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五国开市之故,大梁东、西、南、北四市终于热闹了起来。

这四市不再是以大梁人占据主要市场,各国商人不断涌入。

各国的商人也知晓大梁人看不上他们,因此只在四市内活动,也不往他处去。

贩马,售盐,交易兵刃,买卖珠宝,甚至买卖私奴亦有,总之,在大梁四市,几乎没有你买不到的,也没有你卖不出的。

钟衍想弄一支马队,自然需调研清楚,即便钟衍不想倚其一以赚取财富,但是调研清楚,何处产出何物,何处以何为最,往来探寻大梁四市不失为了解各国土地特性的最佳方式。

况且钟衍尚欲买一健马,一长戈,一副趁手的弓箭,若是再有一副甲胄,那就再好不过了。

然而钟衍知道,即便是钱财足够,此些物品也是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宝贝,况且自己如今钱财也不甚足够,因此此些物品一次聚齐,钟衍想都没想过。

东西南北四市,皆有出售强弓者,且客商虽是他国人家,然者弓矢却皆产自梁国,其中龌龊,人自知也,不过是一些勋贵趁着此时,将往日贪墨的物件一股脑的兜售了。

如今是开市初期,此些王公勋贵便一股脑的都将这物件扔了出来,一是唯恐日后不得贩售,二是其日后尚能搜罗,故不疼惜。

这倒教钟衍捡了个便宜。

钟衍一咬牙,将梁王与的束脩,除了那金玉器并肉干之外的金子,珍珠,书卷,皆弄到四市给兑了,尤其是书卷,钟衍丧心病狂的让王邑等人连夜抄写,梁王所赠自然不是那无名之辈所撰,因此这复制版的书卷卖的相当快

仅仅那一箱子竹简的四五份复制品,便教钟衍卖出来五百金的高价

钟衍用这五百金买了五匹中等偏上的好马。

筋骨健壮,腱子肉激突,教一一看便知这马肉上等,而马肉上等,那活着的马岂非妙极

主要是因为这时代没有专门养“肉马”的,故钟衍方才敢这般判断,不然这套标准要是放到现代那养食用马的牧场,那个个都是宝马。

买马的主要因由是,府中人渐多,与外交流也多,各人时不时也需往四处跑一跑,这马自然不能少。

且钟衍欲习骑射,欲练长戈,岂能无有胯下宝马

纵如今囊中羞涩,买不得至好良马,也需弄一匹说的过去的先骑着。

其次便是弓箭,这弓箭,虽然不少王公勋贵撒出不少货来,其“代理人”却是谨慎的很,对买家极为挑剔。

其一,财弱者不卖,这是提防付不清款子,惹来争议,这王公勋贵本就是偷着卖,如何肯将事情弄大闹到明面上来

其二,背景不清者不卖,这主要是因为怕梁王最后查出来,给他们扣上一个资敌的大帽子,其实这些王公勋贵便是可着劲儿的搜罗倒腾,卖出去的弓矢总和也不够组装一直人数达到万人的军马。然小心使的万年船,大梁对此事看管甚严,因此即便是偷卖,也不敢卖太多。

因此这弓矢卖的极贵,在大梁若是一把弓只能装备到副将,在他国说不得便是一位将军的心头好

大梁的弓,就是这般够劲儿故天下常有言,雍与夏,孰能得梁,便可谋天下

所以这弓箭在大梁四市虽不难寻得,却不好买。

也幸亏钟衍常得梁王赏赐,尤其是书卷与金珠,在这次钟衍的购买中起了极大的作用。

当钟衍咂摸着嘴,看着自己用一箱珠子并复制的几箱子书卷换来的三匹健马并十副弓箭,钟衍不由得长叹一声,“这大梁的勋贵,心也忒黑了些”

时王邑等七人皆在钟衍身侧,乃钟衍召众人归筹谋此次购买一事,众人皆无主意,皆言听从主公诏令,钟衍心思,府上正好有极好的射术师傅,不若先教众人习练弓箭,况日后庄园起,塔楼立,这弓箭可是极好的防御手段。

当然,这也少不得众人功劳,毕竟抄书的工作不能皆交与王邑一人嘛

而王邑于钟衍身旁闻此言语,不由得笑道:“幸赖主公妙计,方能换回这十副弓箭”

钟衍一笑:“也赖众人之功也,若无众人诈那客商,便纵有物,也难换来。”

众人皆笑,只因这售卖弓箭客商苛刻的紧,而钟衍又不想暴露身份,故教众人或持金珠,或者持书卷依钟衍之计往去交易,一番说辞,再加上这好物,方才换回来,故这十副弓箭能换回来着实不易。

钟衍笑道:“维岳,这些弓都是汝看好的,此后可需汝多费心思教授我等”

众人皆笑着望向尉射,尉射笑得面泛红光,当即躬身拜道:“某定不负主公所托”

钟衍笑道:“日后庄园内围尚需汝引弓手巡护,无需这般。”

众人又说笑打闹一番,钟衍教众人各选了一把弓,众人很自觉的留下了最好的那几把买前尉射皆往去试过,自知那把手感最好,劲儿力最足。

钟衍见众人选好,便教众人归去,但留桓楚与王邑二人。

众人虽然因此事忙了一日,然新得了一副好弓箭,自是喜欢的不得了,故拜谢钟衍之后便归房去。

书房中只余钟衍、王邑、桓楚三人。

钟衍问道:“如今庄园那边,进度如何”

王邑笑道:“自主公前日于庄园言说那一场,众人无不敬服者,更兼我等依主公吩咐,饱与粮米,宽严相济,众人皆用心做活计,是以我与镇岳方敢将日常管交予赵筑,使其代管一日。”

桓楚点点头,笑道:“主公莫看赵筑只是个匠人,脾气却不小,且不是个好相与的,也是颇有手段,况那日这赵筑也闻主公言语,故于管教此些人方面,亦颇有所得。”

钟衍点点头,王邑又从怀中取出一份名册,“主公,此流民之名册也。”

钟衍接过来一看,名册上皆是众人名字,只是这名字有的还算是名字,有的则连姓氏也无,只用贱名来替代。

王邑见钟衍看的入神,微一沉吟,“主公,邑得主公前日所教,已知错漏之处,改换心态以对那季诺,果有所得。”

钟衍笑着点点头,“既如此,便无事也,如今我等需为,便是练武习文,尤其是射术,我等需着重习之。”

二人皆躬身称“诺”,钟衍将名册交予王邑,二人再拜而去。

待二人离去,钟衍一把抓起一把弓,将一箭拔去箭头,弯弓搭之,一把拉满,瞄准十数步外的青铜器皿,微微眯眼,瞄准了良久,方才撒开手,只听“当”的一声。

钟衍望着仅是箭杆便可插入实木桌中,一边惊叹自己的力道,一边惊叹自己的准头,不由得长叹一声,“莫非我不擅射”

却说韩肥身体渐愈,伤口皆已结痂,补药也不知进用了几多,近来已然能起身行走一二,众多医匠也言如今韩肥身躯无恙,当尽量多活动几分,促进血脉奔涌。

韩成闻下人这般来报,他所关切的自然是,韩肥能否再生育,若是韩肥能再生育,韩成说不得还会考虑一下韩肥入宫之事,若是不能,韩成当考虑的事便是如何才能将韩肥送入宫中而不受梁王怀疑了。

韩肥双腿发颤,面色发白的望着韩成,深躬身一拜,“父亲。”

不知是肾经被坏还是何故,韩肥本就因略胖的缘故而形成的“清嗓”,如今又细腻了几分,这嗓音一听便宛如那宫中寺人一般了。

韩肥也知晓自己嗓音的变化,是故面色更白了。

韩成却恍若未闻,“肥儿身子将养的如何了”

韩肥很想说,自己的身子还没有养好,还觉得自己身体有些虚弱,有些不便行走。

然而这话到了嘴边,迎上韩成那说不出意味的眼神,韩肥只得慢吞吞的道,“父亲,孩儿身子已然好的差不多了,想来再有数日便能入往日一般。”

韩成很轻易的便忽略了“数日便能如往日一般”这句话,“那便是好了”

韩肥咬了咬牙,“诺”

韩成点了点头,“汝也知我韩氏如今人丁单薄,而我如今亲子便只汝一个。”

韩肥还以为韩成要上演一副父子情深的戏码,怎奈何韩成又道:“我教下人为汝寻了几个好生养的妇人,汝稍顷好生享受。”

韩肥打了个寒颤,不由得讷讷道:“父亲,如今,如今白日也”

韩成笑道:“那个少年人不是最爱大胆贪花白日又能如何”

韩肥还想推脱,韩成冷笑道:“怎地,如今汝又改了性子了不是那大胆贪花的时候我却未曾想到,汝竟敢趁为父不在家,去逛那等腌臜之地”

韩肥吓得肝胆俱裂,忙跪伏在地上求饶。

韩成一笑,“肥儿,是为父往日管教去忒严也,故今日为汝寻了几个妇人。”

韩肥咽了口唾沫,这不是因为渴求,这完全是因为恐惧,“儿子儿子谨遵父亲之命”

韩成大笑着扶起韩肥,“无需这般,好生享用便是。”

韩成摆摆手,当礼物有下人入内,将韩肥架回房中。

此时韩肥房中已然有几个妇人在那处待着,观身形模样,不说是一等一的美姬,也算是上等的美人,比他韩肥往日里寻得那个要好的多的多。

若是换在往日,有几个这般模样的妇人坐在此处等他韩肥,他韩肥跟谁客气

只是如今韩肥两股战战,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无心也无力

这诸位妇人或是得了命令,韩肥不动,其亦不动,只是一副秋波般的眸子不住的往向韩肥。

若是往日,若是往日

可惜如今不是往日,纵是往日他韩肥也无韩成与他的这般待遇

韩肥心慌意乱,他如何不知这几个妇人是其父韩成派来试他还能否为男人之事,做个堂堂正正的大丈夫

就如今来看,其不能也。

韩肥泫然欲泣,跪在众妇人脚下,抱着众人小腿,急慌慌的道:“众位姐姐,众位姐姐,可能与我演一场或替我遮掩则个若能助肥度过此关,肥定有厚报,定有厚报”

众妇人无一言,便是被他保住腿乱晃悠,也是任他这般。

韩肥见众人不言语,不由得心下大怒,“汝等因何不回话,莫非汝等亦瞧不起我”

韩肥当即对众人拳打脚踢,众妇人也不敢逃,只得蜷缩在一起任由韩肥打骂。

韩肥打一阵,哭一阵,骂一阵,又哭一阵,在众妇人看来,这着实比一直打他们还教人觉得吓人,只是其先前已然得到韩成吩咐,便是如何也不敢做声。

韩肥因身体方愈不久,气力不足,打了一阵,哭了一阵子,便瘫软着坐在地上,仰着头,脑袋靠在柱子上,两行泪自眼角滑落。

那几个妇人整顿了衣衫,拢了拢头发,又坐在一起,宛如一切都未发生一般,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韩肥,教韩肥心中恐念大起

再过不一炷香,韩肥已然崩溃,他实在被这几个妇人盯的浑身难受,连滚带爬的奔出房门去。

方大口喘息片刻,但抬头一望,便见韩成拄着剑立在庭中。

韩成笑道:“我儿且来。”

韩肥畏畏缩缩的走到韩成身前,只是眼神不住的瞥向那把利刃。

韩成温和道:“我儿,滋味如何可重新体会到那少年不知愁苦的滋味”

韩肥闻言心中怨怒,韩成长叹一声,将手中剑放在韩肥手中,“我儿子,我知汝心中不顺且怒,恨不得杀将几人泄愤,是也不是”

韩肥猛的抬起头来,但见韩成满脸愁苦之色,长叹一声,“我儿了知我心中愁苦几何恨不得杀多少人方能灭了些心中怒火”

韩成又道:“害我等者不死,我岂能心安”

韩成满脸复杂的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韩肥,“我知汝心中颇多怨愤,如今此处只有我父子二人,我也未曾着甲,如今剑在去手中,汝欲杀谁,尽可为之。”

韩肥猛的打了个哆嗦,韩成拍了拍韩肥的肩膀,“来罢,勿忧。”

韩肥又打了个哆嗦。韩成沉声喝道:“来”

韩肥咬牙切齿,按剑猛的冲入自己屋内,宛如砍瓜切菜一般将房中之人杀尽。

韩成听的房中求饶声,摆了摆手,四下暗藏弓弩手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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