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向懷街的街邊監控裏?, 天色已經逐漸暗下來,晚上?六點十二分,一個男人在路旁焦急地攔車。可?在這個下班高峰兼計程車交換的尴尬時間, 他手揚起來無數次,又收回了無數次, 終于?, 終于?在一輛寫着“空車”的計程車停下來之時, 他拉開車門, 跟司機說了聲什麽。
    說的時候,那男人手比着另一個方向,熟識唇語的老蔡跟着他的嘴型念道:“師傅您等下, 我扶個人過來, 馬上?!就幾秒鐘!”
    可?幾秒鐘不到, 男人才剛離開計程車幾步,背後就有道疾風襲上來——
    有人越過他,直接拉開計程車車門,就要往裏?鑽!
    那是一個畫着濃妝風塵仆仆的年輕女人,看起來似乎正?趕着要去?哪裏?。
    陳科一下就急了,拉住她?:“小?姐、小?姐這車是我先攔到的!”
    “可?你不是不坐了嗎?現?在可?是我先搶到的!”
    “我不是不坐,我……”
    “行了大哥,我現?在真的很急,拜托行行好,就別跟我争了。”女人急匆匆地朝他做了個拜托的動?作。
    “不行, 我老婆馬上?要生了,趕着上?醫院……”
    “老天, 這都什麽借口啊?你老婆要生?我還要生了咧!诶、诶,你的手放哪?別拉了, 再拉我喊‘非禮’了啊!非禮啊——”
    狼狽的男人一怔,只那麽一瞬間,女人将他往外一推,關上?計程車門。
    車子呼嘯而去?,很快就消失了蹤影。
    那濃妝的女人,正?是樂小?小?。
    比平時晚下班、正?趕着回去?做她?歲月靜好式的小?仙女直播的樂小?小?。
    而那一個狼狽攔車的男人,正?是因為錯過了最佳送醫時間、導致太?太?難産的跳樓男,陳科。
    圖偵科室裏?突然很安靜,模仿唇語的老蔡最後那句“非禮”落下後,偌大空間裏?,突然之間,再也無人發聲。
    直到兇臉惡狠狠地罵了句:“艹!”
    真是艹,兩條人命就這樣沒了,一個家庭就這樣沒了——就因為一輛被人搶了的計程車!
    難怪樂小?小?第一次在直播廳裏?聽說這件事時會如此震驚、震驚得條件反射就想扯開這話題——原來那個急着招車的男人沒撒謊,原來他老婆真的要生了,而自己差點就毀了一個家庭!
    要不是有那位好心?的馬自達大姐,自己就要釀成大錯了!
    也難怪後來在直播廳聽說男人的老婆孩子真的沒有了之後,樂小?小?會有那麽大的反應:兩條人命相當于?是她?間接奪走的,她?能不心?慌嗎?能不自責嗎?能不痛苦嗎?
    紀延看着監控上?那個狼狽的男人:小?小?的鏡頭被暫停在他絕望駐留于?馬路中央的時刻,在這個初秋漸稠的夜色下,男人目光空洞地遙望着遠方,路燈光線如浮光掠影,将他勾勒着,在向懷街下留下永恒倉皇的輪廓。
    至此,一個原應美滿的家庭,被拉開了覆滅的序幕。
    那是所有悲劇的開始。
    紀延用力抹了一把臉。
    幹這行十年,見過各種各樣的兇殺理由,可?這是他第一次真真切切地覺得現?實原來可?以比兒戲還荒唐。
    他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所以我們現?在能确定的是,樂小?小?在無意中造成了一個家庭的破滅,不過目前?我們還沒有能夠蓋棺定論的證據、也不能确保樂小?小?的死不是因為其他事……”
    “不,我确定,樂小?小?的死絕對是因為這男的。”一道冷靜的女音乍然打斷了紀延。
    衆人齊刷刷回頭,就見發言人正?是站在紀延身邊的初南。
    小?南姐十分冷靜地吩咐道:“去?查查陳科的帳戶。”
    郝美人:“什麽意思?查那個跳樓男人的帳戶?”
    初南點頭:“對。”
    這女人思維跳躍得太?快,所有人愣是沒能反應過來她?在說什麽。
    初南連感嘆男朋友竟帶出了一幫子蠢貨的精力都沒了,畢竟男朋友自己就在蠢貨之列。
    她?嘆了口氣:“一個男人會在老婆孩子都過世後選擇跳樓,唯一的解釋就是老婆孩子對他而言勝過于?一切;可?他跳樓的時間又和老婆過世的時間隔了一個月,這說明什麽?”
    郝美人:“說明什麽?”
    初南說:“說明這一個月裏?,一定有他需要完成的事,否則他不會在老婆剛過世的時候不行動?、卻在悲痛稍緩情緒稍穩定的一個月後才跳樓。至于?這個‘需要完成’的事,我個人認為別無其他: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把仇報了,他覺得自己才有臉‘下去?’和他的老婆孩子團聚。畢竟別忘了,這陳科跳樓的時間,就在雨衣人殺害樂小?小?之後。”
    “所以你剛說的查帳戶……”老蔡反應過來了,“陳科就算要報仇,也不可?能自己動?手,畢竟雨衣人從身高?體形或是作案時間上?看都和陳科不相符。所以現?在唯一的可?能性就是……□□?”
    初南:“對,和鐘寶珠一樣,□□。”
    案件一下明朗了:想報仇的跳樓男人陳科和鐘寶珠找到了同一名殺手,而這殺手前?後接到兩個Case,為了确保自己能最終脫身,殺手将兩起毫無關聯的案子并到了一起,甚至将這兩起案子和十年前?的雨衣人入室案相結合——于?是,方向完全?亂了,“□□”變成了變态殺手連環殺,警方被耍得團團轉,浪費了好幾天時間捏着那點兒被刻意制造出來的“共同點”,找尋一個事實上?并不存在的強迫症變态!
    可?事實上?,那人并不是變态,他甚至相當高?明。他懂得操控人心?,懂得将毫無關聯的兩件事利用一起十年前?的懸案結合到一起,甚至為了徹底誤導警方,再接再厲地制造了一起入室謀殺未遂案!
    可?他怎麽也想不到,正?是那為了誤導警方而設的“謀殺未遂”,才讓紀延開始嗅到了不對勁的苗頭。
    聰明反被聰明誤。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紀延:“我們之前?一直在找的樂小?小?和鐘妍之間的共同點,原來不是容貌背景職業性格,更不是所謂的‘城市人的孤獨’,而是想殺她?們的人恰好都找了同一名殺手——這就是她?們之間的共同點。”
    “而現?在我們需要做的,”初南淡淡接着他的話道,“一,是撬開鐘寶珠的嘴,二,就是按目前?所得到的線索,找出兩人所委托的殺手。”
    郝美人就是刑偵一隊的永動?機,那行動?力永遠讓人欽佩。這晚線索梳理出來後,她?立即就去?查了陳科的帳戶。
    第二天一早,郝美人不僅把陳科三張銀行卡的流水打出來了,甚至就連陳太?太?的銀行流水也一并打印了出來:“陳科在他老婆過世後的第三天,突然将家裏?所有錢都轉到了同一張銀行卡裏?,然後,将這張卡裏?的三十萬轉到一個叫‘王建才’的帳戶上?,剩下的全?彙給了他媽。”
    線索通了,連接上?了,這“王建才”即使不是殺手,也一定和這案子相關!
    “再去?查一查鐘寶珠有沒有類似的轉帳記錄。”紀延邊吩咐,邊拿起手機給郝美人遞來的資料拍了張照,傳給綜合信息部?的同事。
    照片發過去?後,他又打通那頭的電話:“老夏,幫個忙,我剛傳了個人名和銀行帳號給你,你晚點幫我查下這個人的資料。”
    說完挂電話,見郝美人還杵在原地:“還不快去?查鐘寶珠帳戶?”
    “行,這就去?!”郝美人應聲而去?。
    紀延在辦公室裏?熬了一宿,昨兒甚至連睡都是在那睡的,幾個靠煙提神的大男人在他辦公室裏?進進出出,抽得一整個密閉空間的空氣能當殺蟲劑使。
    郝美人一走出辦公室,就覺得空氣清新日?光美好,只不過準備鑽進自個兒的狗窩時,腳卻又被什麽東西拌了一下:“卧槽!不是,小?李子你坐門口幹嘛啊?還有這一大堆東西……”
    刑偵一隊辦公室裏?燈火大亮,估計是昨晚開了一宿,因為整個辦公室空蕩蕩的,大家都還沒到,就小?李子戴着副眼鏡外加罩着兩顆黑眼圈,在那認真地查看從紙箱裏?拿出的東西。
    那紙箱是鐘妍的助理前?幾天搬來的,裏?頭什麽鬼都有:各方贊助商合作商給鐘妍寄來的産品,粉絲寄來的小?禮物、用心?手寫的信件……
    李演本就是個心?細的,長?久以來的宗旨就是“線索可?能隐藏在每一個細節裏?”,于?是這孩子把那些禮品啊工作合同啊表白信件啊一份份拆下去?,從昨晚通宵查看到現?在,看得身邊全?是一座又一座的小?山。
    郝美人就差點被其中一座小?山絆倒了:“哎呀我說小?李子——小?李子?”
    “噓——”小?李子沒理她?,只做了個動?作委婉地讓她?閉嘴。
    行吧,估計忙得都抽不出空了,不吵你。
    可?她?這麽想着,剛繞過那一堆小?山、準備挪往自己的座位時,身後突然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悶響——砰!
    誰的腦袋撞上?了桌角,而且,撞得那是相當狠。
    郝美人扭頭,就見原本坐在地上?的李演已經站起身:這家夥估計是想到了什麽,突然站起身,結果腦袋就直接往辦公桌那突出的桌角上?撞了。
    那撞聲響亮得讓郝美人頭皮都跟着疼了起來:“你沒事吧?”
    可?李演小?同志卻跟中了邪似的,連疼也顧不上?,只死死瞪着手中那一份看起來像是粉絲來信的東西:“原來在這裏?,原來……”
    “小?李子?小?……”
    小?李子猛一擡頭:“老大來沒?我得找老大!”
    “老、老大在隔壁辦公室啊,不是,我說你的頭……”
    “謝謝郝姐!”
    郝美人:“……”
    下一秒,人沒影了,只隔壁隊長?辦公室裏?傳來了一道激動?的聲音:“老大,有證據了!”
    “鐘妍有某陣子讓助理仔細留意她?的快遞,因為平時粉絲和合作方來件特別多,小?王也不知?道她?想留意的到底是什麽,所以就把包裹全?留下來了。”
    “但小?王也說,幾天後,鐘妍又突然不再過問這些快遞了,看起來仿佛是三分鐘熱度。可?老大您昨晚一句話點醒了我:‘一切突如其來的關注都不會沒原因’,尤其像鐘妍這種一分鐘巴不得拆成十分鐘來用的大明星,尤其這大明星身上?還有一大堆倒黴事,所以我覺得,這些包裹裏?很可?能有什麽秘密。”
    “果然,我找到了這個!”
    看上?去?就像是粉絲來信的一大沓A4紙,第一頁寫着“親愛的鐘鐘,展信佳”,而後全?是粉絲熱情洋溢的告白。
    顯然這是一封典型的粉絲來信,可?紀延才看沒幾行,小?李子就按捺不住,狗膽包天地直接上?手,将信翻到了中間:“老大,看這邊!”
    在那裏?,這沓紙的中間,熱情洋溢的粉絲告白裏?突兀地插入了一頁與告白全?然無關的東西,要不是李演小?同志細心?、一頁一頁地翻,壓根兒就不可?能發現?。
    紀延仔仔細細看完了那張突兀的A4紙:“親子鑒定?”
    “對,就是親子鑒定書!沒猜錯的話,老大,這就是網傳的‘鐘妍非鐘寶珠親生女兒’的鑒定結果,而且我很懷疑,它和鐘寶珠想找的秘密文件,很可?能也有關系!”
    簡單的親子鑒定結果,薄薄的一頁,夾在粉絲熱情的告白中,用蓋上?去?的刺眼的紅章告訴收件人說:确認無血緣關系。
    紀延琢磨着李演話裏?的意思:“所以事實上?,鐘寶珠真的不是鐘妍的親生母親?可?那兩個人……”
    他腦中浮起了兩張縱使相差二十來歲、看起來也依然有着某種神似的臉。
    李演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是的老大,就因為她?們長?得像,所以我一開始聽蘇澤義提起網上?的謠言時,也是完全?不相信,可?這份親子鑒定……”
    小?李子用自己的職業生涯發誓,這絕對是非常重要的東西,要不然鐘妍不可?能特意關注起自己從未在意的快遞,要不然這鑒定也不可?能被特意做成一封粉絲來信——如此隐秘,能是沒有原因的嗎?
    “老大,我覺得我們現?在有條件讓鐘寶珠開口了。”
    紀延看着手中的鑒定書:薄薄的一張紙,用了最隐晦的方式傳遞到鐘妍手邊,它揭開了一場無人相信卻又切實存在的禁忌。可?直到當事人之一已經離世了,整場兇殺鬧得滿城風雨了,它才以另一種方式,昭彰到天下人眼前?。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不過小?李子這話還是引起了紀延的注意:“哦?能撬開鐘寶珠的嘴了?你确定?”
    “确定,”李演頓了一頓,白皙的臉上?莫名起了層黯淡,“因為鐘妍在後來,又讓助理不必再關注快遞了。”
    “就因為鐘妍在後來又讓助理不必繼續關注快遞了,所以李演覺得,他有信心?說服鐘寶珠說實話。”
    “看來我沒看錯人啊,這小?李子确實是個細膩敏感的。”
    紀延:“怎麽說?”
    “你以為鐘妍突然不想再關注來件了,是因為什麽?”初南将最後一口粥喝完,又拿起紙巾,拭了拭唇角。
    此時是清晨八點十五分,在市局的臨時拘留所,離初南被帶進來已經過了兩餐飯的時間。
    在這兩餐飯裏?,紀某人近距離地感受到了初小?姐身為一個能屈能伸的女人,這一屈一伸之間的張力有多大:
    前?幾次查案,她?不僅能将就着在他那滿是煙味的辦公室裏?趴上?一整晚,還能窩在副駕駛座上?用三分鐘時間吃完一份早餐。可?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只要有條件,小?南姐她?就得無所不用其極地将她?的優雅精致貫徹到底。
    昨晚那頓食材醬料應有盡有的麻辣火鍋就不說了,今兒一早,圓圓小?同志又趕緊趕慢地幫她?将早餐送了過來。
    明明人在拘留室,早餐卻是吃得富有儀式感之極:先一杯溫檸檬水清胃,再來一小?碗養胃的白粥,白粥邊上?是六個精致的小?菜,然後是擺盤擺得很漂亮的小?份水果沙拉,最後,所有東西都吃完了之後,福嬸還特意給她?準備了罐大吉嶺紅茶。保溫瓶擰開,整個拘留室裏?就灌滿了熱乎乎的香。
    初南給紀延也倒了杯茶:“喝個早茶清醒清醒腦子,然後,帶我去?洗手間吧隊長?,屬下的化妝時間要到了。”
    紀延:“……”
    對,圓圓小?同志還給她?帶來了全?套的衣服香水化妝品——将拘留室住出了儀式感,小?南姐是也。
    剛剛關于?李演為什麽“細膩敏感”的問題還沒讨論完,鐘妍為什麽讓小?王別再關注快遞了也沒讨論完,初南就慢悠悠地喝着茶,一邊刷手機上?的信息。
    紀延想繼續讨論讨論那份親子鑒定書,可?剛想開口,手機卻煞風景地響了起來。
    誰這麽沒有眼力勁?
    他接過,沒眼力勁的正?是他的嫡親表妹郝美人:“老大,鐘寶珠的個人帳戶裏?沒有任何?和王建才相關的轉帳記錄,但我發現?她?曾經用三張卡,在不同時間裏?給同一個人各轉了一筆帳!”
    一句話打消了紀延所有的不爽,他将手機開了外放,放到桌上?。
    初南懶洋洋地和那頭的小?美人打了個招呼,示意她?繼續。
    郝美人說:“那三筆款分別是9萬、2.5萬、17.5萬,寫成鐘妍的服裝購置費。因為合起來正?好三十萬,所以我留了個心?眼,順藤摸瓜去?查了那個人,然後發現?,他前?幾天剛給王建才打過了一筆三十萬的款!”
    王建才。
    又是王建才,又是三十萬——和樂小?小?的買命錢一模一樣。
    這麽說來,那雨衣人殺一個人的費用就是三十萬,不論身價高?低、生前?風光與否,一個人被殺,其代價不過是費用三十萬?
    茶杯與茶碟相碰的聲音輕輕響起,是一杯紅茶都沒喝完的初南。
    她?站起身:“走吧,別喝了。”
    紀延:“怎麽?”
    “證據确鑿了,還不去?審審咱尊貴的鐘總嗎?您這拘留室再怎麽舒服,到底也比不是我家的床。趕緊的,争取明天不必再來探監了。”
    紀延:“……”
    姑娘拿起口紅,動?作迅速地給自己上?了個适合素顏的淡色,同時,從旁邊拎起圓圓送來的衣服:“給我一分鐘,馬上?換好。”
    紀隊再一次見證到初小?姐的能屈能伸,是在初小?姐換好衣服時——四十八秒,原打算慢慢化個妝再好好兒噴點香水的初小?姐,在急着上?審訊室的情況下,用四十八秒換好了一套裝。
    審訊室裏?坐着三個人:鐘寶珠,小?張,和李演。
    審訊桌頂明晃晃的燈光打下來,照着鐘寶珠一夜未阖眼的臉。
    真奇怪,原來人一旦上?了年紀,尊容便猶如一張薄薄的紙,不管日?常再如何?精心?護理,夜一熬,再加上?不舒心?,所有時光遺留的痕跡就全?迫不及待地蹦出來。
    鐘寶珠一夜未處理的妝花了,魚尾紋和法令紋在燈光下冷漠地橫在了臉上?。不過那氣勢依舊撐得足。面對兩名年輕的警察,鐘貴婦的背脊挺得筆直,目光和法令紋一樣冷硬地看着對面的警察:“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昨天你們所謂的‘現?場’,全?都是姓初的那丫頭編出來的……”
    她?對面的兩名警察,小?張和小?李子,一人撐着一張睡眠嚴重不足的困頓臉。尤其那小?張,困乏裏?還透着股熬夜加班的煩躁,沒等鐘寶珠話說完,他不耐煩地“嘁”了聲:“行了,沒人想聽你在這多廢話。現?在證據都齊全?了,看一眼,”他将一份筆錄扔到桌上?,态度不佳地沖着鐘寶珠一擡下巴,“沒問題的話就簽字,讓律師準備準備。”
    什麽東西?
    鐘寶珠一愕:“什麽意思?”
    鐘寶珠原本還以為他們打算重複昨天的問話,哪知?這一大早就仿佛急着要回家的警察話一出,直接把她?給整懵了。
    密密麻麻又缭亂不堪的字跡擱眼前?,鐘寶珠一個字也辨不清。
    可?眼前?這兩名阖該像昨天一樣審問她?的刑警,一個滿臉不耐急着下班,一個又青澀得像是個剛進警局的、對一切都認真得可?笑的小?實習生,看起來完全?沒有再審人的打算。
    怎麽回事?!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