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尚琰旁边的两个女生边鼓掌边凑在一起说话,“厦禾终于上场了。我都等了好久。”另一个女生也点点头,“对,厦禾真的很不错,不管曲子还是台风都有一定的水平,可是今天的春之乐队表现得也很好。”
台上陆陆续续摆上各种乐器,厦禾的人慢慢走到自己的乐器旁边,唯有最后出场的秦锦瑟引发观众议论。
“那不是厦禾的竖琴手吗怎么坐着轮椅上来”台下听众交头接耳,谢尚琰则紧紧盯着台上的那道身影不放。
今日她穿的依旧的厦禾的队服。很典雅的天蓝色,一字肩的款式突出她美丽的双肩,裙摆堪堪到遮盖下面一点位置,挡住了绷带。
锦瑟微微笑着,莫然把她推到竖琴后又扶着她坐上凳子,推着空轮椅回到了后台。
灯光暗了下来,听众席上的议论声也随之降低。
一束光打到了担任指挥的队长身上,队长轻挥指挥棒,一阵低沉的大提琴声响起,厦禾的表演正式开始。听众们完全安静了下来。
这首曲子讲述的是一对相爱的人阴阳相隔的故事。
男生在婚礼当天意外出车祸去世,其余人隐瞒了女生真相,只是告知她男生悔婚了。女生愤恨,却怎么也没有办法再见到男生。等了三年,男生的家人才告知她男生早已去世,当时不告诉她就是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
得知真相的女生悲痛不已,找到男孩的墓碑,本想一头撞死在墓碑上,但是想到男孩的父母没人照顾,她放弃了寻死,把自己作为了男孩真正的妻子,替男孩的父母养老送终。
几十年后,女生从娇容的少女成长为眼角有着细细皱纹的老太婆,她终生未嫁,一生只爱了一个人。
提琴悠扬,竖琴叮咚,一会儿像一对恋人般温柔细雨,一会儿又像恋人分别时让人惆怅。
秦锦瑟到最后,完全没去看队长的指挥了,她闭着眼睛,灯光亮在她的身上,把长长的睫毛在眼皮下方透出一片阴影。脚下不时踩着踏板控制着节奏,完全忘记了自己脚受伤的事。
女生对婚姻的憧憬、知道自己的新郎“悔婚”时的难以置信、想要得到一个说法哪怕是“不爱了”的执着、知道真相后想要随之而去的悲痛、照顾老人的心甘情愿自己最后老去的从容。
种种情绪化作一个又一个音符直击人心底。
底下评委和听众们听得痴了。有些女生竟然在音乐厅里小声啜泣起来,一些男性听众眼里也是含着泪。春之乐队的队长听到一半便抓着外套要离开,她对剩下来的队员说,
“我们输了。”
听众席上的谢尚琰只是抓紧了椅子的扶手,看着她裙子下不断抬起落下的右腿,担心她伤口的再一次裂开。
表演结束,听众和评委们都站起来为他们鼓掌,比之前春之结束时鼓得更加真心实意,时间也更长。
再次睁开眼,秦锦瑟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知道这个故事是真实的,所以才为朱厄尔老师难过。
那么多年,只爱了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去为他做她应该做的事。
转过头发现厦禾的人都是眼里饱含热泪。
莫然上台,把锦瑟扶上轮椅,不经意间才发现她裙子下绷带已经血迹斑驳,莫然瞪大了眼看着她,才发现少女额头上全是汗珠,她紧咬着唇,像是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谢尚琰也注意到了锦瑟的异样,他刚想起身去后台接她,却听到台上话筒声突响。
“厦禾乐队,请留步。”
留你妹啊莫然瞬间把目光刺向了评委席上的一个光着头的评委。
锦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同乐队的人站到了一排。
于是接下来谢尚琰就看着那个光头评委问着一些多么无聊的问题。
“你们排练了多久”
“这首曲子讲述的是个怎样的故事”
队长注意到锦瑟的异样,对于评委的问题都是简洁回答,缩短时间。偏偏评委对他们很感兴趣,扔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谢尚琰攥紧拳头看着锦瑟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忍不住大步迈上了舞台。
“请问这首曲子的作曲人是谁呢”
“朱”
队长还没答完,谢尚琰一把抢过话筒,对着那个喋喋不休的光头评委冷声道,
“抱歉,我的未婚妻腿伤口裂开了,我得带她去医院。”
说完把话筒递还给队长,弯下身抱着早已脸色苍白的锦瑟大步迈出去,留下错愕的众人。
大步往前迈,裙角微微飞起,坐在过道边的听众们终于看到刚刚在台上优雅的竖琴手腿上是怎么的一番场景。
血流如注。
后台,春之的人知道了前台发生的事情。队长走后他们不服,听完了整场表演。
沉默许久,终于有人呐呐地说,“真得再等个五年了。”
另一个女生点点头,说,“厦禾乐队的竖琴手是真的厉害。明明都伤成那样了还来比赛。”
知情的人看了一眼沙发上坐着的凌乱头发男子,有人更是直接撞了撞他,“阿东,那个竖琴手不就是”
话没说完,就被阿东的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其实我是觉得你应该去给人家道个歉。被瞪的那个人悻悻然地坐得离他远了些。
阿东再一次揉了揉自己凌乱的头发,被刘海掩盖的眼神带着些不耐烦,那个死瘸子竟然这么厉害。
一种被弱者赢了的挫败感让他有些内伤。
倚在谢尚琰怀里的秦锦瑟都快痛得晕过去了。苍白着一张脸,她双手抓紧了谢尚琰的西装领子,断断续续的痛哼声从嘴里溢出。
看到她这么痛苦,谢尚琰心疼地皱起了眉,他轻轻吻了吻她流泪的眼角,更加快地走向了停车场,
“瑟瑟,再忍忍,我们马上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