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绿岭山下,顾猛邀请两位客人喝茶。
杜经理本不想来的。
可顾猛表示,这两本资料中还有几位老师的劳动成果,需要征得学校的同意。
他不得不冒着生命危险走一趟,话说那段山路太危险了吧,以后再也不亲自跑路了。
王小明同志很悠闲,丝毫不在意这点行程,一切以顾猛为主,只要顾猛满意了,一切都好说。
“不知两位想怎么合作啊”顾猛笑问。
杜经理和王小明对视一眼,都不愿意先开口。
王小明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顾猛,你家门口的小河挺不错的,我去河边转转,你跟杜经理先聊聊”
“哎,还是你们先谈,我去转转”
杜经理二话不说,抢先走出了门,深怕走慢了,被王小明抢了先。
他想得很好,不管王小明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愿意在对方的基础上加钱,咱不差钱,给得起
杜经理想着心事,踱着步子走出了顾家院子。
站在院前的台阶上,他伸了个懒腰,举目远眺,绿岭镇的风光确实不错,青山绿水红太阳,田园牧歌放牛郎,比灰扑扑的城市更加赏心悦目。
就是太穷了
杜经理摇了摇头,相比山清水秀,他更喜欢灯红酒绿的城市。
他回头看了一眼院子,里面两人可能还要商量一会儿,于是他迈步下了公路。
公路一侧有几级台阶,三尺多宽,用河里的石头蛋子铺成,每级中间还用红的黄的小石子摆成一朵菊花的样式,在冬天可以防滑。
呵~,农村人就爱穷讲究
杜经理撇了撇嘴,抬步走下了台阶。
从台阶下去就是河坝,三米多高,全用石头砌成,圆的、扁的、条状的,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石头,有人说天下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树叶,其实也没有人能从河里找到两块完全相同的石头,因为每块石头遭遇的磨砺都不尽相同。
白水河岸两道坝就是用这些奇形怪状的石头砌成,没有一点水泥的痕迹,不知道他们怎么能砌得那么整齐。
走在河坝上,稳稳当当的,农村人的手艺,令人佩服。
河坝上就是农田,河边上方便灌溉,上半年种麦子,下半年种水稻。
到了八月,麦子割完,到了栽秧的季节。
田里有人在插秧,一家五口戴着草帽,挽着裤腿,在浑浊的泥水里齐头并进。
有的田里还在耕地,两只牛拉着一架犁耙,牛把式挥了下鞭子,喊了声靠边,两只牛乖乖地向田坝移动一点。
杜经理看着飞溅的泥浆,犹豫了下还是走下了河坝。
七八米宽的河床,遍地泥沙、鹅卵石,水草茂盛。
盛夏的白水河,正是一年中水量丰富的时候,不到一米深,在河床中冲出一道两米宽的水沟,静静地流淌。
天气热,上岸有几个小屁孩光着小屁屁在河里玩水,下游有四五个女人凑在一起,在河边上洗衣服、被单,嘴里不停地说着家长里短。
杜经理本来不怎么在意,可这几人忽然说到了顾猛的名字,他忍不住好奇,静静地站在河边上,偷听起来。
“顾猛那娃子真厉害,让赵家吃了次大亏”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赵家当年做事太狠,终于遭报应了。”
“是啊,听说这一次赵家赔了一万呢,一万呐,啧啧,顾猛前些天卖天麻赚了一万,现在顾家也算是两万元户吧。”
“你莫胡说,没有赔一万吧”
“咋没有赵兵媳妇王春花说的,她说顾猛像狼崽子一样,下嘴特别狠,一张嘴就要一万,不然这事不算完。”
“你别听王春花鬼扯,芳妹说,其中八千是赔给县上那个收天麻的,你别看那个收天麻的小伙子吊儿郎当的,我给你们说,他可是正县长的小舅子。”
“真的啊怪不得咯,县长的舅子,赵主任都得罪不起,赵家不敢不赔钱”
杜经理听着,有点郁闷,本以为顾猛家里穷,给几百块钱就能谈下来,没想到顾猛是个万元户,不缺钱,给多少合适呢王小明来过一次,肯定知道这个情况,不知道他会开多少钱
“顾猛可是文曲星,他在派出所里遭了那么大的罪,只落了两千块钱,他能消气”
“咋不能赵家这次不止是损失了钱,还有人呢赵军被停了职,有可能会被开除,赵兵开车压垮了桥,叫车玻璃戳破了肚子,肺里进了水,不管花多少钱都治不好,以后就是个病秧子,整天咔咔咳咳的。”
“赵军就是个哈怂,爱打人,爱收小钱,还经常欺负女娃娃,开除最好,赵兵的苦日子可在后头,王春花才不愿意伺候人呢”
“啧啧,文曲星真厉害,一点都碰不得...”
杜经理听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重要的,准备转身离开,忽然听到后面的女人说了一句什么县长,他又停下了脚步。
“听我娘家表妹说,顾猛还是王县长的侄儿子,要不然赵家还吃不了这个大亏。”
“假的吧肯定是假的,顾猛咋可能是县长的侄子”
“我也觉得是假的,顾家老家在东北,这里哪有叔老子,他家要是有个做官的叔老子,顾老汉和顾振军还会被整死”
“这事是真的,我没骗人,我娘家表妹袁是书记的儿媳妇,她跟我说,上次顾猛被抓,县长亲自打电话到袁书记办公室要人,袁书记吓了一跳,亲自去派出所接人。”
“真的我以为袁书记看到顾猛考了状元,想去烧冷灶呢”
“狗屁,袁书记今年都五十七了,等到顾猛出学,他早退休了,哪里用得着巴结顾猛,都是给王县长面子,还有赵军的事,要不是王县长盯着,能开除得这么利索”
“嗯,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我再给你们说一个消息,你们一定要保密,不要乱传”
“翠芬,你说吧,我们保证不会乱说”
“嗯,我也保证”
“嗯,我也不乱说”
“前一阵子县上开大会选干部,你们知道不”
“这个我知道,听王春花说,她二叔赵主任这次能当县长。”
“对,就是这个事,不是当县长,是副县长,赵主任一直巴结正县长,就是希望得到县长的提拔,可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顾猛,现在被平调到隔壁f县一个山沟里当镇长去了。”
“镇长得罪了顾猛,咋还会升官呢”
“升个屁官赵主任本来跟袁书记的官一样大,你说干了书记再干镇长,能算是升官”
“是啊,本来能当县长,现在做了镇长,明明是降了官”
“翠芬,你说得对,顾猛很有可能是县长的亲侄子,顾猛他二叔顾振明不是失踪了吗会不会改了名字当官去...”
“嘭”
忽然河里传来一声砸水的声音,几个女人惊得连忙回头,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大步向河坝上走去。
“那个人是谁”
“好像是顾猛家的客人吧”
“他朝河里扔石头干啥”
“玩水吧”
“那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娃一样,调皮”
“噗~”
杜经理正在上台阶,听了这话,差点没从上面摔下来。
操
他现在特暴躁,本以为顾猛是个穷学生,给点钱就能打发,可没想到那个黑布哧溜的憨货居然深藏不露,不仅是个大款土豪,还是个官二代,不好应付。
他压了压手包,里面只有一千块,这事能谈成吗
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谈成这桩生意,一个县长的侄子,不对,应该是县高官的侄子。
他记得早上顾猛在县里借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叫林大龙的年轻人,两人谈起了这次换届选举,似乎说了一句县长升了书记。
当时他没在意,现在必须在意,跟书记的亲戚搞好关系,有利无害
他决定了,就算是赔上金表也要把顾猛拿下来。
“哼王小明,顾猛我抢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