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曼曼对这历经艰险长大的孩子,除了同情,似乎没有别的情绪。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要人陪,因为你孤独”
那孩子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眸光变得阴狠至极,嘴里的语调却异常轻柔且温和。
“孤独那是何物”
和曼曼无声地叹了口气,世上大约没有人会愿意承认自己孤独。
“我不介意陪你,只是这是哪里”
她语气波澜不惊。
那孩子却微微张大了些比小时候更加漂亮的双眸,可这些和曼曼都看不清。
“你不介意陪我”
他语气极尽平静,却仍难免带着些波动。
和曼曼哼着鼻音轻笑出声,“我不介意不也在这里吗,你本也不会放我离开,何况我无牵无挂,去哪都成。”
而且你这孩子挺惨的,和曼曼有些同情心泛滥罢了。
他不信她,巧笑道,“呵,没想到生得乖巧,竟是个小骗子。”
和曼曼被他这话逗得直笑,觉得这人挺有趣,她抱着手臂,决定好好跟他讲讲逻辑,理清一下思路。
“放不放我离开,是你的选择,按你的要求,你让我留下来陪你,我答应了,你便可以顺理成章让我留下。”
“可你这孩子跟我找茬,说我骗你,我就不明白,我要骗你为什么反而要答应留下来呢。”
“我答应你,难道你会让我离开要真如此,这又说明什么说明你这孩子脑袋不好,也是,那男人肯定没有教你一些基本的思维规律。”
他面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纯粹,仿佛越生气越能叫他笑得开朗。
“你胆儿,不小。”
还从未有人在他面前这般口无遮拦,说他脑子不好真是让人生气啊。
他笑得灿若朝阳,嘴里柔柔地反驳着,“你说你无牵无挂,这难道不是在骗我你分明有男人。”
和曼曼心中惊骇,原来他不信的理由是这个。
圆眸转了转,细嫩的手指捏住自己的下巴,开始思考,哪个男人
和曼曼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服饰,再抬头瞧了眼对面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孩子。
虽然看不清脸,但那衣服的款式她大致看懂了。
那应该说的是白宁徽吧,他竟知道这些事,那他会是谁呢
和曼曼觉得现在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还是快些回了他的话,小时候被虐待的孩子,长大以后变成犯罪份子的概率极高,性格扭曲几乎是必然的。
结论便是,他应该不好相处。
她不疾不徐地点点头,承认了,“是有。”
“那你会愿意抛弃他,留下陪我你就这般无情无义”
如水的嗓音好听得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和曼曼知道他又开始找茬了。
“方才我也说了不是我不愿意你也不会放我离开,而他嘛,还没有成为我的牵挂,他吃的好穿的好,不过是个女人,没了一个再找一个就是了,离开我算不上大事。”
“而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可以当我又死了一次,重新来到新的世界,努力接受新的人与事,这对我来说,很容易。”
听完她的话,他竟垂下了唇角,“果然世人皆无情,你的男人在你心中有何地位。”
和曼曼眼皮猛地抽搐,千万不要告诉她,这是白宁徽为了考验她设的局,等出去以后她就会被碎尸万段
她突然有些担忧了,想着要不要多说几句好听的。
“若是你因留下陪我而死去,他则为你殉情,如此一来,你仍会执意留下”他缓缓地重新问道。
和曼曼觉得脑袋有点疼,不知道是真疼假疼。
总之这人的性格绝对拧巴成蝴蝶结,陪他不信,不陪他怕也不行,神经病一个。
“算了,我懂你的意思,你就是要我的命嘛,弄死我弄死我拉倒得了。”
她豁出去了,不知道他什么目的,最倒霉不过也就一死。
“你倒是心思通透。”
他满意地点点头,“我确已有了安排,准备让你亲身经历一遍我的过往。”
和曼曼黑亮的双眸瞬间变得痴呆,这人太狠了。
她生了怒意,自己大发慈悲要陪他,他竟还以怨报德,果然素质教育很重要
和曼曼生气归生气,此刻也不得不想点办法,出不出去倒是其次,可这泡药喂虫的她还经不起。
不知道求求他管不管用,应该是不管用的,好心人怎么会想着如此害人呢。
和曼曼佯装淡定试着开口,“其、其实有一件事我没跟你说。”
“哦”
他也想听听看她寻何理由来阻止。
她来了此处这么长时间,也未见她害怕,他都有些无趣了。
和曼曼咬了咬下唇,小心翼翼地说“我很爱我的男人,我还是决定回去陪他。”
良久没有回应。
他笑得阴冷,“人心真是叵测,如你所言,不论你作何决定,都必须留下。”
和曼曼见这招果然无效,立即重新切换角度。
“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没跟你说。”
“说说吧,还有何托词。”
语气漫不经心,他自信她说什么自己也不会放她离开。
“你说的不对,我也许算不上有情,但你说的世人无情这话毫无道理。”
“哦”他似乎半个字也未曾听入耳,语调平淡无奇。
和曼曼不在意,“你曾说过,世人路过那孩子也就是你,都不曾停留,你不觉得这话不对劲吗”
“嗯”依旧寡淡无味。
“这事你怎么知道的”和曼曼提出了这话的漏洞。
“我有记忆。”他回得理所当然。
“不可能。”
和曼曼找到了突破口,虽然不知是否有用。
“嗯”他稍稍生了些疑惑。
“只有三岁以上的孩子才拥有长期保存记忆的能力,那时还在襁褓中的你,不可能拥有那段记忆。”
和曼曼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可我记忆犹新。”他很快出声反驳。
和曼曼表情严肃地摇摇头,立即否定了他的说法。
“那更不可能,有些人会记得小时候的事,但没有人能够记忆犹新,除非他一直不断的回忆,或者一直不断的被提醒,被周遭的人或环境提醒。”
“而且,记忆这东西从来不可靠,也许你做个相似的梦,记忆就会被改动,这世上能篡改记忆的方法数不胜数,你自己撞个脑袋,也许醒来后就会失忆。”
这方法大家都很熟悉,就是电视剧常播的,失忆以后再撞一次脑袋就会恢复记忆,有来有往像个开关。
对面的人没有出声,细细思索着她的话,他是不信她的,任谁也不会愿意承认自己的记性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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