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附属二院门口围满了记者，他们扛着长枪大炮想要挤进医院，却被一行高大挺拔的黑衣人堵在了门外。

站在黑衣人面前的是思年华的秘书。

秘书带着金丝眼镜，薄唇微启，“思总正在急诊室抢救，还请记者朋友们不要打扰医生工作。”

有只话筒猛地伸到他面前，险些戳到秘书的脸。

“请问思总目前状况如何肇事者有找到吗”

握着话筒的是个短发女记者，棱角分明，语速急切。

秘书推了推眼镜，正要回答，却发现一辆黑色宾利停了下来，打开门，里面窜出脸色急迫的秦锦瑟。

像是无意识一般，秘书嘴角轻绷，他神情担忧又急切，

“秦二小姐来了，麻烦大家让让。”

这样的话语没能让媒体们体贴地让出一条通道，反而一窝蜂地朝刚下车的锦瑟涌了过去。瘦弱的少女被围在闪光灯和话筒中央，显得脆弱而无力。

秘书抱着胳膊站在台阶上，没有半点要去帮忙的意思。

把她困在这里才好呢。秘书先生冷笑了一声，向医院内部走去。

锦瑟被围在中间，行动变得十分受限。她努力地想要往前一步，却发现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快点啊快点啊，锦瑟捂着自己喘不上气的胸口，总感觉有事会发生。

咔嚓咔嚓的闪光灯不停地响起，在她耳边就像是催命符。

“秦小姐，请问你是怎么知道思总出车祸的”

“秦小姐，关于你的姐姐秦一弦同谢尚琰炒绯闻的事你怎么看”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怎么还拿来说有同行鄙视地看了提这个问题的记者。

“如果此次思总出意外，请问思总的遗产你们会怎么分配”

一个冷血的问题。

锦瑟终于抬起一直在寻找路的头，眼神冰冷地扫了过去。

“就你诅咒我奶奶死这件事，请你做好准备接律师函吧。”

记者一噎，继续装作无事的样子更加过分地把话筒往前伸了伸。人群攒动，记者们在行走过程中踩着对方的脚。

锦瑟一直冷着眼，拒绝再说一个字。明明到医院门口不过几十米距离，她现在却被困着没办法前进一步。

摄像记者被挤出了外围，为了能清晰地拍到秦锦瑟，他不由得举高了摄像机，往包围圈内挤了挤。这时，一个记者举着话筒碰到了他的手肘。

摄像机以一种危险的角度往中央的锦瑟倒去

啊，有人惊呼出声。

察觉到一片阴影自上而下覆盖。锦瑟本能地想要抬起胳膊阻挡。却有人从背后轻拥住她，嘴角溢出一声痛苦的轻哼。

记者们吓得散开了。锦瑟这才直起身子观察状况。

是谢尚琰。

他一手揽住锦瑟的整个肩膀，另一只手横出去挡住了从天而降的摄像机。不远处的地面上，摄像机四分五裂。

那个摄像记者站在原地都呆了。他他砸伤了谢氏集团董事长谢谢尚琰。刺眼的红色自手臂蜿蜒而下，摄像记者终于被吓晕了过去。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谢尚琰接过刘秘书递过来的手帕捂住伤口，血很快从白色手帕浸染出来。他置之不理，只皱着眉头环视了怀中的人一圈。

“没事吧。”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痛苦自责等多种情绪。

很难说清楚此刻是什么感受，锦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触及那触目惊心的红，她嗓子微微有些发涩。

“快去急救室。”谢尚琰直起身子，把锦瑟轻轻往前一推。

锦瑟这才大梦初醒一般往前跑去，再跑到一半时回了下头。她担忧地看着谢尚琰那只流血的手臂，才想起没叫他去医院看。

“没事。”谢尚琰轻扬着嘴角，甚至还夸张地冲她摆了摆那只正在受伤的手臂。于是皱着眉的少女转过身继续朝医院门口跑去，全然没注意到在她转身的一瞬间，谢尚琰痛咧开的嘴角。

刘秘书看着一直逞强的自家boss，面无表情的背后是恨铁不成钢。

祸水，祸水

急救室外。

秦祝和思年华的秘书站在门外，秦一弦挽着蓝钥的手坐在医院的长椅上，目光焦急地看着急救室门口，急救室门口上方的“急救中”三个字亮着令人恐惧的红。

锦瑟小跑过来，头发迎风已经跑得乱糟糟。“怎么样”她弯下身稍微缓了缓气便直起身问面前的男人。

秦祝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将眼神移到了急救室门口。

但是秘书“好心”地回应她，

“目前还在抢救，一定不会有事的。”

看着这个带着金丝眼镜笑得无害却在医院门口刻意引导记者把她拦住的男人，锦瑟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吐出四个大字，

衣，冠，禽，兽。

说实话，她不确定奶奶的出事是人为事故或者仅仅是偶然，但是奶奶的这个秘书始终给她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同总是慈爱的看着她的秦祝带给她的感觉一样。

没有证据，只是女人的直觉。

秦一弦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袖，牙紧紧咬着，像是紧张和害怕。见到秦锦瑟的到来，她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冷嘲热讽。

众人没有再说话，都注视着那三个亮着的红字，像是等待着某种审判的降临。

灯灭。

医生边解下口罩边走出来。身后是护士端着药盘。

众人涌了上去。

医生微微歉意地说，“节哀，送来太晚了。”

护士在身后推出了手术床，上面盖着一层消毒布，隐隐约约地可以看出一个人形。

秦祝肩膀耷拉了下来，神情放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眼眶红红，尽力扮演着一个孝子的形象，秦一弦和蓝玥则在手术床推出来的一瞬间就涌了上去，搭在床边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锦瑟依旧站在长椅边，没有往前一步，她看着手术床渐渐被推远，长廊白色灯光打下，像是给眼前场景蒙上了一层岁月的滤镜。

节哀

她呆呆地眨眨眼，大脑像是一直反应不过来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忆似潮水涌来。

“锦瑟乖，奶奶带你去迪斯尼乐园玩啊。”

是爸妈出事的那年

“我们家小锦瑟弹得真好。”

是她小学艺术节乐器组获奖的那年

“念a大吧，瑟瑟，以后还可以来公司帮帮奶奶。”

是高考完填志愿的时候，妇人无奈又疲倦地对她说。

“你太让我失望了”

是四年前出事，她站在她面前恨铁不成钢地骂她。

锦瑟以为自己一直是恨她的。恨她一直那么宠她，却在四年前把她抛弃得彻底，恨她要拿她来换公司的运营。可是此刻，为什么听说她走了，她的心会那么难过。

谢尚琰和刘秘书赶过来时，少女神情恍惚，脸上挂满了泪水，脆弱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