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得每次瞧见他的时候都是在高高的祭坛上,又或者深深的宫殿内,从来都是高不可攀,甚至容貌都看不清,如今居然笑了
正想着,突然感到一阵寒意,猛抬眸,对上了那双清冷的眸子,带着些许的杀意。
只听他唇微微张开:“看在陛下的面子上,饶你一命,下次再见,可没那么简单了。”
声线已然不似同君映说话般带着些许柔意的清冷,而是染上了些不食烟火的寒意,似是冰雪中茫茫的风雪声嗖嗖作响,高贵清冷,远不可攀。
元青面色一肃,赶忙跪下,“多谢国师饶命。”
白若帆扫了他一眼,眸色清淡,又缓缓阖上,开始调息,他要以最快的速度疗伤。
然后,离开。
君映站在七叔公家中的院子内,心情有些复杂。
前一天还生龙活虎的人,到昨晚她亲眼看着咽气,临死时的挣扎和遗憾。
她不是好人,但不代表她想害人,也不代表谁的锅都会背。
七叔公和夏枫的争执,究竟发生过什么她也没兴趣,反正,到最后终会水落石出。
叹了口气,君映抬脚往屋内走去。
后头熙熙攘攘的跟着瓷安村的村民,夏草一直躲在角落里悄悄看着君映,小姑娘神情有些混乱。
想必她也是知道,她哥哥究竟做了些什么吧
只不过君映懒得搀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也不想管夏草到底存着什么心思,此事一了,她马上就会离开这里。
况且时间上也来不及了,她也彻底想明白了,既然是天赐给她的重生,赐给她的身份,她凭什么不要
属于她的一切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君景恒夺过来
她的儿子,由她来守护
谁也不能拦她
推开屋子的门,一股尸霉味扑面而来,后头的村民赶忙捂住口鼻,纷纷远离,谁也不愿意靠近一步。
君映回头扫了一眼,目光平淡却充满了嘲讽意味,看的在场村民有些羞愧。
毕竟叫叫嚷嚷的是他们,如今嫌弃不进去的也是他们。
君映从腰间的包裹内掏出了个口罩带了起来,坦然的走了进去。
屋内的摆设与昨天晚上的是一样的,只是七叔公从摇椅上被搬到了床上,露在外表的褶皱肌肤已经起了尸斑,显得格外可怕。
昨夜走的匆忙,她并没有查看过七叔公究竟伤在了哪里,所以她又一脸平静的从包裹内掏出了镊子和刀子。
“你想做什么”外头有人看到了明晃晃的刀子,立即不干了,冲上来就是一阵质问:“岂可在七叔公的遗体前摆弄凶器简直放肆”
君映冷冷看了他一眼,“连屋子都不敢踏进来的人,没资格对我说这句话。”
强有力的直接将人给震慑住了。
外头窃窃私语的声音还有,却不敢闹到君映前头。
君映发泄完了内心不爽,又扭头检查七叔公的遗体,黑黑的尸斑浮与表面显得格外可怕。
君映拿起镊子,挑开了七叔公的衣领,脖间有一粒细小青紫的点,像是用针戳出来,与之前君映瞧见老张头的尸体时一模一样的。
眸色微深,君映问:“之前那老张头的尸体呢”
“啊”
人群中有一小刻的寂静,半响有人诺诺道:“尸体收拾了准备入殓了。”
“抬过来。”
“什么”
村民怀疑幻听了。
只见君映突然转身,眸子冷淡,一字一顿开口道:“我说,抬过来”
村民们顿时被君映的气势给唬住,几个力气大的离开人群开始去搬尸体,人们的看着君映的眼神带着些许忌惮,碍于百里昧的发话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这么干瞪眼。
君映没心思去管这些人的情绪,她脑中满满的都是那老张头的死状,和七叔公的症状。
同样是脖间被钉入了毒针,那么后脑勺内是否也是有同样的东西
她那日担忧君景恒还没来得及解刨完毕便跑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不知道东西还在不在。
而且七叔公昨晚和她说话还好好的,绝不像是被下毒之后的模样
不对
七叔公的是吐血身亡的
君映抬眸,眼底骤然划过一道光芒,那日她来不及查看,只匆匆给七叔公合上了双眼便离开了,那么其实那个时候七叔公便已经被刺中的脖子
现在这个黑点还在,后脑勺不知是否有什么,所以一切都要等她解剖完了尸体才能得知。
很快,老张头的尸体便被抬过来了。
由于放了有段时间,所以散发着一股恶臭,身上的衣服也被换过了。
将七叔公与老张头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君映一边将手套戴起,一边吩咐道:“都出去,门带上,谁也不要进来。”
“好好好。”那些人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充满恶臭的地方,走的飞快。
君映深吸了口气,盯着尸体的目光认真,手中工具往脑袋伸去
十里亭。
段陨伤口已经被包扎完毕,他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目漆黑一片。
耳畔似乎还有那些将领撕心裂肺的呼喊
“将军,快跑”
一直久久回荡,从未变过,就如同他此刻的心,被猛烈的一击,不甘屈居人下的愤怒。
被上位者玩弄,当作棋子,何其悲哀
他拳头紧握,声音沙哑却极为平静的吩咐屋内的人道:“叫禾山进来。”
屋内守着的小厮立即应声,“是,将军。”
没一会儿一个魁梧的大汉大步掀开帘帐走了进来,一脸严肃的跪在了段陨床前。
“末将有罪。”
段陨只看了他一眼,问道:“中途你去哪儿了”
问及此处,禾山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犹豫,“这属下说不得”
若是君映在此,肯定能认出来这个禾山便是那日君映在破庙遇到,将君景恒丢下的那个人。
空气中又寂静了几分。
只听段陨轻叹一声道:“幸好你不在队中,随行的将军都死了,只剩下你我二人了。”
“末将有罪”禾山眼角通红,突然大声嘶吼:“末将不该走,末将不该留下将军和战友”
“末将,罪该万死”
“他们已经走了,替本将安抚好家眷,莫要说这些无用的话留着力气,替兄弟们报仇”
禾山一震,“将军知道凶手”
段陨冷冷一笑,“尚且不明,但已经有了眉目,只要细细探查,便能发现其中一二。”
禾山低头,“末将明白。”
说完他便起身行了个礼,“末将先行去安抚家眷,告退。”
“去吧。”段陨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营帐顶,深深的怨与怒被狠狠的压在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