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婵以手握拳轻轻挡嘴咳了一咳，李敏儿听到便慌忙转过身来。手中还握着那把大剪刀。刀刃上还带着些许红红绿绿的花草汁液。
“少夫人”李敏儿为难的看了看薛婵。又看了看那被她剪的几乎只剩枝干的一株香叶天竺。艰难的咧嘴笑了笑，“少夫人这个仙女的样子，话本里说，环肥燕瘦都算仙女，模样没什么统一”
薛婵伸手捡了一片被剪碎的花瓣。指尖顿时便被染上了点点紫红的花汁。薛婵将那花瓣丢掉。又从茶盏里微微倒出了些茶水将手指冲洗干净，笑道，
“不统一。不统一。确实不统一。我看你剪的这个样子就挺好。仙女嘛。就得这般”薛婵仔细看了看那乱七八糟的树干，思虑一瞬，便想出个妥帖的词来，“就得这般个性。对。个性。”
李敏儿呵呵干笑一声，道，“谢谢少夫人夸奖”
薛婵眯着一双眼睛，笑道，“不客气不客气。”然后又略微顿了一顿，道，“你也累了。不如陪我进屋休息休息”
那李敏儿抱着大剪刀咔嚓了快一个时辰。听薛婵这样说。自然没有不从。
薛婵在一把太师椅上坐下，李敏儿净了手进来又为薛婵添了新茶，恭谨奉上。
薛婵并不接那茶盏，而是换了认真神色，道，“敏儿。”
“是。”
“你想给少爷做通房”薛婵脸上没有任何神色。像是问了一句极为平常的话。
那李敏儿端着茶盏的手晃了一晃。有轻微的茶水溅出来，滴在少女白净的肌肤上。李敏儿低头道，“奴婢奴婢不敢”
薛婵良久不说话。李敏儿也不敢抬头。直到李敏儿端着茶盏的手轻轻颤抖起来。薛婵才笑着从她手里将那茶盏接了过来。
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听下人们议论。说你想办法从田庄跟来。是为了给少爷做通房。”
薛婵说完。轻轻喝了一口茶。等着李敏儿再开口。
“奴婢奴婢自知愚钝。只希望能够有机会伺候少爷和少夫人。”
薛婵将那茶盏丢在桌案上。清脆的声响让薛婵觉得很愉悦。薛婵笑道，
“你总低着头干什么。抬起头来。”
李敏儿应声抬起头来。只是眼神对上薛婵的眼睛，便不自觉的躲闪起来。
薛婵微微眯了眯眼睛，道，“我听说。你刚随我回府那一日。明知道我在睡觉。少爷又在房里。你却还是来了。”薛婵顿了一顿，“并且。还是特意梳洗打扮以后来的”
李敏儿一双美眸忽然含泪，道，“少夫人明鉴，奴婢，奴婢是怕少爷和少夫人有什么使唤。身边没个人。是以才想过来伺候。至于梳洗，实在是因为奴婢常年在田庄。难免粗鄙。怕惹了少夫人不快。所以才特地梳洗一番过来的。”
薛婵笑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是下人们嚼舌。说你有意想做少爷通房。才会做这番功夫。”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李敏儿忽然跪了下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好。”薛婵伸手虚扶一把，“快起来吧。既然你不敢。那我也就放心了。以后你就做我的近身丫鬟。好好做活。我总不会亏待你。”
那李敏儿起身，对着薛婵微微福身，道，“多谢少夫人成全。”
只要能够近身伺候，那便有的是机会接触少爷。若是寻个机会。等到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自己情愿做小。又有哪个男人不愿意。想起来裴玄贞的倜傥风流。李敏儿不禁窃喜起来。
薛婵伸手扶了扶鬓边的一支步摇，笑道，“你既然没有对少爷有非分之想。那我也不能耽误你。我这几日便为你寻个好人家。也不枉你待我一片忠心。”
李敏儿忽然瞪大眼睛，震惊道，“少少夫人您答应了奴婢。要让奴婢近身伺候的。奴婢若是配了人家。自然是要出府另住。到时候奴婢又怎么对少夫人尽忠呢。还请。还请少夫人。体谅奴婢一片忠心。不要让奴婢嫁人。奴婢奴婢只想伺候少爷和少夫人。”
薛婵伸手抻了抻身上的春衫，这料子柔软剔透，她很是喜欢，笑道，“说的这是什么话。难道我要让你伺候我一辈子不成。更何况。你若是配了府中小厮。你夫妻二人。自然可以双双回府伺候。便似你爹娘。我听少爷说。也是当初老爷给指的婚事。到如今不也依然在为裴府尽忠么。你。可千万别糊涂。”
薛婵说到最后。已是半分笑颜不带，那李敏儿心中又急又焦，只低头喘气，不知如何应答，良久，方才道，“那。如若少夫人。执意要为敏儿指婚。还还请少夫人订好了人选。告知敏儿知道一声。也好让敏儿有个准备。”
薛婵笑道，“那是自然。”
李敏儿只红着眼睛低着头，心中已是拿定主意。无论薛婵给她指了谁。她都一口咬定不嫁。难不成这太平盛世。主家还能强嫁她一个丫鬟不成。
见她低头不语。约莫着裴玄贞也快要回来。薛婵道，“好了。我也累了。你去门外守着。我要去睡一会儿。不叫你。不必进来。”
“是。”李敏儿微微福了福身。躬身后退三步，便转身出去。
薛婵起身去床榻上躺了。裹着锦被瞪着两只大眼睛不能入睡。那帐顶的百子千孙图。慢慢的晕成一团乌云。压在她的心口。或许。她应该和裴玄贞商量一番。再做决定。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薛婵忽然翻身坐起，对着门外道，“敏儿。”
那李敏儿应声而入，道，“少夫人。有什么吩咐。”
薛婵道，“你让裴六。去把胡安给我找来。就说我头疼。”
“是。”李敏儿躬身褪去。
薛婵坐在被子里微微叹气，裴玄贞处处克制遮掩，看来自己必须要先清楚自己身子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行。
不久。胡安便挎着小药箱求见。薛婵让他去了前厅。自己也整理衣衫赶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