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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有些事我就不能知道,我虽心里不满,可也知道小疯子说不要知道,肯定为我好。我便兴高采烈请了他去德裕阁吃饭。

“你说的细作,揪出来没”不许问刺客,问问别的总行吧。

云予捧着茶,轻酌一口,摇了摇头“没有。”

我皱眉,那日赵奕欢的言行举止就已经很明显,难道云予看不出来。云予抬眼瞥一眼,又低头继续喝茶“不是赵奕欢。”

“啊”

“赵奕欢虽贪图小利,可绝不会是细作。当年殿下在淮南救下他一家老小,他亲人现都在东宫当差,他不可能背叛殿下。”

我疑惑道“可事发之时,他那么反常。”

云予搁下茶盏,低声道“那个人,赵奕欢一定知道,所以才会手足无措,情绪失控。但他守口如瓶,谁都套不出半个字。”

“知而不报,这不是和细作同罪”

“若细作做出什么有害殿下的事,相信我,赵奕欢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细作和他关系亲密最好,说不定赵奕欢能让他反水,为殿下所用。”

我头皮发麻,云予心思缜密,还没找到细作,就已先布好了局。不知是我心不在焉,还是德裕阁换了厨子,总觉得食之无味。

云予吃的很开心,看我一脸愁色,他微微笑道“我告诉你个好消息,你听了,定会高兴。”

“嗯”

“张员外商路被户部查封,现在税地空缺待补,殿下的意思,让你着手,新建一条商路。”

我果然来了兴致“建一条跨山的商路资金消耗巨大,我可没有盐山供着,哪来的钱建。”

“有殿下在,钱不用担心。”云予白我一眼,“殿下除了想建商路,还想将商路与官道合并,既能行军走令,又能贸易。”

我压低了声音“殿下真正的意思。怕是打着商道的名头,直接建一条从牛头山连到燕山的行军道吧。”

燕山,地处烟都北部,与群鸟仙山接壤,地势拔高险峻,连马车都不能入。天然的屏障,来掩人耳目。我隐约知道,离越的第一支特种军营,便在燕山之巅。

“此事不可张扬。过些日子,户部在俪城与烟的商会都会有批文下来,户部那边我会打通关系。你带着东宫令牌,去商会竞标就行。”

“好。”

“还有这个,”云予从绯色窄袖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我,“吟戈姑娘,托我带给你的。”

我捏了捏,信很厚。

“你回烟都后,她们安置在了哪里”

“先暂且在唐府客房住着,等你安排。唐悠还叮嘱我,让你记得将那匹千里马送回去,那可是人家宝贝。反正你横竖要再回一趟俪城,现在抽不出心思来管她们也无妨。”

我一拍脑袋“当初借了马竟然给忘了这事,唐大人没生气吧”

云予失笑“气是气了,让你捎点烟都茶饼给他,就当赔礼了。”

两人再瞎聊了会,天色已晚,便告辞。北汜候在外面,依旧一身黛色劲装,瘦削的脸颊有些苍白。看见我,他脸色骤然一冷,比正月的冰窟窿还要冷上几分。

我扯了扯嘴角,勉强打了个招呼“北公子,许久未见啊”

他偏过头,视而不见。我挥舞的手僵在原地,心想在俪园还好好的,怎么回来看我像仇人一样,那眼神,恨不得把我大卸八块剁了吃。

莫非,脑子撞坏了

我嘀咕一句,便见云予拂开马车的珠帘,朝我暖声道“回去记得看我给你的信。”

什么信我反应过来,唰从耳根红到头顶,追着马车跑了两步喊道“我看了,你字写的真丑”

云予展颜莞尔,若春晓之花,低笑一声,便收了珠帘,一路叮咛远去。

我站在原地,捂着发烫的脸跺脚“好好的,提什么信”

吟戈写来的信里,大抵交代了一下俪园的商铺状况和消费水平,以及她自己对成衣铺的改进,每一条都十分有见地。我将信分给落星与吉祥看了,让他们斟酌斟酌,可否也能在自己铺子里修改一二。

次日清晨,打开门便见吉祥站在外头,手里拿着吟戈的书信。我一脸奇怪“怎么不去铺子里”

吉祥犹豫一下,上前道“大公子,我想去俪城筹办分店事宜。”

我困意渐无,皱眉道“俪城虽是烟都邻城,但来回奔波不方便。你一旦去了俪城,再回来可就难了。况且新店开业本就艰难,我怕你不似在烟都还有落星和墨烟帮衬,会劳累过度,体力不济。”

“公子放心,我吉祥早就没了亲眷,也不在意何处为家。有这半年来管理铺子的经验,我相信,能替大公子分忧。且俪城也有吟戈和烛烛姑娘,她二人也经营过店铺,建立新店,应该不难。”

他皱着眉头,幽声道“公子,我怕继续待在二姑娘身边,我会”

“行了,我知道了。”我打断他,“你先去铺子里吧,我考虑一下,回来给你答复。”

“是,吉祥告退。”吉祥收好吟戈书信,疾步出去。

我揉揉眉心,觉得让吉祥去管理新店,也不是不可以。俪城商圈结构没有烟都复杂,虽官家相比较少,但更便管理。只是建立新店,需在俪城重新选绣厂与供应布商,有唐悠疏通关系,这些应该都不成问题。正好磨练吉祥,日后我如果出了什么事,他好歹还能照拂一二。

他一心要离开烟都,那就放他走。不能让他为情所困,缚了臂膀。

敲定主意,落星没有异议,只是担心吉祥走后,我又要铺子东宫两头跑,每日不着家。我把分店事宜全权交给吉祥筹备,然后和他对了一遍账本,发现近几月出入明细井然有序,比我都整理得好。终于能放心让他独当一面,备好要带去俪城的行李。

一日后,商会果然公告了公文,诚招商贾填充税地,且税率高的离谱。许多人望而生畏,觉得是趟亏本生意,便自动退出。

有东宫这层关系,入了上宾贵席,抱着金主爸爸的腿,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标书。

正最忙,北汜亲临工事部,把正在小山堆般文牒里加夜班的我拎了出去。我一手还攥着牛头山地势图,一手挥舞向过往侍卫求救。

侍卫们定神一瞧,嘿,是北公子。便都装作瞎眼,乖乖让路。

他手重,掐地我哇哇大叫,恨不得一脚踹他脸上。挣扎了半晌,他冷不丁来了一句“他为了你提前回来,伤势加重。你见他一面,不应该么”

我吸了一口凉气“你说什么”

北汜沉默不语,将我扔上马,吹了声口哨,白马嘶鸣一声腾越而起,眨眼间,便将一身黛色的他远远抛在身后。

我心乱如麻,北汜从来不说不清不楚的话,他如果说了,就是云予不让他说,他自己忍不住了。我咬牙,便攥紧缰绳,加快了速度。

夜幕重重,深秋干冷的微风在空中漫漫地浸润,无数的星挣破夜幕探出来,若明珠落玉盘,夜空格外澄净。夜顷万里染尽江山墨色,玄月勾弦若泠泠水刀。

白马一直行到一处小山头,远离闹市,一眼望去,灯火万千尽在脚下铺陈。烟都夜色凉如许,几束流光携着璀璨星光略过天际,降下盛世繁华。

马儿哼哧一声,渐渐停住步子。我环顾四周,除了如墨般搅不开的夜色,和树从婆娑声,安静的宛如隔世。

忽然,朦胧月色下,一点澄黄在山头闪现。明灭飘忽,渐渐向我挪来。

我定神仔细看去,有人袍衫略地、挪步踏叶,寻一方细微烟袖,手执一柄宫灯,拂过万千迷蒙秋叶。月色朦胧似纱,斜隐斑驳树影惊扰三分乌雀。幽黄澄澈的灯烛摇晃,似千山里妖怪的眼眸,踏破重重夜幕,朝我纷至沓来。

落叶纷飞坠落他三千青丝乌发间,像半节玛瑙雕成的玉钗,拢紧飘扬鬓角。一味知秋,他一踩,踩破半只橙黄流蜜的柿子,清风里四处都是瓜果的甜香。

灯笼扬起,照亮他半边脸。玉骨珠容,眸光清澈,盛了流光,宛若九天碧落。

我轻声呢喃若山里妖怪也这般模样,就算吃了我,我也心甘情愿。

他懒懒轻笑,沁如饮露。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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