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忌看着丫鬟匆匆送来的另一枚玉坠,良久无话,看得出来这玉坠和他手上的确实是一对儿,白脂融也没必要拿这个来骗他。如此看来,他阿娘和白脂融十有八九是亲姐妹了。

临忌注视着两枚吊坠,余光却时刻留意着不远处的墨玉。墨玉从燕宁王妃进来花厅开始便没怎么再说过话,一直静默着听他们讲,面上一派的波澜不惊,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么。

临忌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堵得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因为他阿娘的事,还是因为墨玉此刻平淡的态度总是这样的,若是墨玉不愿意流露出一点儿端倪来,他便总也看不透这个人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墨玉究竟在想什么、究竟在不在意他们之间的这一层表兄弟关系临忌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吊坠,莫名有些焦躁不安。从来都是他按捺不住地主动靠过去,墨玉极少明确地向他表达过什么。

不,兴许是有的。

可他心中还是会时常止不住地发慌,却又不敢在墨玉面前表露得太明显有时候他吃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醋,墨玉大抵也觉得他是在闹着玩儿,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有些时候,他心中是真的十分不是滋味。

临忌想过许多次,始终没弄明白,自己对墨玉的感情是从何时开始变得这么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约是他从来没有和哪个人距离得这么近的缘故自打他有记忆以来,便没有可以靠近的亲人,更没有能够亲近的朋友,大概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觉得这一份情感愈发弥足珍贵。

他一开始靠近墨玉可能只是因为好奇,以及禁不住引诱被美色所惑,并不是非墨玉不可,随便一个脑瓜子聪明、相处起来又特别有意思的大美人,他兴许都会被勾引。

可当时吸引他的人偏偏是墨玉,他靠了过去,从今往后那个人便只能是墨玉了。

临忌半个脑子在想他阿娘的事,剩下半个脑子装着的都是墨玉,大约是一时心绪太乱,白脂融叫了他两声儿他都没能回神。墨玉看了心神不宁的临忌一眼,终于说了句话“娘,这么说,荣皇贵妃和您真的是亲姐妹了那我和六殿下岂不是表兄弟”

方才一直没反应的临忌也不知道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还是听见了这句话,飘出几里地的思绪瞬间悉数收敛了,直勾勾地看了墨玉一眼。

白脂融听见“亲姐妹”仨字,总算想起了这一茬,顺口说了她幼时被养父母收养的经历因此严格来说,她和白胭融并非亲姐妹,只是感情好得与亲姐妹无异罢了。

墨玉盯着临忌,若有所思地道“如此说来,我和六殿下虽然算得上是表兄弟,却没有血脉关系。”

临忌眉尖微微一挑,也不装模作样地叫他“离修”了,当即改口微笑着唤道“表哥。”

白脂融甚是开心,觉得临忌虽然在外边儿有些不靠谱的传闻,本人却坏不到哪里去,加上他那赏心悦目的样貌和绝佳的风度气质太能刷好感度,白脂融越看越觉得临忌这孩子是因为打小没娘、爹又不管,这才年纪轻轻误入歧途,若是有人好好管教,假以时日必然能改掉一身坏毛病。

那是她姐姐的孩子,姐姐从小便比她漂亮比她聪明,孩子也一定不会比她的修儿差才是。

于是墨玉接下来得了他娘的一通吩咐,无非是让他平日里带着临忌好好学习,不能因为临忌比他小是他表弟便欺负人家,还有千万别带坏了人家忌儿墨玉听得十分震惊,饶是孝顺如他都忍不住当场拆了他娘的台。

“娘,你是不是忘了昨儿是谁和我说的说无论如何也不答应我当六皇子的伴读,省得到时候”

白脂融不等他说完,便一通乱嚷嚷将他的声音都盖了过去。墨玉被他娘凶巴巴地训了一顿,然后看着他娘柔声细语地又对临忌说了些话,心中深感不忿。

直到他娘追着小俊儿的哭闹声快步离开花厅,墨玉才轻轻“啧”了一声,拿起茶盏呷了口茶。

“怎么了”临忌看过来,朝他露出一抹十分无辜的笑容,“表哥”

白脂融一走,这厮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真面目,那懒散浪荡的模样看得墨玉简直想把他娘拉回来,他敢保证若是白脂融看见临忌这个样子,铁定不会那样轻声细语地对临忌说话。

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墨玉并不想见到他娘对临忌横眉冷目,他腹诽临忌可以,却不愿意听见别人说临忌一句不好即便那人是他娘。

真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看不惯这厮用那副伪君子的皮囊骗人,可又舍不得揭穿墨玉只觉得闹心至极,于是没搭理临忌。

临忌向来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没过一会儿便又唤了一声“表哥”,声音里还带上了些许疑惑。

既然这厮非得这么玩,墨玉决定陪他玩玩儿,他站起身一整衣袍,朝着临忌微微笑道“表弟要到我的院子去走走么”

临忌以前没少偷溜进墨玉的院子里,对他的卧房、书房等地方都熟悉得很,基本每一个角落都悄无声息地查探过了,可光明正大地进去还是头一回。

修竹居地方很大,装潢得十分雅致,到处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正在掉着枯叶的树木。

“周围也没有竹子啊。”临忌跟着他溜达了大半个院子,评论道,“为何要取这么个名字”

“你是不是忘记我大名叫什么了”墨玉扭头看了他一眼,不远处有丫鬟在清扫地上的落叶,大约是看见修竹居来了张生面孔,还是位长得十分好看的公子,小丫头不时朝这边偷瞄几眼,“院名是我娘依照我的大名取的。”

“墨离修。”临忌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拉过旁边光秃秃的花枝,偏头笑道,“阿玉,我一直想问这是谁给你取的名儿,名字里用个离字便也罢了,后面还要接个修直接叫墨玉多好听,墨玉公子。”

“小时候我娘给我取的小名儿就是墨玉,我也喜欢这个名儿,”墨玉顺口接道,他丝毫不介意和临忌说这些,“本来这都要变成我的大名了,可我娘非得说这名字太随便,闹着让我爹我给重新起一个。”

临忌挑了挑眉,有些诧异。他是不知道墨玉的这个小名儿的,只是以前总喜欢调笑着唤“墨玉公子”,和墨玉好上后,他便也理所当然地叫“阿玉”他是真觉得“墨离修”这名字取得不怎么样,远不及“墨玉”好听。

“于是才有了墨离修这个大名儿是吧”临忌笑了,余光掠过四周,确定周围的人跟他们都有一段距离,这才压低声音笑道,“阿玉,我还是喜欢你的小名儿”

墨玉眉梢一扬,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不是表哥了么”

“表哥。”临忌笑吟吟地放软声音唤了他一声,随即眯缝起眼眸,“也是我的阿玉阿玉就是我的表哥呀,一样的。”

“少来。”墨玉一听他这绵软的腔调,心头便先酥麻了一半,“忌儿表弟,怎么和表哥说话的”

“我喜欢你这样叫我,比叫全名好听多了。”临忌仍是笑着,看了看天色,若有所思地“唔”了一声,随后将声音又压低了一些,“天色不早了。”

墨玉“嗯”了一声,临忌又笑眯眯地道“表哥,我能进屋亲你一下再走吗”

这番恬不知耻的话听得墨玉没忍住笑了,白了他一眼“你说呢”

临忌没说话,只是眼巴巴地瞧着他,把手搭在他肩上,以一个不算太暧昧的姿势轻轻推了他一把,将他往书房那边推去。

院子里毕竟有不少仆人,动手动脚的教下人看见不好,墨玉被他推了几下便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动转身进了书房。

临忌求之不得,才跟进去关上房门,墨玉的手便伸过来,扯着他的衣襟,将他按在房门上轻轻吻了吻。

临忌瞬间连呼吸都窒住了,一动不动地任由他吻着,眼中只剩下墨玉那格外浓密细长、如同蝶翅般轻轻垂着的睫毛。

不等他的手环上墨玉的腰肢,墨玉的舌尖便从他的唇缝中退了出来,干脆利落地抽身离开。

“亲完了。”墨玉顺手抹了把濡湿的嘴唇,毫不客气地道,“可以滚了吧,忌儿表弟”

临忌自然不会如他所愿这么轻易便离开,墨玉才走到书案边儿拿起一卷书,临忌已然悄无声息地踩着他的步子跟过去,手一伸,便将墨玉手中那本书重新按到了桌案上。

墨玉诧异地一挑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临忌便一把扣住他的腰肢,硬是将他半抱半推到了桌面上。墨玉避无可避,又没舍得对这厮动手,轻轻“哎”了一声,手下意识地抓住了临忌的胳膊。

临忌一摸到他近乎纤细的腰肢,脑海中便不自觉地涌进了许多不可描述的画面,有那天夜晚墨玉被他顶撞得抽噎着求饶的、有墨玉含着泪水受不了地唤着他的名字的、还有在浴桶中墨玉从神智清醒到被他折腾根本站不住的

明明那不过是前两天的事,可一旦想起来,他便觉得自己又想要墨玉了,想得要命,恨不得当场按住这人重温一次旧梦。然而他才把墨玉推到桌子上去,尚未把脑子里的各种流氓想法付诸行动,就听见墨玉压抑着“嘶”了一声,似乎是忍着疼。

“嗯表哥,这么娇贵”临忌在他耳边低低调笑了一句,却还是停下动作。话音刚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将墨玉抱下来,“是那里还疼吗”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