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换鞋,手机便响了。出乎梁健意料之外的是,电话是祁芸打来的。一看到祁芸的名字,梁健不由想起了舒跃波,想起他干净利落的平头,还有结实的手臂,甚至还想起那天他撑着办公室的门框时,有些尴尬的表情,还有鲜艳的嘴唇。

两天前,舒越波为了他和祈芸的事还特地找他谈了话,虽然话说的很艺术,但意思却也很明显。

难道,这会她打电话来,也跟舒跃波有关?梁健有些犹豫,换了鞋,还是接起了电话。

祁芸的声音有些异样:“梁健!”电话中还有其他的声音,估计她是在街上走路。梁健答应了一声。祁芸说:“现在有空吗?”梁健说:“刚回到家。”

祁芸说:“出来一下行吗?陪我喝一杯咖啡。”梁健听出祁芸好像喝了酒,就道:“你喝酒了吗?最好早点回家!”祁芸笑道:“我是喝了一点酒。你就这么小气,不愿花一杯咖啡的钱?”

梁健原本以为祁芸要请他喝咖啡,没想到祁芸要他请。梁健是听不得人说他小气的,就问:“你在哪里?”祁芸报了一个咖啡店名。梁健让他等着。

路上,梁健就自嘲,原本打算不出来,祁芸稍用了点激将法,就把他给激了出来。他自认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激将的人,或许,他也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因为心里还是喜欢看到祁芸的吧。

在咖啡馆坐了下来,朦胧的灯光下,祁芸的面容笑颜如花。梁健知道,一些女孩喝了酒后,更加娇艳欲滴,惹人怜爱。祁芸就是这样的女孩。

咖啡上来了,梁健问道:“你平时应酬很多?”祁芸嘴边抿了下道:“在机关里嘛,免不了是要有些应酬的。整天应酬是不行的,没有应酬更是万万不行的,应酬是一种信息来源的渠道。更是结交朋友和维持关系的需要。你是男人,这点你肯定比我懂。”

梁健笑说:“以前我也应酬,但应酬就是应酬,没想过那么多。”祁芸说:“这说明你是被动应酬,说明你的应酬水平还不高。”梁健道:“那么,请开导开导我,高的应酬水平是怎么样的?”

祁芸笑说:“那就是你想参加就参加,不想参加就不参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而且别人还都称你好,给他们面子。”梁健惊讶于祁芸还有如此见识,就道:“还真没有见识过这么高的应酬水平,这让我想到一种人的称呼。”祁芸有些好奇,问道:“什么称呼?”梁健说:“交际花!”

祁芸忽然嘟了嘴,朝梁健白了眼:“你是骂我交际花吗?”梁健摆摆手说:“我没有!”祁芸说:“你是不敢,不是不想。”梁健说:“我想的事情,一般都敢!”“你真的敢?”

祁芸的目光中有一种盈盈的柔情。梁健依稀看到了那个昔日小学时代让自己魂萦梦牵的女孩。不禁有些情不自禁,心便“砰砰”跳了起来。祁芸线条分明又极为润泽的嘴唇、她眸子中那熠熠生辉的温情火花,让梁健看得一时有些呆了。

“你真的怎么想,就敢怎么做?”祁芸语带挑衅,盯着梁健。梁健被她看着,心中的热情火苗不由往上窜起来。说:“没错。”

祁芸望住梁健:“那么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敢做吗?”

梁健瞧着祁芸挑衅的目光,灯光下她的肌肤有如白瓷,让人既担心会碰破,又忍不住要去触摸。梁健忽然站了起来,隔着桌子伸出手去,手掌兜住了祁芸的颈项,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过来,就在桌上上方,让她的嘴唇紧紧贴在了自己唇上。不过,只是一瞬间,他就放开了祁芸的脖子,让她退回了沙发里。

这家咖啡馆本就是小资出没的地方。边上一对少男少女,目睹了梁健整个粗放的举动,有个女孩甚至惊叫起来:“好浪漫。”

然而,祁芸却只是呆呆地看着梁健,她嘴角上还残留着梁健的余温,她没想到梁健真敢,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亲吻自己。她不由说:“你怎么敢……”梁健说:“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个吻,是十七年前你欠我的,现在你已经还了,我们也算是两讫了,你以后怎么样,我也不会管!”

祁芸心头浮现出,十七年前那个男孩。她父母正因为担心他们两个早恋溺爱,才举家迁到了镜州,没想到时事弄人,他们还是碰到了。祁芸始终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梁健却已经经历了两次婚姻。十七年后,梁健还记着那些事情,让祁芸很觉抱歉,她本想告诉梁健,让他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

可刚才梁健突如其来的一个吻,又加上那句“我们算是两讫了,你以后怎么样,我也不会管”,顿时让她觉得,梁健还真够狠心的。祁芸说:“你以后真的不管我?”

梁健说:“你有人管,不用我费心了。”祁芸说:“你说的是舒跃波?”梁健说:“难道不是吗?”祁芸低下了头,不说话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说:“我告诉你,我跟他并没有发生什么!”梁健说:“这个你不用告诉我。因为这是你的私事。我刚才说过了,你十七年前欠我的,刚才已经还了!”

祁芸说:“可是,我真的希望你相信我。”梁健看着祁芸说:“好吧,你要我相信,我就相信吧。”

祁芸知道梁健不过是嘴上说说,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她想起今天找梁健来,还有其他的事,就暂且将这些男女之事放在一边,道:“梁健,你有没听说,单位里有中层上岗的消息?”

梁健当然听说过,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听说了,怎么了?”祁芸目光流转,说:“那我怎么看你一点都不急。”祁芸是人事处长,她认为梁健应该“急”,那肯定是有原因的,但梁健还是说道:“我有什么好急的?”祁芸说:“你有没听说,这次没有给你安排岗位的意思?”

这事梁健已经从肖开福那里得知了。但祁芸这么晚来找他,就为了向他通风报信,也让他颇为感动。梁健说:“我已经知道了。”祁芸很惊讶:“你已经知道了?你难道就不愤怒?”梁健说:“我是愤怒啊,可愤怒解决不了问题!而且,组织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吧!”祁芸说:“你为什么不去找领导?在机关里,一步落下,就步步落下了。如果这次给你搞了副处长,下一步,一处处长你就有戏了!”

梁健问:“如果没给我搞呢?”祁芸说:“如果你这次不上,那么下次如果推出一处处长的位置,也就只有陈辉有可能了!”

祁芸说的不错。在机关里,错失一步很可能就会错失很多,有时候甚至永远也追不上了。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人的起跑线是一样的,但十年八年之后,有些人已经是厅局级干部,而有些人却还在科级岗位上摸爬滚打。

祁芸说:“你好好考虑下,找找关系,争取这次能一步到位。大家都说,你和长湖区委书记胡小英关系特别铁,你为什么不去找找她?大家都知道她和宏市长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

星期一,宏市长是从市政府出发去机场的,陪同人员有市政府秘书长肖开福,还有市外事办副主任和一个英语口语很强的女干部。

副秘书长舒跃波、梁健和陈辉都送到了市委市政府大厅。陈辉原本不需要来送,但他主动要来,也没人拦着他。

宏市长对梁健说:“这两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就自由安排吧。”

这算是宏市长一句关心的话了。但梁健还是不太清楚宏市长的真正意图。如果宏市长是真关心自己,那么就应该过问自己职务上的事情。如果他不解决自己的职务问题,在其他方面虚客套,那就很可能对自己不太满意。

梁健将宏市长的包裹放进了车子后备箱,就跟其他人一起同宏市长他们挥手告别。车子开走后,梁健心里有种怅然。

舒秘书长在一边说:“这几天,你可以放假了!”梁健只是笑笑。其他人都上楼了,舒秘书长和梁健走在后面:“这几天有没去过肖秘书长那里?”梁健说:“去过,还差点吵了起来。”

舒秘书长说:“哎呀,看你的脾气!”然后又对梁健说了句,“如果这两天你手头没什么急事,你真的可以休整两天。现在的休息,是为了宏市长回来之后更好的工作。”

既然舒秘书长这么想要卖他人情,梁健也不好意思不要,就说:“那就谢谢舒秘书长了。”

回到办公室,听到有低低的音乐声。一看,陈辉在使用办公室电脑打游戏,一边还抽着香烟。梁健之前没见陈辉抽过烟:“没想到陈处长也抽烟了。”陈辉道:“领导到外面玩,总也让我们这些小的在办公室里玩玩吧!”

陈辉说话酸气,梁健也不再多说,拿起公文包往外走。陈辉见了,忽然问道:“梁健,你去哪儿啊?”梁健头也不回地道:“我放假了!是舒秘书长批准的。”

陈辉盯着梁健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嘴里吐出一句“不求上进,怪不得领导连个副处长都不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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