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方和衣卧下无多久,便听到金子低声吼叫,忙一跃而起,顺手提了剑,忙打开房门。
金子但见钟衍出门,狂迈着小短腿“汪汪”着朝东墙跑去。
东墙距书房不远,府中值守的众人闻得犬吠,亦匆匆赶来。
钟衍跑在最前面,按剑在手,金子蹿了几十米,猛的刹住,冲着前方狠叫。
钟衍抽剑在手,此时众人已然打起火把,随在钟衍身后,火光渐近,钟衍已然看到两个浑身穿着黑衣的人。
钟衍不由得笑道,“只两个人还敢往我府中来,也忒小看我也。”
这二人浑身穿着黑衣,只有一对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显得亮晶晶的,钟衍细细去看,其眼两侧的皮肤竟是漆黑,便是手上也是黑的。
钟衍眯眼去看,观其手上、眼旁当是涂了墨。钟衍不由得暗叹一声,这还真舍得下本钱。此时府中约摸二十号人将其团团围住,显的这二人弱小可怜又无助。
见二人不逃不动,钟衍眯了眯眼,沉声道:“维岳,汝引十人巡查府中各处,切莫教人调虎离山”
尉射应声,引一半人往院中四处巡查去了。
这二人缩在墙下,钟衍眼神好,能看出二人略微哆嗦,腾当即便欲上前将这二人扯到钟衍面前,方踏前一步,便被钟衍一把扯住,钟衍沉声道:“且莫动,取火把来”
众人一愣,吴谋若有所思,取一火把便欲递到钟衍手中。
钟衍不接,沉声道,“柄太短,取一长杆来接在上面。”
“诺。”王武闻言忙去取了长杆。
钟衍教众人且散开,持着绑了长杆的火把举向二人,将火把举到这二人面前,炽热的火燎到这二人面前,这二人竟只是抽搐着动了动脑袋
这下众人皆知此二人绝对不正常,又看钟衍这般小心翼翼,心中不由得赞叹钟衍心细。
钟衍又将火把照了照二人身侧,但见无移动的痕迹,又照了照墙上,但见墙头有摩擦的痕迹。
王武出声道:“主公,这应当是粗绳与墙体摩擦所致。”
钟衍点了点头,对这二人心中略有猜测。
“再取一长杆,绑上利刃来。”
“诺”王武忙去再取一长杆,将手中宝剑拴在长杆上,递给钟衍。
钟衍教王武举着火把面向二人,自持着这绑着利刃的长杆,小心的将此二人身上黑衣给挑烂一块。
这二人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欲阻拦,如何抵得过钟衍手快
挑烂胸口一块衣服,王武忙举着火把去看,但见其胸口依旧是一片漆黑。
钟衍皱眉,一杆子往前一戳,将其中一人胸口划破,顿时一股血箭从伤口蹿了出来。众人看的清清楚楚,那股血不是正常的颜色,且有一股腥臭味顺着风传来。
众人忙又退了几步,心下着慌,张正不由得惊骇道:“隔着这近十步,尚能闻到这一丝腥臭味道,这二人是如何得活”
钟衍心中亦觉得骇然,他本就有所猜测,觉得这二人浑身涂墨,当是为了遮盖皮肤异样,却亦未曾想到这二人竟是浑身毒性甚至血液发肤亦有毒的死士
钟衍咬着牙冷声道,“这是欲害我一府人也”
众人皆气的哆嗦,恨不得将幕后主使一把杀了
腾颇有些后怕,咽了口唾沫,“幸而主公方才扯住我,不然依某这手劲儿,一抓这二人,岂非将手指抓入血肉中去但看这毒性,便是砍去一手,恐也无用。”
王武使火把去照,但见其胸口的那个微小伤口已然不往外窜血,也是有些后怕。
众人皆望向向钟衍。
钟衍长叹一声,“这二人当是被灌了毒药,以至于成了毒人,浑身发肤,只恐皆有毒也,至于为何现今如何尚活,恐是毒药将其最后的寿命给逼了出来,其如今口不能言,身受煎熬,比死还要难受”
吴谋咬牙切齿道:“当真好恶毒的手段,这般毒辣的心肠,天地尚能容耶”
钟衍长叹一声,“此处东墙,距我书房、卧房最近,人皆知我对敌人出剑狠辣,下手纵不致死,也教其残,众人试思,若我一剑杀此二人,血溅于身,当是如何”
众人皆打了个冷颤,人皆知皮有毛孔,通脏器七窍,若是这血溅到皮肤上,那人岂能有好
钟衍很的咬牙切齿,“这当真是一环扣着一环,若是我未猜错,今日那齐峰所与之酒,定有蹊跷,幸而我早有防备,一滴也无饮他,不然只恐今夜命休”
钟衍极恨,当真是恨到极点,这般毒辣的手段,无论是那一环教其得逞,自己绝对大受损失,不说非死即残,也是元气大伤。
主辱臣死,一众人亦深恨,此时尉射归来,报与钟衍,“先生,四下并无有人,我教众人手中握着两个短铁棍,若有事,便双手猛击,其时定可有所觉”
钟衍点点头,冷笑一声,“维岳,那齐峰欲杀我之心当真炽烈”
王武凑在尉射耳边为尉射说了,尉射恨恨道,“不若我这便出门,拿了弩弓伏在一处,待他明日一出门,便射他个透心凉,这虽便宜了此贼,却好为先生报仇”
钟衍沉声道:“这却便宜了他,他既然玩阴的,我便回他一手,看谁手段更高便是”
众皆拱手一拜,“谨遵主公先生之命”
吴谋道:“主公,那这二人当如何处置”
钟衍轻叹道:“纵此二人是那齐峰手下,遭此折磨,我亦心下不忍,只是如今晚也,纵给他二人一个痛快,也是尸骨寒凉,此二人或撑不过今夜,待明日取一大瓮,将此二人盛了,盖满了土,明日拉到城外埋了罢,今夜劳众人轮流在此处看他二人。”
众皆应诺,距此二毒人远些,不被沾染到,便无微危险,因此人皆不怵,依旧按照先前值夜的排布行事。
钟衍唤尉射与腾入书房中。
二人且拱手一拜,钟衍教二人坐下,沉声道:“明日寻两个大瓮,一瓮装此二人,先将瓮以泥糊内里,免瓮有碰撞,碎后再伤二人,教其毒血流将出来,其上再盖土,好生将此二人埋了便是;第二瓮中,内外糊泥,能放约摸此二人重之大石,汝等可解其意”
腾挠了挠头,“主公,某实不解。”
尉射沉声道:“先生可是恐那齐峰再借此生事”
钟衍点了点头,“非是恐,而是那齐峰定然会借此生事,一环扣着一环,如何会放过这等败坏我名声之事”
钟衍道:“汝二人观此二毒人如何惨否”
二人皆叹了一声,“惨也,忒惨也,与之能相较者,也不过车裂。”
车裂之毒辣,人尽皆知也。
钟衍一叹,“汝二人且思,这二毒人入我府中,有何等结果”
尉射沉吟道:“或如那齐峰之愿,以伤先生,或一人未伤,便如先生识破这般,其计败坏。”
钟衍点了点头,“确是如此,其计败坏,难伤我身,却可又生一计,再伤我名也”
腾惊道,“这又不干碍主公事,如何这般”
钟衍沉声道:“这两个毒人,谁敢放在府中便是埋亦不敢也,是以定要运往城外去深埋,是也不是”
二人皆点头,钟衍道:“其若勾连兵丁,将汝二人运送大瓮拦下,当场砸开,那又如何”
腾大吃一惊,“啊呀,那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得是屎了”
钟衍轻笑一声,“虽然说的粗俗了些,然确是这般无误。”
尉射恨恨道:“当真毒辣”
钟衍冷哼一声,“是以我教汝二人为之,一以诱敌,二以实为。”
尉射道:“既如此,我今夜便将这大瓮用泥巴糊好,以待明日之用”
腾亦道:“我亦随着维岳,将瓮弄好。”
钟衍点点头,“汝二人切记,一瓮内外皆糊着泥巴,一个只有内中糊了泥巴。”
二人应声而去。
二人去后,钟衍长舒了一口气,安抚着趴在其怀里的金子,摸着狗头,钟衍喃喃道:“狗子,你真是立大功了”
若非狗子猛的停下不往前冲,钟衍说不得就要拔剑上前了,然真要是见了血,其时会不会中毒,就两说了。
狗的鼻子灵,也可能是此二人皮肤上涂的墨,教狗子觉得闻着不是好味道,所以才不往前冲。
钟衍叹了一声,“这齐峰手下有高人啊,一环扣着一环,一环不成下环更毒,层层衔接,环环相扣,三环层层促进的毒计。”
“其麾下是个聪明人,聪明人”
钟衍捏了捏眉心,“只能赌一把了”
钟衍也无万全之策。
这计毒就毒在,他对这二人无法处置,杀不得,也不得报官,不然到时被反咬一口,更是被动。
安排两个。只消猜准了对方心思,也无几多风险。
先使腾扛着大瓮往东城去,自东城出,其所扛瓮中,实有人也。
对方既是个聪明人,应当会细细探查,明白自己跟相槐的关系,若从南城门出,其时,若是那西城的孔成出来搞事,那便坏也。
钟衍绝对有理由相信,若是齐峰给孔成上上贡,再挑唆他收拾自己,孔成绝对会热切。
再加上今日之事,昨日之账,那孔成若是找到理由,定会把自己往死里搞
想到今日事,钟衍又长叹了一声,“却不知是那个勋贵,能教孔成那厮如此这般”
至于东城,东城巡卫军兵尉名唤田思臣,钟衍与其无交,然相槐与其有交情,且与钟衍说过,若有紧要事,可以其名托付其为之,只消腾到了东城,钟衍相信那个名唤田思臣的,定会处理的妥妥当当。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钟衍就是要拼一把
秋月馆。
齐峰躺在几个美姬怀中,闭目养神,“如何,人可送进去了”
路由咽了口唾沫,“主人,送进去了。”
“药是何时服的”
“将近钟衍府邸时。”
齐峰点了点头,“极好,着实不错,下去罢。”
路由小心的望了齐峰一眼,拱手拜道:“喏。”
这一眼表面上是看齐峰,实则在心中慨叹一声,“真大啊白啊”
路由忙退下。
齐峰一跃而起,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冷笑一声,“钟衍,我看汝如何应对”
吩咐麾下人,一定要盯紧钟衍府邸的动向
钟衍实际未睡,过了不过一个时辰,尉射见书房尚亮着灯火,便来禀报,言说那二人已然咽气,无甚动静了。
此时瓮也糊好了泥巴,未免有变,钟衍便教人是长木板将其搁在瓮中,好生处理了。
众人虽不知晓二人是否自愿,心中却难免有悲凉之意,物伤其类,兔死狐悲,谁能不心寒亦皆对这幕后之人手段毒辣有了明确认识。
此时距天亮尚有一段时间,钟衍先教众人去睡,自思如何对付齐峰。
心中忽想起“酒”来。
钟衍喃喃道:“我记得酒精,对人体是相当有害的罢”
“可是这酒精,是如何制出来的”钟衍颇有些苦恼,他是文科生,知道个蒸馏,已然是高中残留的知识,至于甚么蒸馏器,那是半分不知。
“酒精易挥发,某个温度下,易分离,是超过一百度,还是不到一百度”钟衍颇为苦恼。
“罢了罢了,来日试验一番便是。”钟衍长叹一声。
“若是能制出酒精来,何愁汝不死”钟衍心中冷笑,这般毒辣的手段,他如何看的过去不狠狠地收拾这厮一番,如何能消解心中这口恶气。
钟衍又想了一会儿,心中约摸有了定计,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却有不少人未睡,只待着天亮将要发声的好戏,尤其是齐峰,连夜饮酒,红着眼要看钟衍完蛋,夺取钟衍得声望、宝剑、地位
“这一计,既阴且毒,又有几分阳谋的意味,钟衍啊钟衍,汝年不过二十,手下又无有擅谋之人,且让某瞧瞧,汝如何破局年少英豪剑术超凡”齐峰喝着酒冷笑,“汝岂能比我我且看汝如何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