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张徒往秋月馆来,登至二层。

时齐峰正饮酒,见张徒归,“事如何”

张徒轻叹一声,“主人,这钟衍小心的过分。”

齐峰来了兴趣,“如何讲”

张徒从怀中取出一根竹简,双手递与齐峰,“主人一见便知。”

齐峰将酒爵放下,接过那竹简,只见上面只写了个“可”字,不由得气笑了,“这钟衍还真把自己当成.人物了,我好生下了拜帖,他竟以区区竹条,区区可字回我,当真不识好歹”

张徒见齐峰不悦,微躬身拜道:“主人,这钟衍,细细算来,身份实不弱于主人。”

齐峰嗤笑道:“他不过一开设剑馆,幸于梁王之人如何能与我相较行之,汝所言大谬”

张徒也不争辩,微拱手拜道:“钟衍实夏国丹阳侯嫡子钟信之后。”

齐峰闻言收敛面容,良久方皱眉道:“那其如何能得梁王赏识”

张徒道:“其生于梁,长于梁,故不为梁王所疑,前者各国使团至,其叔父钟永对其抱以极大的善意,是以,即便钟衍在大梁,大夏对其善意依不减。”

齐峰冷哼一声,“即便如此,其如此这般,好生无礼”

张徒躬身一旁,不再言语。

齐峰冷冷的望着那个“可”字,只觉得这字着实扎眼,他平生最厌比他强的人,其剑术不差,却无勇猛精进之心,心胸狭隘又贪生怕死,实是一利益在前,便迷了双眼的小人。

齐峰此人,乃燕国通齐侯庶子,实名“田峰”也,纵非嫡子,却为通齐侯所喜,是以得通商各国,积蓄财富,其通读经史,颇有自知之明,于人前一副到的君子的模样人后却一副奸诈小人的算计心肠。

今五国通商,知大梁所处之重者,不在少数,是以往来大梁寻觅良机。

其欲一举击败钟衍,夺钟衍名望,在大梁下一盘大大的棋故其寻到原来行商认识的公冶长,正巧公冶长欲谋钟衍手中的那把“断蛇”,二人一拍即合。

只是就钟衍如今表现来说,他感觉着实扎手,但闻路由被反手一脸削断手腕,在场下人回报描述而言,他确实不是对手。

齐峰长叹一声,“罢了,其明夜便至,待其至时,再探其长短。”

张徒拱手一拜,“主人所言极是,钟衍如今年未及二十,剑术超凡已是难得,权谋如何能近乎妖主人心思巧变,其定不能及也。”

齐峰点点头,“去准备罢。”

张徒深躬身一拜,“诺”

翌日傍晚,钟衍嘱咐王武与腾在府中好生看家,教尉射套了双马,车厢中放了弓箭、手弩,身上套了一层薄甲,二人皆配了剑,尉射赶着马车缓缓往如今的秋月馆来。

如今时近傍晚,秋月馆正门早就排好了灯笼,门口亦有不少配着剑的护卫。

马车缓缓停在门口,尉射低声道:“先生,到也。”

钟衍撩开门帘,按着剑下了马车。

“先生,我便不去也。”尉射望着门口的数个侍卫,低声道。

钟衍望着对面有几家铺子,“也罢,酒便莫饮,多用些肉食。”

“喏,先生多加小心。”尉射躬身一拜。

钟衍点了点头,拍了拍尉射肩膀,“安心便是。”

钟衍拿出那张请帖来,交与门口护卫,那护卫接了过去,深躬身一拜,“钟衍先生请入。”

钟衍微微点头,随此人入内。

这还是钟衍第一次来这等销金窟,但入大厅,入眼处便是一处假山,又有空竹引水,好似此处不是那“吹箫”之地,反是那真名士清谈之地一般。

兜兜转转,终于上了二楼。

如今天色已暗,若非有几扇窗,能看到外间暗色,但觉这二楼宛如白昼一般。

不少身着轻纱的美人侍立在一旁,一张四方案放在中央,放着两个锦墩,一身着锦袍的青年人坐在一侧。

但见钟衍至,忙起身微拱手笑道:“来者可是钟衍先生,快快入座,快快入座。”

但见钟衍第一眼,齐峰便有些嫉妒的意味,未曾想世上竟有这般美姿容的男子

钟衍微拱手回礼,亦笑道:“齐先生却是客气了。”

二人入座,当即有不少美姬凑了过来,虽不似大将军与金子那般粘人腻歪,却也是贴在身边倒酒。

钟衍心中虽觉得有些尴尬,面上却不露分毫,接过美姬递过来的玉杯,对着齐峰笑道:“多谢齐先生盛情款待,只是某不擅饮酒,但饮一杯,以足先生之意。”

齐峰忙端起杯来,闻钟衍这话,心下暗暗皱眉,钟衍遥遥一敬。用宽大袍袖一遮,教身旁与对面皆看不到他嘴,一仰头便将酒撒在右手袖子上。

因钟衍穿的紫袍,这二楼虽亮如白昼,然终究有阴影处,袍袖沾了酒浆,颜色与紫袍在阴影处是一般模样。

依钟衍这小心谨慎的心思,如何会吃他齐峰一口菜,饮他齐峰一口酒

钟衍笑道:“不知齐先生请某来,所为何事”

齐峰放下酒杯,佯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钟衍嘴角,笑道:“自是为了前者下人招惹钟衍兄弟之事。”

钟衍察觉到齐峰这一晚,心下凛然,更不敢饮酒用肉,面上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似是对齐峰所言不以为然。

齐峰拍了拍手,但闻木楼梯打出“当当”的声音,一人躬身上楼,距四方案七八步的地方单膝跪地,“拜见主人,拜见钟衍先生。”

钟衍侧身去看,左侧的美姬忙让开空,钟衍但见其右手无腕,便知其是那日背后偷袭之人。

齐峰方欲言语,钟衍不由得笑道:“此人姓甚名谁”

齐峰但见钟衍斜卧在美姬怀中,冲其中一人使了使眼色,一人忙满了玉杯,边要去喂。

钟衍一把推开凑到嘴边的酒杯,右手一撑,身子坐正,冷冷的望了一眼那欲为其喂酒的美姬,只骇的那美姬哆嗦发抖。

钟衍又瞥向齐峰,“我问此人,姓甚名谁。”

齐峰面色难看,良久方道:“此人是我得力手下”

钟衍按剑,轻叹一声,“某问此人,姓甚名谁,可有人能答我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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