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寺占地广,风景优美,已经不单单是参禅礼佛的净地,逢年过节,初一十五,行香拜佛之人早晚不绝,富贵之家还会偷瞄别人家添了多少香油钱和供品,暗暗较劲,也有很多人参观寺里的楼阁庭院花木,跟和尚聊聊天打个机锋,和文人朋友吟诗作画,更甚者和女眷们眉目传情偷偷约会。
此时节天气炙热,山门外还有小贩们挎着篮子叫卖“胡饼酒浆果子点心”,人头攒动,熙熙攘攘。
翼国公府也有女眷来此,仅翼国公府便占了几个大院子,不过只有让人羡慕的份,无人敢置喙。
翼国公先祖是光禄大夫、太常卿,曾祖任知府,祖父任王府记室,父亲乃录事参军,后任瀛州刺史,封世袭翼国公,可以说翼国公起点就比普通人高,祖祖辈辈都是做官的,真正的官宦之家,乃文乃武,在朝廷根深蒂固。
老翼国公早已仙逝,这次来大佛寺的是老翼国公夫人胡氏,她膝下有两子,取清正二字,长子承袭爵位,名上官雄清,次子上官雄正,先后大败蛮夷数次被敕封为荣国公,提起上官家,人人皆叹声隆宠不断,可谓钟鸣鼎食之家。
一家两国公,一文一武,这是何等气象,祖坟青烟都不够看,简直是喷火。
这次胡氏仍然是带了长媳尤氏和次媳王氏等一众女眷来行香,不过这次还多带了个喜好眠花宿柳的长孙上官昭来。
老翼国公煊赫威威,两个儿子不说雄才盖世却也出类拔萃,偏偏下面的小辈不甚出彩,好似上官家所有的气运都用光了似的,到了孙子辈女孩子还好些,男孩子没有一个出众的。
不过上官家的子孙哪怕整日撩猫逗狗也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只要脑子不抽风举个旗造个反那这个爵位祖祖代代都可以承袭下去。
胡氏虽没想过更进一步,却也无法眼睁睁看着子孙不成器。
上官昭最甚。
整日和狐朋狗友玩乐嬉笑,屁股跟安在了秦楼楚馆了似的,二十好几的人了,偏偏闹着不娶媳妇,屋里衣香鬓影整日乌烟瘴气,文不成武不就,游手好闲,竟然自己嚷嚷着“我就要做酒囊饭袋,怎么了,光明正大不偷不抢,比酸腐的文人,粗莽的武夫好多了”,气的尤氏眼泪汪汪,翼国公上官雄清胡子都翘起来了,怨怪尤氏溺爱太过,将儿子养成了废物,尤氏也很委屈,想说家里后院三五成群的,庶出子女那么多,可她就这一个儿子,能不宠着嘛
胡氏闻说,二话不说将人提溜过来一起奔赴大佛寺,让这不孝的玩意儿静静心,还准备找几个师傅教导一番,日后继承家业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连个账目都看不懂,祖宗的基业可不能毁于他手,身边的长随小厮也得换了,别整日怂恿主子不干正事,连带家小通通发卖了去。
胡氏是很重视这个嫡长孙的。
少要轻狂老要稳,孙子不过年少,待成了家有了妻儿便长大了,这样一想,婚姻也得提上日程,自家情况还不是可着劲儿的挑拣。
京城寺庙比潜龙郡还多,大小千家,旺盛的繁多,胡氏为了压着孙子也为了让他远离那群公子哥儿竟直接跑到了潜龙郡,准备吃斋念佛数月。
上官昭苦着脸,好求歹求都没有用,撒泼讨好也失效,连平日最宠他的亲娘都不惯着他了,和朋友们都来不及依依惜别就被一众健仆拥上了车,到了大佛寺后他尤不死心,奈何前后左右健仆侍卫林立,他了解祖母,那老人家要是执拗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免不得这次真的得过和尚日子了。
白日还好说,走走逛逛,瞄瞄女郎,不只山下有成群的贩货郎,寺里也有,让他想下山都没个借口,到了晚间更是痛苦难熬,再也没有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快活了。
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个酒囊饭袋,并且持之以恒的很快乐,胸无大志,无所作为,不学无术才是他的人生目标,家里为何总想他发愤图强
上官家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祖辈父辈强悍,到了他这里合该这样悠闲无所事事。荣华百年,一府两国公,世袭的爵位,朝堂中枝繁叶茂,看看,看看,哪一个不让上头的扎心,要他说,最好他做个恶事把爵位降一降,说不得还能富贵百年,像二弟那样的孜孜不倦,想干掉他当世子真是傻子,世子是那么好当的
他这样的才让人放心。
唉,好想家里的美人儿们啊
不过,家里的加一块也没有昨日看到的那小娘子美貌。
身边得用的一个都没让带,想打听下小娘子都没办法。
上官昭再次气苦无比。
“日月既往,不可复追啊。”哀叹一声,“大好的时光都浪费了。”上官昭想了想,决定去昨日遇见小娘子的地方守株待兔,瞪了一眼身边守着他的人,咬牙骂道:“真是一群废物,没一个得用的,小爷早晚让你们知道厉害。”说罢,哼着调子大步走了。
要说上官昭,别的不行,一张颜色极好,不说话时活脱脱一名温雅的世家公子哥儿,二十几年的熏陶教养已经印刻在了骨子里,即使风流浪荡也比常人优雅几分,这是世家子骨子里带的,大环境下的结果。
上官昭在一处背荫处左瞄右望,倏地一个戴着帷帽的身影映入眼帘,他顿时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瞅了瞅,似乎在看那人是不是自己夜不能寐所想的人儿,凭借着资深纨绔的眼光,他仅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人就是那个美貌小娘子。
一张嘴恨不得咧到耳根后去,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口大白牙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险些闪瞎了一众侍卫的狗眼。
这么呆傻的笑容实在让人忽视不去,侍卫们还算训练有素,一帮健仆就不行了,顺着世子的眼神看,只见来来往往的香客和游荡来去的小贩,不禁暗想难道世子刚静心一天就静傻掉了
那二少爷就不用瞎琢磨了,可省了不少心。
上官昭吐吸数次,在身上拍拍打打,拂掉没有的灰尘,这种事情是做惯了的,但是这次不知为何特别紧张和激动,这次回去得好好做做孝子贤孙,给祖母买些得意的玩意儿和物件儿,想着迈步追了上去,却不敢上前,只坠在人家身后,心情随着小娘子的脚步忽上忽下,他觉得自己好似一捆干柴,只为她而燃烧。
一回头,挥挥手赶人:“你们离我远点,太显眼了。”众人得的吩咐是防着世子跑了,此刻见世子没有逃跑的迹象,便退远了些,眼睛仍是盯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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