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每日驾着一辆车随那任直学艺去了,每日早去晚归,钟衍也替他感觉辛苦。
近来庄园的建造已然接近收尾,只剩下最当中的那座石堡,其余诸多房屋已然修整完毕。
石堡也已然修成大半,只剩下修整与其中暗室、密道。
赵筑已然发信与其友人,唤其来相助建造暗室、密道。
此人名唤段希,虽学从各家人物,却仍是心向墨家,爱任侠好义,专爱管那不平事。
其专爱游荡各国,然手下却有一批忠心的手下。
钟衍判断过其手下势力,不是其能比的,这段希手下养的都是那种刀口舔血的死士,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那种,而就目前来看,钟衍招揽的都是未来颇有价值的,因此不能这般比较。
但是由此可见,这段希,着实有一股子不小的势力。
当然,写的段希有多少势力,钟衍不想管,就目前其算计齐峰来看,这段希势力越硬,其成功的几率越大,况且段希还擅长设计机关,能帮钟衍将暗室、地道建好,钟衍没理由不欢迎。
赵筑与段希的联系方式,钟衍并不清楚,也不想去过问,只消赵筑将此事办好了,钟衍不愿多掺和,主要是这段希如今的势力比他大一些,但凡弱钟衍一丝,钟衍也会考虑是否将写的段希拉拢过来。
然如今却是钟衍弱,以弱吞强,那得多大的人格魅力或者有多明显的伟大未来才能吸引对方
钟衍自认为没有那个本事,因此便放弃了。
这日,因暂无他事,钟衍正在府中读书,桓楚自城外庄园归府来报。
钟衍问之何事,桓楚但言,是赵筑友人到了。
钟衍不由得吃了一惊,这才一二日便到了这也忒快了些
有客至,钟衍自不能怠慢,忙与桓楚骑马往城外去,如今庄园之中雇的泥瓦匠已然尽数遣派返,只剩下那近一百招揽的人。
待钟衍至庄园,见庄园内空地上停放着十数辆大车,钟衍不由得啧啧惊叹,这十数辆大车上装载着满满的货物,皆捆包装着,依钟衍来看,其或是药材,或是各种陶器木具,不然不会装载打包的这般整齐。
时是王邑在待客,季诺引一众人护卫巡查,队列整齐的教那段希手下人不好小觑,皆老老实实的待着大车旁边。
待钟衍至,钟衍风姿更是教段希手下人惊叹,他们走南闯北,坑骗了不少坏人,见过不少人物,然却未曾见过钟衍这般人物。
尤其是钟衍的眼睛,钟衍的眼睛本是那种略显柔和的眼睛,然而钟衍眼睛极有神采,不动声色时,眼神宛如利剑一般,微微皱眉则是让对视的人感觉心中不安。
其一众人走南闯北,见识不少,知晓钟衍这等人是那最不好惹的,更何况这是在钟衍地盘上,因此众人皆低眉顺目,不敢造次。
钟衍看出众人颇有恭敬之意,也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待下了马。面上便挂上笑脸,冲着众人微微拱手。
段希手下的头目,都是老人精了,但见钟衍这般做派,更是不敢小觑,亦拱手还礼。
钟衍得季诺引着,踏入王邑等人所处房中,方近门,便闻内中笑声,钟衍便朗笑一声,“众人在说甚事,这般欢喜”
话音刚落下几秒钟,王邑忙打开房门,迎钟衍进去。
钟衍遂踏步入内。
说实话,钟衍一进门,段希便吃了一惊,他跟他手下一个想法走南闯北这般久,真是未见过这般人物
段希忙起身微微拱手一拜,“某家段希,见过此间主人。”
赵筑闻段希开口,心下便吃了一惊,心道自己这位老朋友最大的毛病便是眼高手低,而且最爱瞧不起人,方一见面,自己这位老朋友竟然这般“温顺”,实是教人想象不到。
赵筑亦冲着钟衍微微拱手。
钟衍对二人回礼,撩开衣襟坐下,对二人笑道:“不知众人说些甚么,方才笑呢那般开怀”
段希接话道:“方才却是某说些走南闯北的趣事,教众人开怀。”
钟衍微拱手一拜,“想来先生便是那位惩奸除恶的义士”
段希咀嚼了一番这“惩奸除恶”四个字,心中觉得甚是妥帖,越看钟衍是越顺眼,嘴上是愈加客气,“不敢当,不敢当,希不过是生存在阴暗中的人,做些见不得勾当,如何敢当的先生这般称呼”
钟衍笑道:“先生岂不闻以暴制暴此可是我法家遵循之理,我法家学子向来奉其为圭臬。”
段希来了兴趣,微拱手拜道:“如今却是愿闻其详。”
钟衍微拱手道:“钟衍,字平海,师从法家。”
段希亦正色回礼,“段希,亦余音,师多家然爱墨家。”
钟衍点了点头,清嗓言道:“依我法家先闲之言,人生来便是恶人。”
钟衍望着众人惊愕的目光,不由得笑道:“人之所以能为善,其一是父母教授,其二是身旁人的影响。”
不光是段希有疑惑,赵筑也颇为疑惑,只是段希初见钟衍,不好意思这般快的发问。
赵筑却按捺不住了,当即问道:“先生如何言这人生来本恶”
钟衍笑道:“众人可见稚子”
钟衍补充了一句,“尚不能言语的稚子。”
众皆点头。
钟衍道:“此时稚子,父母揽在怀中,多有疼爱,是也不是”
众又点头。
钟衍又笑道:“若其见到喜爱之物,当作何反应”
作何反应众皆沉思。
钟衍轻声道:“探身去夺也。”
众人细细一想,不由得叹道,还真是这般。
钟衍又道:“其本性恶也,故所求欲夺,若无父母教授,若无法令约束,其为所欲为,岂非为恶乎”
众人皆觉得有道理,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钟衍笑道:“此便是我法家先贤所言本恶之言,故人之恶,天性也,善良并不能压制恶性。只能影响恶性,然而我等若非恶人父母亲族,所言极其微薄,如何能使其翻然悔悟”
“故天下治恶,除律法外,只能以恶治恶。”
段希觉得有理,也可能是钟衍这番话给了他以恶治恶的理论支持,他觉得钟衍说的很对,需知晓,他向来便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的正义行事,顺便劫富济己。
段希长叹一声,“闻先生一番话,当真胜过我自己纠结无数个日夜,实对先生言也,我引麾下人每为一事,心中往往有些惴惴不安。”
钟衍冷笑一声,“我亦闻先生所为之事,往往惩戒那做尽坏事之人,或教其家破人亡,教其家财尽失,先生有何惴惴不安处”
段希以为钟衍在笑话他,一时之间,面上竟有些通红,讷讷无言。
赵筑知道段希的心思暗暗捅了捅段希,段希抬头一看,但见钟衍满面正色,便知晓自己是误会了钟衍,忙告饶似的一拱手,沉吟良久,“我所惴惴不安者,那被某所报复之人幼小儿女罢了。”
段希轻叹一声,“我夺其父辈富贵或者性命,却连累幼儿失了性命,时时想起,也觉得某这双手不干净的紧,也是满手的血污,与那残害平民的恶人,无有几多差别。”
赵筑亦是点了点头,其对段希的这番话也是持赞同态度的。
钟衍冷笑一声,沉声道:“文都,汝何解之”
王邑苦笑一声,“依某之见,此却需具体之事,细细算之,方得善恶优劣,此一类事,却非完全相同之事,邑一时之间却是无法品评。”
钟衍长叹一声,“我试问众人,平民幼儿所食何物”
众人皆愣了。
钟衍沉声道:“平民幼儿,无过饮用些奶水,吃些粗糙的食物,骨瘦嶙峋,挣扎着长大成人罢了。”
“甚至不少平民之子,一场风寒,一场风热疾病便可以夺去其寿命,是也不是”
赵筑与段希的眼睛开始有些发亮。
钟衍长叹一声,“汝所惩治谢,皆家中有财,尚欲侵占他人财物之人也,我所言可对”
段希点了点头,他是想惩治官吏,但是失败多次,甚至险些将自己的性命搭上,因此便罢了,转而惩治那些为恶的富人。
钟衍长叹道:“幼儿莫非不受其父以金钱供养”
“俗话有言,父债子偿,不外如是。”
钟衍轻轻叹息了一声,“当然,某是不愿教汝杀那无记忆或者不懂事的小孩子,然而世人皆奉行斩草除根,亦奉行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实恐怖,然而此二言皆未有错也。”
众人皆点了点头。
钟衍对段希道:“先生做局惩治坏人,此好事也,然我亦知晓,在惩治恶人时,亦可能损害不少好人,尤其是一些无辜之人误杀之时,那难受的滋味。”
段希果然面色黯然,钟衍心道这段希还是有救的,并非是那种残忍好杀,单纯一根筋的那种。
钟衍道:“先生日后行事,万望先生好生查探消息,莫要使自己多几分后悔。”
段希重重的点了点头,冲着钟衍深拱手道:“今日希着实受教”
钟衍笑道:“那如今便言正事如何”
段希笑道:“敢不从命先前便在书信上闻说先生对手是个阴狠人物,先生欲好生惩治一番,这等事,如何能少的了某”
钟衍长叹一声,将齐峰使毒人之事又着重说了一遍。气的段希道:“此人好狠辣的心,这等手段竟也用的出”
赵筑道:“大梁城当真是来了个狠人,对自己手下尚这般狠辣,依某之见,其是欲置先生于死地也。”
钟衍摇了摇头,“若先前其欲置我于死地,如今便是恨不得将某挫骨扬灰,顺便将我名声搞臭了,教我死了也不得安宁”
段希气的咬牙切齿,“此等人,该杀”
赵筑重重的点了点头。
钟衍道:“故某欲邀一伙伴,共为此事,某不仅要这齐峰死,还要教其死的甚是痛苦,不然便便宜了这厮”
二人皆点点头,段希道:“不知道先生有何计谋”
钟衍道:“我有一酒,其甚辣,堪称天下第一烈酒,然此酒有毒,饮多了便在体内积累毒性,轻者上吐下泻,脑袋胀痛,浑身乏力,重者便宛如中毒一般,却无药可医。”
段希不由得大吃一惊,“尚有这般酒”
钟衍笑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先生不必吃惊。”
段希道:“那某需做些什么”
钟衍道:“先生需扮作客商,将此酒兜售与这齐峰。”
段希不由得头痛道:“这也忒难了些,这般毒酒,其必试饮,若教其试饮出好坏来,这可如何是好”
钟衍笑道:“试饮试饮能试多少”
“这般美酒,一坛子只小小的试饮一小杯,便是极了不得。”段希正色道。
钟衍笑道:“这酒虽有毒,却非一般手段能试出来,况一人喝上数坛方才有中毒的效果。”
段希来了精神,“竟有这般好物”
钟衍笑道:“那是自然。”
段希还在沉吟,钟衍也想拉拢段希,因此便道:“先生售卖此酒所得,去除本钱,我尽数与先生,如何”
段希略有吃惊,“先生有多少坛酒”
钟衍略一沉吟,心道赶赶功,这几日凑够三十坛应该无有问题,因此便道:“约摸有三十坛。”
段希心中一算,敢言是天下最辣的酒,想来是有些真材实料,但凡跟天下第一沾上关系的,最起码一坛酒也得卖个七八金算,但以五金算,三十坛,虽然不过二百余金子,然这完全是意外之财。
别说段希现实,其毕竟有一帮手下。
段希沉吟片刻,“此事我定当为也,只是这金子,我只取五十金便是。”
未待钟衍言语,段希拱手道:“希望在先生眼中,某不是个贪图钱财之人,某手下毕竟有不少兄弟指着我这个头儿带他们吃饭,在大梁犯事,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小城池,还请先生多体谅”
钟衍一把扶住段希,“我知先生意,先生也知我意,去了本钱,其余尽数归先生,便当是某请众兄弟饮酒,如何先生需交我这个朋友”
钟衍说的豪气,段希观之不似作假,“好,我段希交平海这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