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10月12日天气阴

日期我没有写错。

我和斯潘似乎无意之间丢失了一年时间。

我们现在正在一艘小渔船上。

就着船舱里昏暗的灯光,我又开启了自己那本神奇的、随身携带的日记本。

上次的日记本记录的还是我和斯潘塞在中土大陆的奇妙旅程,而这次,我一觉醒来,却发现我和斯潘塞正位于一艘救生艇上。偏偏,那时候海面上降临了暴风雨,雨水、大风以及刺耳的雷鸣和似乎近在咫尺的闪电,都昭示着我们再一次遇上了奇妙无比的事情。

斯潘塞比我更早清醒,但是他摇不醒我,只能就地脱下衣物,将自己和我以及救生艇绑在一起。在暴风中,救生艇在巨浪中摇摇欲坠,随时都有着被大浪掀翻的可能性

如果这是上帝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醒来后,和斯潘塞根本无法交流,甚至都看不清楚他,因为雨水实在是太大了,铺天盖地的打在脸上,眼睛睁不开,嘴巴一张则会倒灌满嘴的雨水海水混合物。

我们两个能做的,就是紧紧攥着彼此的手,抓着救生艇的护栏,祈求时间能够早点过去,暴风雨快点平静下来。

至于没有食物没有水,最后会不会死在海上,那时候根本就没有想那么多。

结果上天给我们的惊喜似乎还不够多,一个巨浪掀来,居然有个重物被浪头给连东西带水冲上了我们的救生艇,顿时,救生艇吃不住这么大的重量,竟然有了要翻船的迹象。

我和斯潘塞手中没有任何工具,无法将船舱里的水排除掉,只能移动自己的位置,尽力平衡船体重量,希望这救生艇不要翻了。

而此刻,我们才看清楚了重物是什么。

是个昏迷不醒的人。

天色太过昏暗了,只有闪电带来的一丝光亮,所以我大概只能从这个人的体格外形上判断,应该是男人。

但是救生艇虽然吃水量的确可以多载几个人,但是船舱里进了水,多个人,真的很容易翻船。

我下意识的腾出手,探了探这个人的鼻息。

有些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情愿的情绪浮上心头。

他还活着。

斯潘塞摸黑将这个人检查了一遍,大声喊“他背部受了外伤,在流血,血都渗透到紧身潜水服外面了”

显然,比起我的犹豫,斯潘塞毫不犹豫的收下了这个有可能害的我们葬身大海的大麻烦。

不过,这就是斯潘塞啊。

“那不能让他泡在水里,把他固定到船舷上”我大喊的说“其他的就只能等暴风雨过去了再说”

我和斯潘塞在摇曳、动荡不安的救生艇上,使用衣物将这个陌生的男子固定到了救生艇的把手上,让他至少上半身都离开了积水,不至于伤口一直泡在水里。

做完这些,我们的救生艇在暴雨下又有了一丝下沉,积水越来越多,我和斯潘塞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用手和衣物一点点的清理舱内积水,即使这么做,只是杯水车薪。

就在我感觉这场暴风雨将葬送我们三个人性命的时候,转机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这简直是天降鸿运。

这种天气,原本不该有船只经过的,偏偏就真的有一艘小渔船经过,并且还十分好心的将我们三个救了起来。

上了船,我和斯潘塞才知道,这片海域到底是什么地方。

船主名叫姜卡洛,意大利人,这里是法国马赛以南97公里的地中海海域,船上一共五个人,除了船长外,还有船长负责掌舵的弟弟,以及几个老水手。

我会意大利语,只是写和听比较擅长,说并不是很熟练,斯潘塞则比较精通,所以他一直负责沟通。

好在,这些渔民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

他们并不是很在乎自己救起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在海上求生活的几位大叔阻止了斯潘塞绞尽脑汁编织的所谓游轮遇到暴雨翻了,船长说“安心,我们还是先看看你们的朋友伤势怎么样了。”

显然,我和斯潘塞既年轻,外表也很无害,这几位常年在海上搏击风浪的魁梧渔夫并不觉得我们两只小弱鸡能掀起什么风浪。

而这时候,船长的弟弟已经将医疗箱拿了过来。

我们救起来的那个陌生男子受伤沉重,被几个大叔安置在了他们之前用来打牌的长木板上。因为他背部受伤,所以只能趴着,我还是没看清他的外貌,只能从头发以及皮肤推断出,这是个年轻壮硕的小伙子。

看着拿来的医疗箱以及满屋子渔夫中年大汉,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准备自己上。好歹我还是练过的,即使不是专业的外科医生,也没什么太多的经验,但是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然而这时候,船长却接过医疗箱,三下五除二的用手术刀划破陌生男子的潜水服,用干净的棉花沾着酒精将伤口附近的血迹擦干,拿起镊子熟练的取出子弹碎片,撒上伤药,裹好纱布。

手术过程中,男子有清醒的迹象,但是船长却十分果断的给了男子一针麻醉。斯潘塞忍不住问“麻醉剂似乎是处方药品。”一艘普通的渔船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听到这个问题,船长的弟弟拍了拍斯潘塞的肩膀“海上是十分危险的,药品准备必须齐全,即使是管制药物,我们总有自己的办法弄到手,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而在手术快结束的时候,船长似乎无意间发现了一个皮下植入装置,更是用镊子将这个装置取了出来。

我和斯潘塞都不认识那是什么,不过看上去像是一个激光笔。

船长将这个小东西清洗干净,摆弄了一下,说“微型胶卷,可真是个先进的东西。”

我和斯潘塞对视一眼,看来,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能小看。

等这一切都结束的时候,风暴渐渐停了下来,我和斯潘塞也正式开始和船长他们进行沟通。

说实话,刚开始我和斯潘塞虽然十分疑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暴风雨中的一艘救生艇上,而且还跨越了大半个地球,来到了地中海海域,但是我们都没想到自己会不在原来的时空。

直到船长告诉我们,现在是1998年10月12日,而美利坚的总统也不是克林顿,而是一位从来没有听过名字的人。

“你们认识船舱里那个受了伤的年轻人”船长似乎对于我们所说的加州理工大学学生,来法国做巴黎大学为期一年的交换生,周末受邀到富豪同学家的游轮上玩,结果遇上了暴风雨的说法并不是很相信,但是他没有揭穿。

相反,他对船舱里那个受了枪伤的年轻人更感兴趣。

我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就是意大利人,天生不喜欢平凡的生活,如果能遇上惊险、刺激、又与众不同的事件时,他们会忍不住的探究追寻。

浪漫,热情并不是意大利人的特点,不安于平凡才是。

显然,这位姜卡洛船长就是这么个人。

“不认识,他是被浪冲到我们救生艇上的。我和诺曼的水性都不是很好,所以在救生艇上维持船不翻就已经花费了我们巨大的精力,根本没有其他心思去注意风暴里有什么。”

斯潘塞老老实实的回答。

船长拍了拍我们的肩膀。

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吧。

正说话间,被麻醉、起码明天才会醒的年轻男子却无意识的说了一句英语,因为声音太小,模模糊糊的,我只听到了对不起头痛两个单词。

船长立即走上前查看年轻男子的情况,谁知刚走到木板临时搭起的床前,年轻男子一跃而起,强壮的胳膊勒紧了船长的脖子,一个强壮的意大利水手却在这个男子手下毫无反击之力,只能不断的喊“我没有恶意,我救了你,我不是你的敌人”

年轻男子嘶吼着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说,你是谁”

我和斯潘塞被吓了一大跳,看到这种情况,也不敢靠近男子,万一他手一抖,我们的救命恩人船长可就要和世界说拜拜了。

别以为我在开玩笑,年轻男子的架势绝对可以轻松做到这一点。

我怕吓到他,再加上我相信我和斯潘塞的外表都不是富有攻击性的外表,因此连忙上前对年轻男子说“这里是一艘渔船,我和我的朋友从海里把你捞了起来,然后我们三个一起被这艘渔船救了。你手上的就是船长,轻点,这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年轻男子和我对视了两眼,深深的喘了口气,手上的力道放松了,他放开了船长,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抱着头,神色痛苦,然后又昏了过去。

在他倒地前,船长接住了他,姜卡洛将他扶到木板床上放好,才吐了口气,说“哦,真是个警惕性超高的小伙子。”

然后姜卡洛对我们两个说“你们肯定也很累了,先到休息室里休息一下吧。船比较小,没办法安排你们单独的地方睡觉,不过休息室是我们常用的,里面的用具还可以,你们两个挤一挤应该能睡个好觉。”

道谢之后,我和斯潘塞也是身心具疲,这里没办法洗漱,我们也没有衣服更换,身上的衣物虽然经过毛巾擦拭已经干了,穿着却难过的很。

但是疲累的身体并不在乎是不是衣物舒适,也不在乎这个休息室里满满的烟味、汗臭味和鱼腥味,斯潘塞轻轻对我说了一句“等醒了再说。”然后就沉沉的睡去了。

他累坏了。

我则雷打不动,就着昏暗的灯光,将日记写完。

虽然环境并不舒适,但是能和斯潘塞一起睡,似乎感觉很不错。

有点怀念小时候赖在斯潘塞家,和他一起躲在被窝里偷看漫画的童年时光了呢。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上学和研究自己感兴趣的任何东西。虽然现在依旧奔走在实现我们自己理想的道路上,只是无忧的心境却再也不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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