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长长的话说完,绮云也终于有些累了似的,重重喘了口气。

她这么说,并非是对顾妙仪生了恻隐之心,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但她所言,也确实是有些许规劝的意思,权当顺便。

“你说这么多,不就是想让我帮你澄清么不过你算盘打错了,我这一生,已经如此了,既然恐怕无法再和你斗,那又为什么不让你一直背着罪名,反而要顺你的意呢”

顾妙仪笑得癫狂,眼中即便隐有泪痕,却也强忍着,不肯在顾静姝面前流露丝毫脆弱。

“若你是这样想,那恐怕反而是你的算盘打错了。”绮云也笑了笑,只是浑身上下却不见丝毫恼怒,反而更像是在与她闲谈一般,轻飘飘的落下一句“你肯不肯对我来说都没有关系,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时间和机会,既然如此,那我只能按照之前所说,将当年的真相统统公之于众。”

说着,绮云便转身往外走。

却忽然听见顾妙仪急切的一声“就算你说出来,也未必有人能信现在你才是天下人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荡妇你以为你能比我强到哪里去吗”

顾妙仪说完,见她脚步一顿,以为自己终于搬回一筹,终于也戳到了她的痛处,正得意着,却还没来得及露出笑容来,便听她头也不回的说“你的计谋原本就在我的算计之中,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将菁妃的身份给传到宫外去呢”

“你说什么”顾妙仪皱眉有些迟疑的问,像是没听清她到底在说什么一般。

“我说,是我有意让你得知这个消息,料定你必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过我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对付你,你今天的结局只是我顺便推波助澜而已。”绮云忽然转身,又十分又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原本她是没打算说这些来打击顾妙仪的,但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开了口,顾妙仪又始终撑着不肯认输,那何不将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来,索性将她最后的一丝傲气也击垮呢

就在刚刚绮云忽然想到,顾妙仪之所以将自己活成了这幅模样,不就是因为贪恋相府嫡长女给自己带来的尊荣与自信么

越是匮乏的东西便会越是卖力的去表现丰富,去争得更多,哪怕只是口舌之争,也会给人带来快意

顾妙仪绝非是多有骨气的人,不肯认输只不过是不死心罢了,想看着自己仇恨的人无计可施,便自认为占据了优势,所以在绮云决定离开的时候才会忽然又开口说出那样的话来

当局者迷,或许,连顾妙仪自己都没能察觉这份心理吧

所以绮云决定一试,如果有效的话,之后也就不必再为了给顾静姝澄清的这件事情上费神了。

果然,她说完之后只见顾妙仪的神色蓦然变得恍惚,低垂着双眼微微晃动着脑袋,脸上的怔然渐渐化为震惊,而后不可置信的神色便越发的浓重。

好一会儿过去,才忽然下意识的呢喃着“不不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人”

说着说着又猛的再度抬眼,恶狠狠的看着绮云,厉声问“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只不过是不想承认自己被我算计了,所以你才故意这么说”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王爷,如今夏朝战局吃紧,若夏景烨的名誉被毁,做出了非人的事情,那么必定会动摇军心,而你,就是那颗在这件事情上最有用的棋子。”

绮云打定了主意,说话时便更无需顾忌,这长安宫的人除了夏春都已经被谴走,而且她和采心来时也查探过,那些禁军都守在长安宫几个宫门处,寝殿周围并没有旁人,所以她也不必担心有什么话被不该听的人听见。

“你你是故意留在宫里,蒙蔽皇上”顾妙仪忽然灵机一动,疑问出声。

绮云点点头。

于是顾妙仪顿时就仿佛抓住了她的把柄一般,怒声斥责道“好哇你竟然敢设计皇上看我若将此事告诉皇上后皇上还会不会这么偏袒你”

“你若是没了相府那个依仗,以如今的情况只怕这辈子都再见不到夏景烨了,就算将来哪一日见到,他也未必会相信你所言,就算信了,可能我也早已离开这里。”

绮云神色淡淡的盯着顾妙仪,说出口的话纵使已经在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可她的语气却始终不见半分威胁之意,甚至连开口的姿态都是不紧不慢的

像顾妙仪这样的人,你若表现得有丝毫担忧,她便不会放弃,便会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而且顾妙仪自己本就是善于算计人心的,并非轻易便能击垮之辈,所以绮云才更要让她觉得自己毫不在意,胜券在握,绝不能让她有任何喘息的空隙。

要一鼓作气将顾妙仪逼入绝境,唯有如此,顾妙仪才会服输。

边上,顾妙仪听了绮云的话果真脸色又是一变,刚刚浮现出的几番狂傲之色顿时化作乌有,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绮云又怎会给她多余思考的时间,余光察觉到她的神色,忽而又是一笑,转头看着她问“若不然,我这就派人去将夏景烨请来,你现在就告诉他,你看看,他到底是信我还是信你为什么我的身份被曝光,你和陆才人都受了责罚可我却还能好好的在这里跟你说话他明知自己理亏,可在朝堂上依然护着我,就连自己的声誉都不顾,你以为,他是会信你,还是继续偏袒我”

“够了”

顾妙仪听罢,脸上恨意乍现,不禁怒吼一声

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刀子,一点点的将她身上所剩无几的完好肌肤给戳了个稀烂

“顾静姝,你凭什么在这里耀武扬威,你明明利用了皇上,你还有脸以此为荣”她指责道,本以为这话能让人觉得无地自容。

可是,却见绮云微微扬眉,朝着她的方向走了几步,仿佛是故意走近一些好让她看清自己的神色似的,临到床前才重新站定,脸上的笑容愈发柔和,带着一股骄纵之态,轻声说“我为何不得意皇上只有一个,但如你这样期待他青睐的女子却有很多,而唯独我,对他而言是与众不同可以弃天下人于不顾的,若你是我,你会不会比我更猖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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