第106章
    初南這邊計劃播這個視頻, 原本是為了讓平臺上的觀衆們都看到網暴帶來的影響、讓所有人知道輿論能殺人,可……
    可如果,視頻被掌握到對方手裏呢?
    目的絕不會是這麽純粹的了。
    “馬上打?電話給?許小雅!”初南還在直播鏡頭前, 這偌大空間裏就剩紀延一個主心骨,他稍作考慮就下了決定:“卷毛兒, 把許小雅的手機號找出來!”
    許小雅的手機號碼很快就找出來了, 可電話一撥過去——
    “視頻?我怎麽?會有那則視頻?這通電話紀警官不應該打?給?旁觀者清嗎?”許小雅冷笑, 很顯然并不知道紀延和傳說中的“旁觀者清”有什麽?關系, 于是極盡諷刺之能事?,“她們神通廣大,能黑進所有人手機裏逼他們玩游戲, 我這小小的直播廳算什麽??還不是她們愛玩就玩……”
    “要真是旁觀者清黑進去的我還犯得着打?給?你?”紀延不耐煩地打?斷她, “聽着許小雅, 現在除了你和旁觀者清之外,還有一只幕後黑手也參與進來了。那只黑手最早聯系的就是你,不管你知道還是不知道,你都已經被?人利用了!你被?人牽着鼻子走了一路,有人拿你當?靶子,企圖制造一場超大規模的謀殺,你現在給?我把腦子捋捋清醒,好好想一想到底是誰在引導你籌劃這場所謂的‘複仇’!”
    說完,挂電話。
    旁邊一票人目瞪口呆。
    二兮:“那個……紀隊,你就這麽?說了?這不是等于告訴幕後人咱們已經知道他們的存在了?”
    “你以為幕後人不知道這點?”紀延冷着臉。
    要是不知道, 幕後人也不會貿貿然黑進許小雅的直播廳了!
    許小雅完全?不知情,許小雅還以為是旁觀者清黑進了她的直播廳, 許小雅從頭到尾都跟個傻子似的——就在剛才?那通電話裏,紀延從她的語氣?裏讀出了這一系列信息。
    所以, 這波操作,絕不可能是許小雅發起?的。
    卷毛兒的呼聲應證了紀延的推斷:“紀延哥哥,剛剛還真有人一直在試圖黑進我們的直播廳!還好還好,還好我們的外牆建得好!”
    “好樣的,”紀延扒拉了下他那頭小卷毛,“否則現在視頻的播放地址,就不是許小雅那處了。對方一開始想黑的肯定是我們的直播廳,黑不進才?退而求其次。”
    “頭兒!”聽到這,兇臉面色嚴峻,這表情讓他那張本就不夠慈眉善目的臉看上去愈發地有震懾力,“也許,是,機會。”
    他做了個“連根拔起?”的動?作。
    果然是出生入死多?年的好兄弟,除初南外,思路最能跟他對接上的絕對是這小子。
    紀延點點頭:“現在‘首長’已經出手了,如果能借着這機會抓住他,這一場大規模恐怖案件的根源,很可能就能連根拔起?——老柯?”
    兇臉:“在!”
    “現在正式申請立案,讓局長出面,下令特?警、防暴隊、刑偵一二三隊同時關注這一場直播,随時準備出擊。”
    “收到!”兇臉響亮應了一聲,迅速轉身,離開三十六號。
    現場所有人的腦神經全?因這番話繃緊了。
    而許小雅的直播廳裏,界面剛剛播放完了少女?跳湖的視頻。
    小圓圓納悶了:“不對啊,對方為什麽?會放這個呢?我們之所以想播這則視頻,就是為了讓網友們切身感受一下網暴的可怕,可幕後人不可能這麽?善良啊!”
    “因為幕後人會播放的,比我們原本想播放的還要多?得多?。想表達的東西,也遠比我們想表達的要多?得多?。”
    紀延話甫落,許小雅的直播廳裏,那則視頻開始快進、快進、再快進。
    不多?時,屏幕再度亮起?。
    還在是那個湖邊,這一刻,無數手電筒的光照亮了原本烏漆嘛黑的夜,所有人十分清楚地看到幾名保安模樣學生模樣的人跳進了湖裏,三下五除二,将人撈上來了。
    視頻戛然而止,最終鏡頭對到了一張昏迷的臉孔上。
    吳小盈。
    對,跳湖的正是吳小盈,被?救上來的也是吳小盈。
    緊接着,播放完畢的視頻被?撤下,畫面重新?回?到直播廳。
    可這回?再也不是許小雅的直播廳了,那女?人的地盤徹底被?人霸占了。直播界面被?切到了別處:在一個看起?來黑乎乎的空間裏,正中央似乎放了把椅子,而椅子上似乎還坐了個人……
    不,不對,不是坐了個人,而是……
    捆了個人!
    啪!就在衆人的眼睛剛适應黑暗、甚至在黑暗裏辨出了點疑似綁架的跡象時,直播廳那頭的燈亮了。
    燈光映出了被?綁在木頭靠椅上的女?孩驚恐的臉。她戴着副眼鏡,眼鏡下那雙不算漂亮的眼裏盛滿了驚恐的淚。她用力搖着頭,被?綁在身後的雙手一直在掙紮,似乎想掙脫身上的尼龍綁繩。黃色膠帶封住了她那雙想求助吶喊的嘴,只能發出“嗚嗚嗚”的狼狽聲音。
    竟是吳小盈!
    圓圓驚了:怎麽?回?事??吳小盈不是在醫院嗎?按紀延哥哥和小南姐的計劃,被?救上岸的吳小盈在警方和老師的疏導下,應該已經放棄自殺的打?算了啊!應該就在醫院裏好好休養了啊!怎麽?會莫名其妙出現在這種地方?
    圓圓死死瞪着直播廳裏的畫面,耿直的腦袋最終誠惶誠恐地拼出了一種最大的可能性:在警察叔叔們判定吳小盈不再有自殺傾向後,大家就撤了。而就在那時,有人出手,将吳小盈綁到了這地方……
    就像是要應證圓圓的想法,直播廳裏,“嗚嗚”聲外突然又插進了一道陰森詭異的聲音:“看到了嗎?這就是害死粒粒的元兇。”
    不過那聲音的主人沒露面,只是借着變聲器材,将想說的話傳到衆網友的耳朵裏。
    話一出來,畫面中的吳小盈就更?加驚恐地瞪大了雙眼,可她沒看鏡頭,反而死死瞪着鏡頭後……
    “綁匪應該就在她對面,鏡頭正對着吳小盈,綁匪就站在鏡頭後面。”紀延盯着直播屏幕。
    許小雅的直播廳——哦不,現在應該叫“幕後黑手的直播廳”了——此時幕後黑手的直播廳裏填滿了網友們發出的問號,很顯然,網友們也全?被?整懵了。
    【這還是小雅的直播廳嗎?】
    【怎麽?回?事??許小雅的直播被?切換了?】
    【所以現在是怎麽?回?事?啊?搞什麽?啊?說話的人是誰啊?】
    不止幕後人的直播廳,就包括初南這邊,不明所以的網友們也一個個在問“旁觀者清”知不知道究竟怎麽?一回?事?。
    初南盯着對手直播廳裏的吳小盈,犀利的眼微微眯起?,一字一句清晰道:“許小雅的直播廳被?黑了,此時站在吳小盈對面的,正是從始至終最想搞事?情的那個人。”
    【什麽??真是吳小盈?】
    評論區裏一片嘩然。
    對手直播廳裏,幕後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那聲音借着變聲器材鑽進每個人耳裏,陰森森地聽得人發毛:“搞事?情?爺可沒那個閑功夫搞事?情!”
    一道黑影從鏡頭外闖入,裹着黑皮手套的男人一把扳起?吳小盈的臉,讓她恐懼的表情、泡着淚的眼一五一十全?逼進觀衆的眼球裏:“大家都看到了吧,這女?人才?剛剛跳湖,沒幾分鐘就被?人救起?了,連湖水都舍不得多?喝幾口。就這樣的人,一個逼死粒粒的殺人犯,因為害怕被?譴責所以告訴你們‘再逼我我就死給?你們看’,你們竟然就信了?她惺惺作态地演一場戲,你們的同情心就被?勾起?來了?呵,那我真得說,你們的同情心可真是太廉價了!”
    直播廳裏的吳小盈瘋狂地搖頭,洶湧的淚水蔌蔌滾落。
    黑衣人已經退出鏡頭,一道紅外線光對準她,繞着她驚恐的臉劃了一圈:“你們瞧她這樣,像是想自殺的人嗎?她根本就不想死。她不過是惺惺作态跳了個湖,等被?救起?來後,就準備用這件事?來控訴你們網暴她,不然大家看看,她現在死了嗎?”
    評論區裏再度嘩然:是啊,吳小盈沒死——她雖然跳了湖,可很快就得救了,她根本就沒死!
    所以,這女?人是故意演了那場戲?想用苦肉計來控告大家網暴她?
    想都不用想,在這直播廳裏,有些人的節奏已經開始被?帶偏了。
    這就是紀延剛剛所說的“對方想表達的遠比我們想表達的要多?得多?”。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對方肯定還有後手。”紀延看着直播廳裏的吳小盈。
    女?孩已經陷入了瘋狂的恐懼——管你本來想不想死,管你到底還有沒有求生意志,哪個涉世未深的女?孩被?人綁架了、醜态全?暴露在全?網面前了還能不慌?
    “卷毛兒,做好準備!圓圓,之前讓你找的水軍到位了嗎?”
    圓圓:“到位!”
    “行。”紀延緊盯着電腦屏幕,随時準備行動?。
    下一刻,詭異的笑聲從直播廳裏又傳來:“來來來,今兒借着許小雅的直播廳,咱就是想玩個游戲。反正吳小盈是落到我手裏了,我得替粒粒報仇。在線的,有粒粒的粉絲嗎?”
    【當?然有!】
    【粒粒粉在此,你要幹嘛?】
    幕後人:“不幹嘛,剛說了,就玩個游戲:大家發揮腦洞吧,一人想一個懲罰這女?人的辦法。”
    懲罰她的辦法,懲罰她……
    “嗚——”鏡頭前的吳小盈簡直瘋了,巨大的恐怖排山倒海席卷了她,“不——不——”
    可她的抗議無效,完全?無效。發出游戲邀請的人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上刀山,下油鍋,只要你們想得出,爺就能替你辦到!”
    吳小盈:“嗚——嗚嗚!!”
    “瞧瞧她,吓成這小樣,這是一個想以死謝罪的人該有的反應?反正我是不信。”幕後人鄙夷地笑着,“說吧,就這樣的人,想怎麽?着她都行,大家集思廣益!”
    評論區的留言突然間少了,似乎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有些是被?這殘忍的“游戲規則”震驚了,有些則是在等着看其他人都什麽?反應。
    很顯然,“榕城張超躍事?件”至此還在發揮着作用,一方面喚醒了大衆獨立思考的能力,一方面也拉住了某些人蠢蠢欲動?的施暴欲。
    幕後人沒得到想要的建議,也不失望,只是尖銳地詭笑了兩聲:“行,既然大家都想不出有創意的意見,那就我來!”
    “三種方法:第?一,把這醜女?人脫光了填海;第?二,讓她當?場給?大家直播吞安眠藥,就讓我們看看一個人得吞多?少藥才?能安心翹辮子;第?三……”
    殘忍冰冷的笑聲再度響起?:“就吳醜女?的尊容,找幾名大漢來享受估計人大漢都不幹,所以我建議往她身上淋點肉湯,然後把人推進狗窩,讓她跟十幾條小狼狗共渡個春宵嘻嘻嘻……當?然,如果你們覺得把她脫光了填海沒創意,我也可以将她扒光了從高架橋上扔下去,讓來來往往的卡車将這光溜溜的肉/體輾成泥……”
    強烈的惡心伴着刻骨的恐懼,瞬間填滿吳小盈的每一個毛孔。吳小盈死死瞠大眼,想象中的畫面讓她渾身都疼了起?來。
    可更?讓她害怕的是,此前始終無人表态的評論區,就在綁匪這建議落下後,竟開始有了回?複!
    【卧槽,刺激!】
    【刺激刺激刺激!】
    不過這評論剛出來,幾秒鐘不到——
    “溫市鹽池區上月街的蔡先生,請你自重。北市上官區平成街的金先生,請你自重。”冷冰冰的點名聲從另一個直播廳傳來,字字清晰,擲地有聲。
    對,正是旁觀者清。
    幕後人的直播廳瞬間沒評論了。
    一條都沒有。
    平成街的金先生,上月街的蔡先生,兩個頂着網名卻和張超躍們一樣被?精準地扒出地點身份的人,此時連屁都不敢放,連半個标點符號都不敢發,評論區裏一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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