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明十一年公元493年癸酉

在这一年,北魏孝文帝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迁都

迁都的原因一来是因为平城这个地方太冷,就算是在六月的天气里,照样也能看到腊月下雪的景象,所以,对于过惯了养尊处优生活的孝文帝来说,自然要好好考虑一下给自己安置一个新家。

二来是因为洛阳是大都市,经济发达不说,文化底蕴还比较深厚,作为坐拥北方的霸主,自然也愿意把都城迁往那里。

临走之前,孝文帝特别对北魏的几个重点区域做了部署。

首先是大本营平城,孝文帝派自己的伯公拓跋丕当时担任的是北魏的太尉,相当于北魏的国防部部长,在北魏历史上有两个拓跋丕,第一个是拓跋焘同父异母的兄弟,后来被封为乐平王,另外一位就是这位老色狼拓跋丕,曾经对孝文帝的奶奶冯太后有过非礼行为以及广陵王拓跋羽也叫广陵惠王,入洛阳后改名元羽,孝文帝的弟弟共同留守平城,同时还让他们担任使持节魏晋南北朝时期一个可以代替皇帝行使生杀大权的官职,相当于明清时期的钦差,赋予他们随机应变的生杀大权。

接着再给广陵王拓跋羽派了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对北魏重点的军事六镇分别是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北魏建都平城的时候,特别设立这六个军镇用来拱卫京师,后来在北魏正光五年公元524年甲辰六镇鲜卑发动叛乱,史称“六镇之乱”进行安抚工作。

最后是任命河南王拓跋干担任车骑大将军相当于装甲兵部队总司令,拓跋干也叫元干,是献文帝拓跋弘的三儿子,孝文帝拓跋宏的弟弟,此人虽然贵为帝胄,但是人品可不怎么样,负责管理关中和陇右的军务,另外还委派了一大帮得力能人给他打下手。

说的好听点是给他打下手,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哥哥拓跋宏安排在他身边用来教他怎么打仗和做人的几个老师。

他们分别是司空穆亮,安南将军卢渊,平南将军薛胤。

穆亮,字幼辅,祖籍平城,北魏的驸马爷,老婆是中山长公主父亲待考,但大致可以推断其父亲应该与文成帝拓跋濬同属一辈,论辈分算起来,孝文帝还得叫穆亮一声姑丈。

而且更牛的是,穆亮的儿子穆绍也是北魏的驸马爷,娶的是北魏的琅琊公主在北魏历史上有两位琅琊公主,另一位是北魏后来分裂成东西两魏之后东魏范阳王元诲的女儿,按照辈分来说,孝文帝还得叫穆亮的儿子一声姐夫或者妹夫。

卢渊,字伯源,范阳涿县人位于今河北保定市涿州市,著名书法家,当过散骑常侍,秘书监,本州大中正等许多牛叉的官职,同时也是文人中的“战斗机”。

薛胤,字宁宗,河东汾阴人位于山西运城市万荣县西南,他爹也是北魏的驸马爷,他妈是文成帝拓跋濬的闺女西河长公主,如果也要硬论辈分的话,孝文帝也得叫薛胤一声姑丈。

这个时候,我们就会发现一个有意思的现象。

孝文帝任命的基本上都是和自己沾亲带故的亲戚,再不济也是自己身边的心腹。

这也不奇怪,毕竟迁都这事儿,非同儿戏,搞得好,大家都开心,搞得不好,肯定就要在民间落下埋怨,说什么劳民伤财啊,好大喜功啊等等之类的牢骚话。

更为重要的是,如果迁都过程中有人跳出来捣乱,那么到时候最危险的就是自己的老窝。

好歹也是天子待过的地方,就算再寒酸,怎么着也比穷乡僻壤要富裕。

所以,留一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孝文帝的考虑自然是很周到的,这些北方的重点地区,虽然民生富庶,但是也是犯罪率最高的地区,为了国家的稳定,必须要派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去看着。

在解决了后顾之忧后,孝文帝了无牵挂的离开了平城,开始率领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开始了南迁的工作。

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往常一样安定。

可如果太安定了,那也不太现实,毕竟这种没有战乱和闹事的国家在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存在过。

所以,为了北魏的长期稳定,一些人开始蠢蠢欲动,准备造反,正好也检验一下孝文帝安排的这些人。

当时北地郡的羌族人支酉听闻孝文帝南迁,朝廷的重点开始南移动,就打算要在关中这块富饶的土地上搞点事儿。

支酉的起义目的无非不过也是为了争取利益。所以,在利益的驱使下,支酉开始谋划聚众造反。

虽然北魏孝文帝上台后,对其他民族的政策有所放宽,但是北魏根深蒂固的军事民主特色,还是让一些管辖范围内的民族有点喘不过来气。

老是准备着刀枪,防着人家,这也不叫个事儿。

所以,北魏孝文帝在摒弃了老祖宗那套军事提防态度后,转而开始使用羁縻怀柔的政策来对待这些民族,观念上依旧搞得还是老一套的“以夷制夷”,虽然对民族矛盾有所缓和,但是民族之间隔阂还是太严重。

可能是拓跋鲜卑固有的自卑感造成的,总觉得除了自己人之外,其他的都不靠谱。

支酉起义就是因为这种矛盾和“误会”造成的。

在长安城北石山,支酉利用羌族和北魏鲜卑贵族和士族的矛盾冲突制造话题,引诱大批羌民加入自己的反魏行列中来。

比起那些拉个山头,招点人马就敢拿鸡蛋碰石头的起义部队来说,支酉的理智还是比较清醒的。

长安城有河南王拓跋干坐镇,兵力肯定不少,而且孝文帝还派了卢渊,薛胤这样的狠人来帮他,无论是才从兵力布置还是人员配比上来说,支酉都是不可能打赢的。

更要命的是,孝文帝还给了卢渊和薛胤七万人,用来把守子午谷要道,到时候干不过人家拓跋干的部队,可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啊。

所以,头脑清晰的支酉开始选择用另外一种方法来挑战这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联合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支酉还是明白的。

支酉派人去游说当时南齐的梁州刺史阴智伯,承诺事成之后给多少多少好处之类的话,目的就是希望阴智伯能够响应和帮助自己顺利闹事。

阴智伯并没有立马答应支酉的要求,而是要让他等回信。

因为阴智伯也不傻,支酉这种反民说的话半真半假,谁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万一到时候说话不算数呢

所以,为了考验支酉的诚意,阴智伯选择静观其变。

再看支酉这边,虽然没有立马获得阴智伯的信任,但是却意外收获了一大票“粉丝”。

当时秦州有个反民领袖叫王广,在听闻支酉在长安起义之后,果断选择起兵响应,同时,为了展示自己造反的决心,王广率领部队把当时秦州城的刺史刘藻给干掉了。

秦州城的百姓和其他民族的人看到有人带头闹事,果断选择加入其中,甚至连秦州周边的雍州也受到了类似的影响,开始出现大面积的造反狂潮。

不到数月的时间,这支造反部队已经拥有了十万多人。

而支酉则成为了这支万人之师的最高统帅。

可能十万这个数字对我们来说,比较多,但是对于支酉这种想要造反的人来说,十万,可是远远不够。

为了保存实力,支酉选择修筑堡垒,据守各处关隘,以此来拖延时间,等待来自南朝齐国的救援。

阵地战对于保存实力来说,还是有一定好处的,可是,时间不等人。

河南王拓跋干听闻关中和陇右出现起义,果断选择出兵攻打。

可能是太年轻,经验不足,在攻打起义军的过程中,拓跋干因为指挥不利,导致军队败北。

这对于拓跋干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可对于支酉的起义部队来说,却是很激励士气的一战。

在击败了拓跋干之后,支酉改蹲点据守为主动进攻,开始进击咸阳北浊谷。

这一次,支酉要挑战的是穆亮的部队。

或许是因为准备不足,亦或者是因为穆亮生来就不是个带兵的材料,所以双方在干了一场之后,穆亮被支酉打败了。

连续两次击败北魏的核心人物,这对于支酉来说,可是天大的利好消息。

当然,高兴的,还不止支酉,还有南齐的梁州刺史阴智伯。

阴智伯听闻支酉接连挫败拓跋干和穆亮的部队之后,终于意识到支酉这个人的利用价值。

如果说之前支酉的游说说服力不足的话,那这两场战役就算是对阴智伯顾虑的最好解释。

看到支酉部队的攻势之后,阴智伯选择出兵增援,来个“分而食之”。

阴智伯调遣麾下的大将席德仁率领数千人前往关中和陇右响应和增援支酉。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支酉的信心更足了,开始带兵直接向下一个目标进发。

长安

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得意忘形,支酉也不例外。

他天真的认为孝文帝派来的这帮人都是养尊处优的酒囊饭袋,根本不堪一击。

可这一次,他错了,拓跋干和穆亮只是个摆设,真正让他胆寒的却是接下来的对手。

卢渊和薛胤。

比起以上两位身份显赫的人来说,不排除有酒囊饭袋的嫌疑,但卢渊和薛胤就不一样了。

这两位有个共同的特点。

“务实”。

之所以加个引号,是因为他俩做事讲求效率,但是执行的过程不太务实。

当时卢渊和薛胤只有六千步兵,但是为了对付即将到来的支酉起义部队,他俩干了件很不实诚的事儿。

卢渊和薛胤故意放出消息,谎称自己的部队有三万。

三万好像听起来也不算多啊

可是对于轻兵冒进的支酉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因为万和千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从心理学角度来说,九千和一万,虽然差不多,但是对于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来说,还是有很大影响的。

而且更不“地道”的是,卢渊薛胤不仅军队数量的宣传上作假,而且还偷悄悄的分出兵力去打伏击。

不得不佩服卢渊和薛胤这两个老滑头。

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理念,卢渊和薛胤打了支酉一个措手不及,导致支酉部队大面积溃败。

其实当时支酉部队的人数还是远胜于卢渊和薛胤的,但败就败在心理上,他总认为自己几万人打几千人这种套路比较稳妥,却不知道,其实,战争的主导权一直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卢渊作为一个文人,充分发挥了他一个文人应该有的特性。

薛胤则作为武将,充分发挥了他一个武人应该有的特性。

果如卢渊和薛胤所预料的那样,支酉的部队不仅不堪一击,而且意志还很不坚定,很多人看到支酉被击溃之后,纷纷选择缴械投降。

对于战后的安排,卢渊本着具体问题具体分析的态度,只是将支酉和王广这两个反民领袖收监,然后押赴洛阳听候孝文帝发落,其他跟着凑热闹的造反民众,卢渊则采用既往不咎的处理方式,全部就地解散。

就此,一场本可以轰轰烈烈的起义,被两个老滑头悄无声息的压制了下来,而接下来,等待北魏的下一场暴风雨又将会是什么败寇列传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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