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邑引一众人归庄园,使桓楚来报与钟衍,言说已招到近百人。
钟衍着实吃了一惊,他可是想不到,王邑竟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招募到这般多人,不由得问道:“怎地这般快便招募到这般多人”
桓楚沉声道:“文都言说,他遇到一人,那人恐是流民中颇有威望的人物,用不得一个时辰便寻来近百人,文都略施小计,查探出有二十余人看那人脸色行事,其余六十余人近七十人则是一般流民。”
钟衍点了点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聚拢起一百余合乎要求的青壮年,其中没点问题他都不敢信。
钟衍略一沉吟,“镇岳,汝随我同往去城外。”
“喏。”桓楚躬身一拜。
钟衍唤了腾,架好马车,三人一同往城外去。
桓楚对钟衍道:“先生,文都所招募此些人中,有二十余近三十人看那名唤季布一人的脸色,要不,将这二十余人,赶出去如何”
钟衍摇了摇头,“无需如此,且待我一观此人,再行定夺。”
桓楚点了点头,钟衍心道,若此人是害群之马,当应剔除,若不是,这等在一众流民中颇有些威望的,正好树个典型,需知晓,一百人看顾这五十亩地的大庄园,也不过堪堪好刚够,手中若是想捏一股足够的力量,至少也需三五百人方好。
只是这事急不得,况且练兵,练兵,这一百人,便是最终能选出几十精锐来,钟衍也极欣慰了。
一路晃悠,到了庄园之中,泥瓦匠尚在干活,那近一百人蹲坐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距他们十余步,煮满了粥,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铁锅。
纵然是稀的,然而王邑用大铁勺舀起来再缓缓任其流入锅中的那种粘稠的感觉,勾的众人肚子“咕噜咕噜”的叫。
季诺暗骂,这人一肚子坏水,也忒可恶了些
王邑见钟衍至,忙放下大铁勺来拜见,钟衍一摆手,示意王邑无需多礼。
王邑便随在钟衍身后。
那一众人但见王邑尚随在钟衍身后,便知钟衍才是此地的主人,忙一齐齐的看向钟衍。
钟衍细细的扫了众人一眼,但见众人虽面带菜色,然而却都是筋骨不弱的大小伙子,只消饱饭将养一段时间,当能恢复不少气力。
钟衍笑对众人道:“众人饿否”
众人心中虽在嘀咕,嘴上却是极为实诚,“自是饿,饿极也”
钟衍一笑,走到大锅旁,拿起大铁勺,“众人取碗来,且先饮粥。”
众人大喜,忙依次领了陶碗,在王邑的指导下,散乱的排成队,钟衍将手中剑往地下一戳,剑鞘顿入地一尺有余,这手段看的众人心骇不已,忙整齐的排好队列,等待钟衍施粥。
钟衍先以武力震慑,再于施粥时好言安抚众人,好生与众人说两句话,这近一百人都是无家人的青壮小子,每日过的也是啃野菜喝热水的日子,这等热粥加上这好言语,那自然是攻心的利器,这一百人从钟衍勺中领了这一碗米汤之后,皆低着头,只觉得鼻子酸涩,好似有泪水欲滴落到碗中。
钟衍长叹一声,趁着众人感怀之际,钟衍高声道:“某今日有一言赠与众人”
众皆仰着头望向钟衍,只闻钟衍沉声道:“但众人好生劳作,某定不会缺众人一口饭食,亦不会短众人一两粟米”
莫以为钟衍这话说的也忒廉价了些,不过是一顿饱饭,如何肯让众人好生劳作
然一众流民,长时间吃不到一口米,全靠野菜、野味吊命的家伙,有一碗浓稠的粥摆在他们面前,且对其言语,只消汝好生劳作,日后顿顿有这般食物,其如何不肯用力
这九十余人忙伏地深拜称“感念恩德,必用性命报之。”
这话钟衍听了也就一笑,他并无将此些人收为心腹的意思,只是想将此些人磨成自己手下一把锋锐的刀,待自己有用时,能为自己冲杀罢了。
钟衍唤来桓楚、王邑,指着王邑道:“此王邑王文都,某不在时,此人专管钱粮,尔等用度,皆其统筹。”
众人忙看向王邑那张脸,恨不得将王邑面容印在心中,毕竟王邑日后掌管钱粮,而粮食对他们来说,那就是命啊
钟衍又指着桓楚道:“此桓楚,桓镇岳,某不在时,其掌尔等行动、劳作,尔等可明”
众人忙躬身称知,心中顿时也知这桓楚也是他们的顶头人。
钟衍又高声道:“某不管尔等入庄园前,听何人差遣,入了这庄园,欲食我钟衍之饭,尔等便需听某的,若有忤逆,大门四敞,尽可自去,若欲害我,那我手中剑却难饶也”
众人忙称不敢,钟衍一番软硬兼施,搞得众人心中惴惴,同时不敢有丝毫怠慢,心里只想着此庄园的活计是否会太重,每日给的饭食究竟能不能吃饱。
钟衍观众人面色,便知这初步的恩威并施已然用下,只待日后需如那春雨一般润物细无声方可。
钟衍又嘱咐桓楚并王邑两句,嘱咐二人采买些麻布衣服,不求美观,但耐穿能遮身便可,再多买些帐篷,教众人居住,但是要养成有秩序的习惯,切莫这一顶,那一顶,在这片大地上宛如牛粪一般,那边难看了。
王邑王邑笑道:“主公安心,赵筑那边还有些钱币,办此些事已然足够。”
钟衍点点头,又对桓楚道:“每七日可烤一野兔,奖与此些人中劳作最勤,最听令者。”
桓楚虽有些不解其意,但钟衍吩咐,他便用心记下,王邑则眼睛一亮,心中暗道自己主公当真算无遗策,只这每七日的一只野兔,便可缓缓收拢人心,同时教此些人愈加听令。
桓楚得钟衍吩咐,见众人吃完了粥,便去引众人先熟悉一番活计。
钟衍又与王邑道:“文都莫要忒将那季诺忒当回事,纵然草莽之中英豪甚多,然此等人纵聚二十余人又能如何若非文都遇见此人,与此人机遇,此人能挨得过几顿饿,能挨得过几十日甚至几年饿否”
钟衍见王邑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由得笑道:“不是任何人有了些许别样心思,便值得汝王文都上心去应付的,今日我为这一众人划定了法则,其若不欲遵守,便需再往他处去,既不想为奴,又想吃饱了肚子,岂能有这般好事。”
钟衍拍了拍王邑的肩膀,“将此些人名姓登记造册,也便汝统管。”
王邑躬身一拜,但言已然明了,钟衍遂引张正、王武归城中去,如今已然迈向正轨,只消到了时日,收获便罢。
却说韩成知韩肥恐不能生育之后,教手下管事多为其寻好生养的妇人,自欲再生一子,其为大梁上卿,在这大梁,其寻不到的妇人着实不多,因此其手下几乎每日必有所得,所得便奉与韩成。
然韩成毕竟年岁大也,生孩子也不是个着急的事,一连努力的近十日,韩成但觉得头昏脑胀精力不济,忙令管事莫再搜寻,只这十数个便好。
即便是这般,韩成再也不敢夜夜如此,心中只是苦叹,年老之躯终究比不过少年人。
心中又想起韩胜之死与韩肥被废之事,心中悲凉,心道若是自己年少时再大胆贪花一些,如今也到不得这等地步,心中怨愤异常,深恨梁王,却又不得不再行操劳。
却说韩肥那日闻得韩成言语,心中满怀悲凉之意,本以为自己那位兄长死了,这偌大得韩氏便是自己掌中之物,谁曾想的自己不过是贪花了些,便是外出寻些快乐,也受了这无妄之灾,受了这无妄之灾也罢,可谁又能想到,自己男子特征尚在,还算个带把的,然自己肾经却伤了,日后恐不能生育。
韩肥如何看不出那日韩成眼中的冷光只是他又如何反抗
况且,韩肥又如何不恨将他害到这般地步之人
那日韩成说的有理有据,宛如洞悉一切一般,韩肥岂能不信
父子二人皆将梁王当作了心头之恨韩成已然对韩肥失去了希望,只想着借用韩肥残躯,好生算计一番梁王,故等着韩肥将躯体养好;而韩肥则是还对自己的肾经抱有一点希望,万一呢是不
却说钟衍回到府中,尚未有几多时,闻宫中有马车至。
钟衍只得出门相迎,但见一人从马车上跳下来,不是大王子萧扶又是那个
钟衍微一拱手:“大王子。”
萧扶亦拱手回礼道:“先生。”
钟衍引着萧扶往府中走,待至前厅,钟衍笑对萧扶道:“大王子今日怎到此处”
萧扶笑道:“昨日父王与我道,言说先生已然允了我闲时可来往先生处学剑,先生纵推了太傅一职,这束修可是万万不能少,故扶今日前来,正是来送束修,顺便认认先生府上,日后来学剑术,也好方便。”
钟衍面上笑着点点头,心中却叹道,我岂不愿做那太傅若做了那太傅,即便无有几多实权,影响却是不小的。且日后行事,定也是诸般易也,只是你那父王尚对我诸般放心不下罢了。
钟衍又闻萧扶今日是来送束修的,当即收敛面容,教自己矜持些,方才马车便已入府中,萧扶带来的尚有随从,然萧扶并未使随从将一应礼物搬下来,而是自往去搬。
足足六口箱子,每个箱子有小腿般高,手臂般长。
萧扶将六口箱子搬下来,冲着钟衍深深一拜,“还望先生日后,不吝指点萧扶剑术。”
钟衍忙将萧扶扶起来,说几句好话,满是“那是自然”,同时夸赞一番萧扶天赋,将萧扶说的心满意足,这才告别钟衍,言说来日再来请教,便回宫去。
钟衍教人将这六口箱子搬到书房,自打开来看。
每个箱子上皆是金镶玉的锁头,插着钥匙,钟衍将六个箱子打开,发现其一是整箱的金子,其二是金器,其三是珍珠,其四是玉器,其五是一箱子书卷,其六则是整整齐齐的肉干。
这金玉之器,着实是顶好之物,但看其花纹装饰,便知其工艺远胜其本身金价多矣,故钟衍对这金玉珍珠是极为满意。
至于那一箱子书,竟是此世不少剑术名家的“剑论”,钟衍本想着好生读读,从中好生获益一番,怎奈何这书卷写的是云里雾里,教人根本看不明白其究竟想表达什么,宛如那故弄玄虚之作。
钟衍摸着这竹简的材质,再看看这竹简上的字,不由得长叹一声,“真是好生浪费”
至于最后的那箱子肉干,钟衍心道此物连帝王家也不能免俗也,此本事儒家首先普及之礼。
民众因无几多钱币,故自家儿孙拜师。便往山中去猎些动物,制些肉干,便做拜师礼也。
而富贵人家则是因此物成了潮流以后,便也再自家儿孙拜师之时送上,只是这富贵人家所送的肉干,与普通人家送的肉干大大不同。
普通人家是先穿好用盐搓,晾干后再用一般木材来熏。
而富贵人家则是用各种名贵的木料来熏,便是所用的肉,也非一般肉,这肉干是谷饲的动物为原料
何谓谷饲即字面意思,以谷子饲养的动物。
莫要小瞧这一箱子肉干,这一箱子肉干的价值甚至还在一箱黄金之上
钟衍拿起一根肉干来闻了闻,闻起来确实不错,其上香料味十足,而且卖相极好,每根肉干都被精修过,只不过钟衍即便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见这般奢侈的食物。
钟衍将箱子扣死,“罢了,来日唤一二人同用罢。”
钟衍望着金子与珍珠,不由咂摸嘴道:“这方是真正解燃眉之急的妙物啊”
将这几个箱子收好,钟衍斜靠在榻上,不由得长叹一声,“当如何教授这萧扶剑术”
钟衍颇为头痛,人家掏了这么多东西,他岂能不教些真才实学
只不过这真东西说来简单,教起来却难,着实需耗费不少时间。
“罢了,且待其来日寻我时,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