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可是一向高冷的谢先生是不会这么承认的。他只是看着面前这个坐着只到他腿位置的女孩,看着她一向冷淡甚至嚣张的脸上出现了类似愧疚、心疼等多种复杂情绪,谢尚琰觉得一切都值得。
在英国的那四年,一开始他是对异国生活无所谓的。反正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过的,一个人也不会不一样。
可是真的会不一样。
一个人曾经走过他的一个夏天,自此就在他的心上洒下了一颗藤蔓的种子。离开后的四年里,藤蔓疯狂生长,蜿蜒包裹住他的整颗心脏,从此心里容不下其他任何一个人。
一见面就要请他吃棒棒糖的她,总是偷偷躲在教室后面看他的她,故意穿和他同色衣服然后见面说“嗨学长我们穿的是情侣装哎”的她,假嗔的她,委屈的她,大笑的她。
成千上万个她同面前的愧疚地牵着他的手的她汇聚成同一道光影。
温暖又梦幻。
“我们的人没查到”其实不是没查到,只是被人截胡了而已。黑衣男人说完这句话后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看面前男人的眼睛。
空气突然静了一下,程思竹惊愕般的沉默了两秒,然后他一下子笑出声来。
他一边笑一边拿下书从沙发上坐起来。
这个姿势的动图非常好看,无论是随着动作被微微扯开的衬衣衣领,还是被书弄得凌乱却富有美感的黑色短发,都散发出慵懒随性又勾人的妖孽味道。
他靠在沙发背上,翘了个二郎腿,微微扬起的下巴和不笑也自带弧度的嘴角都是懒洋洋的。
可是黑衣男人的脚却不住颤抖着,像是面对着什么可怕邪恶的魔鬼。
程思竹怜悯地看着他,声音里更多的是懒洋洋的味道。
“再给你两天时间,”男人抖了抖手中的书,“结果还是这样的话,那就自己去阿黎那里报道吧。”
黑衣男人几乎要被吓得跪在了地上,阿阿黎脑海里回想起某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子手执针筒的样子,黑衣男人腿直打颤。
“行了,滚出去吧。”他终于不耐烦。黑衣男人连滚带爬地走出房间。
等到了门口,躲在墙角转弯处的同伴才伸出脑袋,“怎么样”
黑衣男人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他从心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走吧,再查不到是谁,老大会把我们送给阿黎小姐当开胃菜的。”像是被触发某种开关,两人俱是浑身一抖。
而在大洋上的某座小岛上,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防护眼镜的女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她摇摇脑袋,肯定是老大又在骂我了。无所谓地把这事丢开,继续拿着长长的针筒朝墙角被绑住的男人走去。
在两方人马都互相追赶着查询思年华死亡真相的时候,又一件重要的事情即将发生。那就是思年华的葬礼。
思年华年轻时同当时的丈夫秦合离婚,独自抚养大两个年幼的儿子,更是以雷霆万钧之势撑起当年负债累累的秦氏鹏程公司,在短短的几十年里,不仅偿还掉其前夫欠下的巨债,更是将鹏程发展为a氏三大金融投资公司之一,这样一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到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不免有人唏嘘不已。
由于与前夫已经离婚,思年华没能葬进秦氏陵园,葬进的是郊外的一片公墓。
而现在,公墓入口仿佛上演着一出闹剧。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锦瑟看着这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语气里满是质问。
像是在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曹秘书笑眯眯地说,“秦小姐,是我们秦总说的哦。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自思年华去世,秦祝便以当前最大股东的身份登上了鹏程公司的董事长宝座,而秦一弦则成为了鹏程的总经理。
至于这个笑眯眯貌似和善的曹秘书,依旧是董事长秘书。
锦瑟不屑地嗤了一声,“我是里面躺着的人的孙女,血缘关系他秦祝想否定都没法否定。”
她被风吹起的发梢在此刻多了几分嚣张肆意的味道。
围观的记者们咔嚓咔擦地摆弄着照相机。一些不明所以的群众也不由得停下脚步,看着台阶下的少女和台阶上笑眯眯的男人。
如果不是今天训练时谢尚琰通知她今天是思年华的葬礼,她恐怕得像之前一样错过。不管是当时出事还是像现在葬礼,秦祝都把她当一个毫不相关的人给隔离出去了。
呵,锦瑟看着曹秘书背后不远处赶来的西装革履的男人,嘴角控制不住地溢出一丝冷笑。
我的好叔叔,在查明奶奶死亡真相之前,你别想摆脱我一丝一毫。
“锦瑟,难道在你奶奶入土为安的日子里,你都还要胡闹吗”出声地是蓝钥,一直富太太装扮的她今天也换了身黑裙,黑色披肩围在肩头,平时戴的珠宝首饰也被取了下来。此刻的她,仿佛以一个长辈的姿态教训着胡闹的孩子。
秦家二小姐诨名在外,这指责的话倒显得有理有据。
锦瑟冷眼看着她,没做回应。
蓝钥更起劲了,像是抱怨,“奶奶去世那天你都在外鬼混,现在你又何必还要来打扰她安宁”
记者们更兴奋了,脑海里已经起了一大堆类似于“孙女秦锦瑟大闹鹏程思总葬礼”、“不孝孙女葬礼求见奶奶被拒”等标题。
围观的群众也对台阶上高高仰起头的女孩露出鄙夷的表情,切,看长得这么漂漂亮亮的,原来也是个混日子的二世祖。
听着周围先如蚊蝇般的讨论声渐渐如鼓点般加强,秦祝嘴角微微有些得意。碍于自己现在还是一个深陷于母亲去世的悲痛中无法自拔的孝子形象,秦祝凛了凛神色,悲痛地说,
“锦瑟,今天真不是你胡闹的日子,你平时怎么胡闹我都让你,可是今天,是我妈的入土为安的日子啊。”说到最后已经带了十足的哽咽。
“伪,君,子”锦瑟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再看曹秘书笑眯眯的表情,她从身后背包里拿出一份合同,手臂往上一伸,几个黑色大字毫无遮掩地展现在台阶上的众人面前。
“如果,我今天是以鹏程股东身份来参加葬礼的呢”少女神情无畏,明明站在台阶上的她,却给了众人一种泰山压顶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