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利相佐，以情相佑。

但凡求人就离不开这个佐佑，这就叫人之常情。

论利，张四方虽然跟在翁青桐身边十几年，到现在还被人私下议论为“小堂主”，可“小堂主”也是“堂主”。

翁青桐一直没有为张四方正名，那他就不能短了张四方的利。

无名无利，就算张四方心甘情愿留在翁青桐身边效力，翁青桐也不敢用。

这些年“朱”字堂的生意在张四方打理下，不是四大领牌堂口中最有钱的，可张四方过的也比其他小堂口主事风光的多。

孑然一身的卓霖给不了张四方什么好处。

论情，当初卓霖为了上猪崽岛去找王瞎子探路，好歹还有以前的相识交情垫着。

卓霖砸了老码头的牌子，跟老码头结下不可能消解的旧怨，可这也说明卓霖有本事。

越是这样的人，王瞎子越要结交。

他那盘口做的就是结四方来客，交八面通达的营生。

老码头其他人见着卓霖该打就打，该杀就杀。

王瞎子见着卓霖该喝茶就喝茶，该办事就办事。

就算是老码头的枪口顶着卓霖的脑袋，他王瞎子也要象征性的站出来说两句好听求情的话。

江湖上的人和事，谁也拿不准。

有些人今天还在老船头的赌船上憋着，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来兴许就重新抖擞起来。

今天卓霖只是砸了老码头的牌子，兴许明天就掐住了老码头里哪家人的脖子，甚至是掐住整个老码头的脖子。

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道理，越是老江湖，越明白这个道理。

王瞎子就是老码头给别人留的一线，也是给自己留的一线。

所以跟王瞎子这样的人，哪怕摆出了断义茶，卓霖也有情可论。

可跟张四方卓霖又论的起什么情

如果卓霖当年砸了老码头的牌子时，没有“东海龙王”在身后罩着，那拿枪顶在卓霖脑袋上的，肯定就是张四方。

老码头只需要有一个王瞎子，却需要有无数个张四方。

张四方是翁青桐手下的头马，也是老码头的一杆好枪，张四方这样的人越多，才说明老码头有势。

跟张四方，卓霖实在是无利可佐，无情可佑。

卓霖跟张四方没仇，甚至还挺欣赏张四方。

能在翁青桐手下安稳无怨卖力十几年力，这样的人在重利的江湖人里都是“濒危物种”。

可要是软耙子对张四方没用，那就只能亮真拳头了

“卓霖”

王瞎子惊叫出声，整个人几乎是跳了起来，身后椅子应声倒落，要不是李全才伸手扶了一把，

他整个人也要绊到在当场。

之前他觉得卓霖出狱，狗子已经没用了。

这会儿狗子大概已经被扔进了河里、海里、埋在哪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倚靠这个鸟样的老码头去跟方家报仇更是妄想。

醉砸神坛是王瞎子真的感到失望心死，才给卓霖留下最后的善言劝意。

可他没想到事到如今，卓霖会还提出救人的事

王瞎子是眼睛瞎了，可心却不瞎，他能感受到卓霖此时的坚决。

这份坚决让王瞎子更加相信卓霖的话，狗子他们现在还活着

“瞎子，这是我跟他的事，与你无关”

卓霖看着缓缓站起身的张四方，沉声对王瞎子说道。

王瞎子听着卓霖口气倒吸一口凉气，一颗被失望和酒精蒙蔽的七窍玲珑心，这阵子一下都清醒过来。

王瞎子自诩当了一辈子明白人，今天偏是他王瞎子坏了大事，断了营救狗子的机会

没有当着卓霖的面砸掉神坛，揭开老码头的龌龊，那卓霖现在的局面大有可为。

即使张四方不借人手，他还能借现在的有利局面跟翁青桐、潘娇娇或是老噶犇周旋。

可现在不行了，自己掀开“老码头”底子的时机实在选的的太“好”了。

那边扣下老码头的领牌堂主，这边卓霖就来了老码头，然后老码头就出事了。

一切都是卓霖借联盟之名，兴风作浪的手段，这是顺理成章的理解。

裤裆里沾了黄泥，不是shi也是shi。

蛟蟠岛这一趟走下来，老噶犇连撬骨锤都拿出来镇场面。

任谁都看得出船帮内部现在也是问题重重。

到时候找浚江船帮借人手肯定是不可能，船帮对卓霖敬而远之都是最温和的结果

他知道卓霖已经别无选择了。

老码头的议事香堂是重地中的重地。

现在的地堂都是在老码头被方家砸了牌子之后特意修建的。

除了四大领牌堂主和张四方，哪怕是其他堂口主事进来，也都是蒙着眼睛由张四方带路，自己要不是现在的特别情况，根本不可能呆在香堂里。

能装那颗摄像头的，也就只有潘娇娇、翁青桐、张四方三个人。

也就是说加上那个摄像头的主人，有可能知道今天香堂里发生这些事的只有四个人。

这个张全才是卓霖的人，事是自己办的，装摄像头的人不可能自己声张这件事。

那就意味着这颗摄像头的事是否会发酵成这样一颗恶果，现在都系在张四方身上。

卓霖只有死逼张四方借人

那是借人，也是表态

张四方对翁青桐有多忠心，所有人都知道。

摄像头的事，张四方不可能不告诉翁青桐，不管翁青桐是不是装摄像头的人，以翁青桐的为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件事。

借人给卓霖，翁青桐也许会借，但绝不会轻易借出去。

领牌堂主不在的情况下，能指使的了老码头人马的，也只有张四方。

张四方能在这件事上违了翁青桐，才有可能不把摄像头的事说出去

“唉”王瞎子长叹口气。

事到此时，他明白卓霖的良苦用心，强调这事与他无关，那就是要在不牵连不自己的情况，决心对张四方下狠手，也要把人手借出来。

“四方，你来老码头也有小二十年了吧，外面的人都说你是翁青桐的狗，你张四方不是糊涂蛋，今天我王瞎子就卖了个老资格问你一句，你到底是翁青桐的人，还是老码头的人”

王瞎子轻声淡语说道。

面对卓霖摆明的杀机，张四方也能无所畏惧，最大不了无非是以命相胁，可听着王瞎子这字字诛心之词，张四方且低头不语，眯着眼睛脑门上的汗水一层层冒了出来。

“现在借不出人手”

张四方思虑良久才缓缓吐口。

这边话音未落，李全才突然愤然吼道：“操尼玛，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大哥不用你动手，今天我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