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太爷想到这里不觉紧锁眉头,如果没了皇上庇佑,这一旦交出兵权,常家在朝中必定会四面楚歌,何况现在的常家人丁单薄,只有他和常欢两人苦苦支撑,他日待他入土黄泉,常欢一介女流,虽是巾帼,却未必能撑得起常家。

可这兵权不能交,皇权又不能反,该如何是好

常老太爷心事重重地嘬了两口烟枪,吐出几口烟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来人。”

“老太爷。”

“去叫小姐来。”

“是,老太爷”

不一会儿,常欢一身月白织锦长袍迈步进了屋。她鼻若凝脂,唇若樱瓣,细长的剑眉下目如星河,细看下与常老太爷颇像三分。

“爷,您找我”

常老太爷沉吟片刻,抬头看向她,问道:“你如今是常家家主,对此事可有何打算”

常欢听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造反。”

“混账”常老爷子厉声一喝,抬脚就踹,却被常欢一个闪身躲开了,“就是常家被满门抄斩了,也绝不能反,听见没有”

“您图的什么呀”常欢一脸无奈。

“当年先皇待我不薄,如今我怎能扰他江山乱他朝堂”说到先皇,还满目敬畏地朝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

“那您就不如把兵权交出去。”她摊手,一脸无所谓。

“不行”常老太爷一口回绝。

“真够贪的”

“你懂什么武力如果不掌握在热爱和平的人手里,势必会民不聊生”

“您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行了爷,我跟您开玩笑呢,计划我早就想好了,只是需要您来演场戏。”

老爷子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遍:“不准反。”

“反你个大头鬼啊,咱家就十万兵,人家一联手咱还有的活”

“剩下那三十万军队都是四分五裂的,我看你未必不敢冒这个险。”

“”

从老爷子那里出来后,常欢转头叫来了常小春,回院子的路上就一边走一边聊了起来。

“常小春,我记得你功夫不错啊。”

“嗨,小姐您抬举了,不过就是当年跟在老爷夫人后边儿耍过几套猴拳罢了。”

“哎呀,这你就谦虚了,敢在爹娘面前耍猴拳的,可没几个啊。”常欢笑得意味深长,看得常小春心里直犯怵。

“小,小姐”

“我且问你,若今年武举我许你去,你有几分把握能中”

妙华寺门外,小沙弥“蹭蹭蹭”跑下青石台阶,朝常欢一礼佛,稚声稚气道:“阿弥陀佛,十三师兄正在禅院念经,施主请随我来。”

“好,多谢。”她点头微笑,抬头看了看面前朱漆大门上的匾额,迈步随小沙弥上了台阶。

昨夜恰逢山雨,今早晨雾还未散去,不过是站了一会儿,她的发梢就有些湿润了,寺院后的青山影影绰绰,烟岚缥缈,清美无比,令人心神俱宁。

常欢继续朝寺内走,不多时眼前便豁然开朗,路旁花树分两届,眼前禅房折三面。正中央千年古树枯木正新芽,树下席地坐着一个身着僧衣的念经和尚,手持佛珠轻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

见小沙弥正准备上前,常欢忙抬手示意他不必,并也行一佛礼对他表示感谢,小沙弥见了连忙又回一礼,抬起头看了看闭目念经的师兄,又看了看常欢,方才道别离开。

常欢这会儿才认真地打量起宋明远来,不可否认他相貌极好,难得佛前弟子好相貌,面羞桃花眉如画,清肌玉骨伴风华。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神若何月射寒江。

不得不承认,纵使看了他整整两年,也还是看不够的。

“你找我”他声音颇有灵性,如晨风轻鸣,碎玉相击。

常欢回过神,见他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眸中清澈见底不见波澜,好似她只是一个前来问佛的香客,而不是他曾经的妻子。

她扯了扯嘴角,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走上前好哥们儿似的搂住了他的肩膀笑道:“嘿嘿,不好意思啊,你看自从咱俩分开了我也没来看过你,真是对不住了对了,你现在叫叫什么来着”

“圆空。”

“对对对,圆空瞧我这记性”常欢嬉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她的手,从地上站起来,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看着她一礼佛,说道,“军粮一事,恕贫僧无能为力,还请常小姐另行别处吧。”念了句阿弥陀佛后,他便转身离开。

常欢惊自己还未开口他便以知晓了自己的来意,待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时,他却已经关上了禅房的门。

“宋明圆空师父”她连忙跑过去一顿敲门,边敲着嘴里还喊道,“圆空师父您俗家是江南第一粮商,您不出手,小女子一个人搞不定傅原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是出家人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以前还是你娘子呢”见他迟迟不开门,常欢无力地将头顶在门上,嘴里不满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尽是委屈。

正自怨自艾着,冷不丁门一开,她一个趔趄险些撞到了宋明远身上,悔得她暗中直跺脚。生平头一回埋怨起自己的武功高强来,若她的条件反射能力不是那么强,不就直接撞到他怀里了嘛

曾经的宋明远如今的圆空却好似没有看到她的这副追悔莫及的表情般,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而垂下了眼帘,欠声道:“我如今已经斩断红尘遁入空门,世间烦恼如佛前云烟,还请常小姐莫再为难。”

她听了不禁一怔,继而不满地皱起眉来反驳道:“你若真是斩断红尘放下烦恼,又何来我为难你一说”

他手中拨念珠的动作一顿,垂着的眼眸看不见神色,却能感觉到他心中用佛祖筑起的心防有了一丝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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