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钟衍靠着车架横在道路中间,再布下阵势,一时之间阻住石狮率领的贼人。

然而众人所持,毕竟并非长戈,而是削尖的木棒,一时建功,那是因为钟衍指挥得当,打了贼人一个措手不及。

一方信心大增,一方一时被唬住,那自然可以取胜。

然而石狮所率的贼人,自被戳杀这一次以后,凶性顿起,持剑乱砍木棒。

这木棒再硬,也是木棒,又不是钟衍那历经数道工序的好枪杆,因此能抗的住一剑却扛不住两剑。

木棒被削断,众人傻眼儿了,这茬口就算有木刺,也比不上,先前削的尖儿了那般伤人啊

贼人顿时大喜,不过木棒的捅戳,这点小伤口,最多也不过掉块肉,而且越疼他们的报复心就越重,当即持剑乱砍。

不少护卫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当即有十数人被一下砍杀的。

众人顿慌,心下开始恐惧。贼人士气高涨

钟衍高声道:“众人随我后退五步,弓手准备,剑手准备”

众人忙随钟衍后退,车与众人之间顿时清出一五人的空地来。

一众弓手弯弓搭箭,等待钟衍号令。

此时已经不少贼人爬上车子要跳下来,钟衍当即令众人朝着正前方散射,无需齐射,无需急忙。

稀稀落落的箭矢造成的杀伤着实不大,贼人凶性大发

石狮在身旁众人的掩护下,迅速的翻过马车来,望着钟衍腰间插的宝剑,手中持的长戈,眼中满是贪婪之色

如今对钟衍这边,可以说是情势不妙。

石狮高声道:“你等只要交出货物,交出钟衍,我便饶尔等一命”

一众商人顿时

钟衍所带护卫当即聚集,凑在钟衍身旁,这下不仅仅是防备石狮,还防备周围的人

石狮心中正暗笑,钟衍冷笑一声,“你这未曾读过书的蛮子,倒也懂得离间”

石狮面上火烧,心下大怒,“小子,我必杀你”

钟衍冷笑一声,“你敢单挑”

石狮冷笑一声,“我麾下兄弟数倍于你,因何要单挑”

钟衍笑道:“你麾下人确实不少,然你如今好好数数,你如今死了多少人再数数我这边死了多少人”

这番话在场众人都在听着,人们暗暗的算计,结果算了算,钟衍这边才死了二十来人,而石狮那边死了近八十余人

钟衍冷笑道:“如何,如今我这边还剩近二百人,你那边也还有二百余人,真刀真枪的斗一斗,看看那边先死绝了”

众人心中皆一凛然。

人人都怕死,钟衍这番话威力忒大了

钟衍又冷笑道:“这石狮用言语撩拨尔等,教尔等心中起了心思,你等好生想想,若是无我,你等好生思虑,你等如今是何等地步”

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钟衍重重的将手中长戈一磕,斜着眼环顾众人,“我家侍卫皆是以一当十的猛士,我利剑在手,愿试我剑利者,可上前来厮杀”

钟衍这最后一句,几乎是怒喝出来的,不仅仅是石狮所率贼人心中胆寒,便是一众商人亦浑身汗毛乍起

三十余人面容冷峻,抽剑在手,一副与在场所有人厮杀的模样,而且面上毫无惧色

商人们心中也是惴惴。

钟衍笑道:“你等是信我钟衍,还是信那石狮,大敌当前,当有确准”

众人一凛,不少商人攥紧手中剑,剑刃朝向石狮,“我等也是良家子,虽是商贾,信义却在,如何能与贼合谋”

钟衍心中冷笑,刚才你等可是动心的紧

只是如今对敌向外,钟衍也不多言

石狮觉得情势有些不妙,刚才还有分化的意思,如今咋三言两语拧成一股绳了

石狮咬着牙,眼神不断往货物兵刃上瞥,这都是好宝贝啊

“兄弟们,冲上去,他们如今也无车横路,如今也挡不住我等,冲上去,杀光他们,将他们货物都给我劫了”

石狮怒喝一声,双方又开始混战

钟衍冷喝一声,“结阵厮杀”

自己提着戈矛便杀了上去,专捅胸腹,专挑喉咙,王武与吴谋本怕钟衍又损,跟在两侧想帮钟衍挡刀,结果钟衍完全用不到二人,谁来谁死,杀得周围一圈空挡

在这等几百人的“械斗”中,没错,钟衍愿称之为“械斗”而不是大规模的厮杀。

只要在这等“械斗”中,有一个绝世猛人,对面的士气很容易被带崩

钟衍一脚踹开一个被他捅杀的贼人,望着面上略有惊骇的石狮,怒喝一声,“石狮,拿命来”

一众护卫方才见钟衍这么猛,士气高昂,杀的也是性起,如今见钟衍持着戈矛去冲杀石狮,一众人忙紧紧相随,护住钟衍两边,随着钟衍朝石狮杀去

这三十余人太猛了,几乎无人敢拦

钟衍高声喝道:“只杀石狮,降者不杀”

一众人随着钟衍怒吼,“只杀石狮,降者不杀”

石狮被骇的亡魂皆冒,这下他也没有搞钟衍的心了,他完全被吓怕了,他本以为越过横在中央的车,便越过了最艰难的一道防线,未曾想最猛的在后面等着他

为了再避免伤亡,那些持着剑愣在一旁,哆哆嗦嗦不敢厮杀的贼人,钟衍一脚丫子踹倒,怒喝一声,“弃械跪地者不杀”

钟衍这凶狠的模样直接让不少人跪在地上扔了兵刃,后面的护卫有学有样,一脚踹翻贼人,“弃械跪地者不杀”

除了几十个死忠石狮的持着剑咬着牙冲上来受死,其余皆跪地弃械。

而那几十个死忠,一个照面便被干掉

石狮面色惊慌,落荒而逃,钟衍觑的准,将手中戈矛当做投枪,望着石狮后心便是一掷

石狮只闻得脑后起风,还未来得及反应,只觉得身子一痛,便直接没了知觉意识

钟衍多大的力气

钟衍射箭虽然不准,这次投的却是极准,说瞄准后心,就是瞄准后心

石狮应声而倒

一众人皆高声道:“先生沈勇无匹”

石狮被钉在地上,颇有些死不瞑目

当即有人快步跑过去,将戈矛拔下来,递到钟衍手中。

钟衍沉声道:“清扫战场,计算伤损”

“喏”

这次厮杀,其实伤亡并不真多,甚至还不如第一轮伤亡大。

主要是因为钟衍有点猛,一开始那威猛的架势教人胆寒,因此心智不坚定的,大多都投了。

而石狮的死忠,也没什么战斗力,平时靠着人多耀武扬威,这下碰到猛的,他们就跟鸡蛋碰石头一般脆弱。

打扫战场,也就收获了二百柄剑,一分一毫的算战损的话,这二百柄剑全卖了,也就够补偿那些死者的,需知晓,这还是没械斗到最后,有一百多人直接投了。

也难怪鱼富不愿意斗,这成本着实不小

钟衍教人将这二百柄剑分了,使尉射带着十人压着一个小头目去将石狮搜刮的钱取来

一百余投降的贼人,还真就被钟衍威势所慑,乖乖的跪在地上,不敢放肆。

不过半个时辰,尉射等便推着两辆板车来了。

两辆板车上总共绑了约摸十个大箱子。

钟衍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是还有些不敢置信。

待箱子搬下来,盖子打开,呈现在钟衍面前时,钟衍不由得暗骂一声,当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啊

这石狮不过一黔首,只因为胆大,只因为有勇力,便开始在这条路上劫掠。

九箱子大钱,一个箱子里是小半箱子零碎的金子。

钟衍略一估计,这箱子虽然不大,但是九箱子钱是装的满满的,这几乎有二百多金了。

钟衍略一沉吟,唤众商人至身前。

“你等着实损伤了不少护卫,想来应当缺钱来补偿其家人,方才分剑与尔等,是因尔等与我并肩作战,然主要厮杀,却仍旧是我与我之护卫,故此些钱,你等只可取两箱,可有异议”钟衍沉声道。

“我等并无异议”众皆大喜,虽然两箱子钱,不是真多,但是每个商人都能分到几金。

几金啊,足够他们赔偿损失了何况钟衍方才也分给了他们一些剑,需知晓,有时候剑比铜钱还算是硬通货,他们当真是喜不自胜。

钟衍教尉射将八箱子钱收起来,与投降的众贼人道:“如今贼首已灭,你等可自去。”

众贼人心中一喜。

然钟衍话音一转,冷声道:“日后我行商,说不得要再走这条路,若是再教我碰见,其时无论是否首恶,尽皆诛杀”

众贼人心中一凛,本是抱着待钟衍放过他们以后,再行聚集人手劫掠的几个人顿时心中惊恐,唯恐教钟衍如今便看出心思,一剑将他们给砍了。

一众贼人忙连道不敢,钟衍遂放一众人离去。

如今大路上,还有几辆车在堵着路,这几辆车上沾染了不少血,而且先前被砍了不少刀,一面就跟狗啃的一般,用虽然勉强能用,但是想来是承受不得较重的物事了。

这几辆车的主人一看就有些心疼,钟衍大气的从箱子里抓了几把钱给了他们以后,他们当即千恩万谢。

钟衍不是送财童子,拿他的钱,那是有说法的

经此一役威名是打出去了,但是未免忒刚了些,做生意的一般不愿意跟太威的人做,因为人家生怕吃亏

但是跟好脾气的人做生意,又难免会欺负。

如今钟衍不缺威名,今天的事迟早会在大梁与大乾的商道上传开,他现在缺的是仁名。

但是在他分剑分钱以后,这个名字,自会有这些商人去传播,因此说,这些钱不是白拿的

众人干了这么一场,都有些累了,钟衍依旧坚持教众人再行一里再歇息,毕竟此处血腥气太重,歇也歇不好。

待一众人行出一里多,寻到一个扎营的好地方,钟衍方才令众人原地休息。

一众人煮些肉饼。坐在石上歇息。

钟衍教尉射将钱箱子提过来,且教众人皆围过来。

众人紧紧围在钟衍身旁。

钟衍抓起一大把钱来,环顾众人,“我先前便有言语,有功必赏,有罪必罚”

众人皆喜,但见这模样,先生是要赏赐众人钱啊

“今次大破贼人,是众人之功,是众人悍不畏死,随我厮杀,方能杀至贼人肝胆俱裂,请降者甚众,故汝等当赏”

众人皆喜,忙拱手拜道:“拜谢先生”

众人欢天喜地的排队,钟衍慢慢的捧一大把塞到众人手里,每人都差不多有二百来枚大钱。

众人皆喜的眉开眼笑。

二百多枚大钱啊,他们在之前想都不敢想

一个个傻乐着想能吃多少肉,喝多少酒,甚至有的准备攒钱娶个婆姨

钟衍笑道:“你等好生收好了,别抱着傻乐,吃着肉,用些汤饼,养好了力气,不多时尚要启程。”

一众人忙应诺,小心的有布将钱裹好了塞进怀里,然后开始吃肉扒拉汤饼。

却说鱼富闻石狮带着带队人马出行,心中便想到他们是冲着钟衍去的,然而鱼富以为,那石狮也就是心有不甘,想问钟衍他们再要些钱罢了,因此并未多想,只是派个人去探探。

被派去的吃了好大的瓜,只是这瓜太熟了,熟的颜色太红了,他亲眼见着钟衍那股子神挡杀神的模样,单单一声怒吼便教一众贼人弃械下拜,更是见到钟衍那大力一掷,直接将石狮钉在地上的景象。

这般惨烈,这人被吓的脊背生寒,浑身打哆嗦

回来禀报的时候尚且一步一个踉跄,满脑子都是那血色景象。

鱼富闻来人回,召至近前问之,来人结结巴巴、哆哆嗦嗦的把事儿说了一遍。

虽未亲历,鱼富听的也是两个胳膊起鸡皮疙瘩,想着耀武扬威的石狮被钉在地上。

鱼富不由得喃喃道:“这钟衍,要在这大梁到大乾的路上,成就偌大的凶名了”

鱼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想着自己那日若是不将钟衍请来,不释放善意,而且若是再跟钟衍起了冲突

那如今的自己

“幸亏我有那识人之明,这钟衍,真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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