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蔽日,大雨滂沱。

晃眼过去一年有余,张崇虽已经尽量节省,但一气丹终于还是耗尽。

他这一年里每月讲法,来听的总也没多少人,年末庶务主事孙玉煌派人拿了一份记录给他确认,上边记着他一年下来讲法多少天,每次听讲弟子多少……

总结下来,功绩排在一众教习最末,拿的灵石自然也就最少,比之筑基初期的教习也是不如。

出多进少,乾坤袋里已然没几颗灵石了,苦也苦也。

訇轰!

忽而又是一声巨响,雷霆落下,张崇收束思绪,专心给小九护法。

多年勤吃苦练,小九终于在丹药之力的帮助下突破至炼气七层。如今正在接引天雷,修炼五行神雷,功成就在今日。1

良久,小九收功,吐一口浊气。

她翻身跳起来,眼中喜悦之色毫不掩饰。

“前辈,炼成了。”

张崇连道数声“好”,“今日功成,先回去吧。”

两人将引雷阵收起,回了别府。

小院里边,小九回了自家房间调息。

张崇则是站在屋檐下边,看着雨水落下,静不下心。他索性把《五行雷法》翻找出来,都快翻烂的书,实在也看不出什么新东西。

何况这本雷法只是基础,关键的传承早已印在识海。

屋内,小九一时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离最后功成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开辟第二丹田的法子还没人修炼成功过,不知死了多少尝试的人,也不晓得魂藏金莲秘术管不管用。

如果成功了,往后张崇还能供我丹药修炼吗?

嗯……

他自己修炼的丹药都买不起了……

说不准开辟识海丹田之后,我修炼速度能快起来,往后筑基、结丹,说不准还能修成元婴。

哼!那时非要给自己起个响亮的道号不可!

想到这里,她果断起来,一把把房门推开,朝张崇喊:“前辈,我这就要修炼了!”

张崇闻言愣了一下,“不急在这一时,此术非比寻常,出了差错,神仙难救。”1

“我有感觉,今天就是好时机!”

“既如此,我给你护法。”

张崇跑到院外,挂上闭门谢客的牌子,又把禁阵打开。这阵法可隔绝窥伺,是赤沙别府兴建时布置的,能起多少作用也不好说。

静室内,小九感觉自己身上生出莫大的勇气,往海心蒲团上一坐,立时入定,内视起来。

通宇之术在她心头浮现,望向丹田,五道色彩各异的雷元静静躺在气海之中。

她心起一念,五道雷元便聚合一处,恍惚间似有隆隆声响。

气海激荡,掀起惊涛。

忽而一道光柱凭空乍现,扎根气海,直直往上冲去,最后于无名处升入识海之中。

识海茫茫,本无边际可言。光柱自下而来,终于识海,散发开来,四散开来,化作一片光田。

光柱接连识海之天、丹田之地,是谓天地桥。

丹田内的法力沿之往上流去,汇聚识海之中。

小九见大功已成,还来不及喜悦,便感一阵浓浓倦意袭来,无边黑暗将她魂魄吞没。

她心生恐怖,这便要死了么?

张崇在外护法,也没瞧见什么异象,晓得这秘术是在体内翻天覆地,却不会在外间生出什么变化。

安神香燃尽,张崇又给换了一柱。瞧不出成败,他也不敢贸然用神识查看,就这么直勾勾看着,忽见小九无声无息,倒在地上。

“这……”

张崇弹起,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不敢轻易动作。就蹲在小九身前细细观察,见小九生机正常,又自言自语起来。

“若是失败,魂魄受灵力一冲,立马就消散了。空留下一具肉身,算是个活死人,生机也维持不了多久。”

“我在这里守你一夜,愿你能及时转醒。如是不醒,想个法子把你肉身维持住几天,总还有一线生机,我也尽了心力。”

想到这里,张崇多少有些伤感,不觉耳边响起呼呼之声。

哦,是睡着了。

……

小九一连睡了三天,醒来后见自己正躺在床上,她轻锤两下脑袋,感觉里面灌满了铅汞,十分沉重。

不过活着就已经是幸事了。

走出房间,天光正好,敲了敲张崇房间的门,没有回应,想来是去讲法殿了。

脑袋虽然昏昏的,可小九的心情显然是不错,过了这一关,天地看起来都开阔了许多。

如今她识海里头法力弥散,如天上云海。层层叠叠之中,一朵金莲高高悬着,保护她的魂魄。

丹田虽然空虚,小九却感觉自身充满了力量。

她决定出门走走。

一路上见着许多同门,引的他们频频侧目。

只因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偏偏又有几分俏丽,脚步轻快,留下的足印似乎都带着莫名的欣喜。

小九漫步而过,一男弟子嗅一嗅微风,道:“这是新来到弟子吗?有一股仙香,全无脂粉气。”

女伴答:“不晓得你是坏了脑子,还是坏了鼻子。这分明是安神香的味道。”

行至讲法殿,见得张教习。

殿内三两人,稚童十一岁。

张崇见小九一步一跳,蹦入殿来。

“林克己,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教习,辰时三刻。”

也不晓得张崇听没听见,只见他答:“今天都讲这么久了,那就先散了吧。”

林克己哑然,心道:这才讲了三刻钟。

不过他也不敢拖延,将面前的一摞书收起来,与身旁师姐一起走了。

“我还道你就此一睡不醒了呢?”

小九嘿嘿一笑,“正要问前辈,我昏迷多久了?”

“足足三日,如今感觉如何?”

“前辈糊涂啦,这里哪是说话的地方。”

张崇一拍脑门,确实是高兴地糊涂了。

“还是先回去再说。”

“前辈慢来”,小九看着张崇的眼睛,问:“小九睡了三天,手脚都有些僵了,想四处走走,不知可不可以?”

大约是前几日的雷雨过后,空气中还残余着些许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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