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敏儿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就是苏柳儿。是苏柳儿指使奴婢这样做的。奴婢奴婢只是一时糊涂”

裴玄贞抬脚跺在了李敏儿心窝处，“不要脸的东西。亏我看在李叔的面子上带你回府。阿婵还想给你找个好人家。你一句一时糊涂，险些要了阿婵的命从你第一次见苏柳儿，倒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你还敢说一时糊涂”

那李敏儿挨了裴玄贞一脚，再也跪不住，只直直的向后仰倒过去。心下只觉得这一脚似有千斤重。狠狠的落在了自己身上，一时间又羞又悔，肋下更是刀劈斧砍般的疼痛难忍，急火攻心，竟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薛婵见状，慌忙上前将她扶起，那李敏儿自知裴玄贞动怒，只敢跪着，却不敢起身。

薛婵便也不再勉强，行至裴玄贞面前，轻声喊了一声，“夫君。”

裴玄贞如冰的神色才略有和缓，对着薛婵道，“阿婵不必为她求情，我今日便是杀了她。按律奴婢谋害主家，也是该她当的。”

薛婵摇头道，“夫君。如今真相尚未大白。敏儿所说还有许多有待求证之处，夫君要打要罚。又何必急于一时呢。”

裴玄贞轻轻握了薛婵的手，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事关阿婵。我实在是忍她不得。”

薛婵笑了一笑道，“阿婵不是没事么。不如明日夫君去给那苏家小姐递一张拜贴。也好让她和敏儿对质。若是你这会儿打坏了敏儿。没个对证。人家堂堂苏家小姐。我们又有什么由头去找苏家小姐一问呢。”

裴玄贞此刻已经略微平稳了心性，薛婵一番言语劝下来，便更觉得心头缓和许多，不禁道，“阿婵说的是。都依阿婵吧。”

裴玄贞偏头喊了裴三进来，将敏儿捆了暂时扔在了柴房。方才揉着眉心来到床边坐下。

薛婵上前，轻轻揉着裴玄贞的肩头，她力道轻柔，但因为春日里衣衫并不算厚，所以落在裴玄贞身上，便也是恰到好处的力道。

薛婵偷偷打量裴玄贞神色，见他只是闭目养神，便也没有出声，只更加用心的为裴玄贞捏着肩膀。

“阿婵。”裴玄贞却先开了口，他伸手将薛婵的手从自己肩头拉回手心，道，“因为我。倒是让阿婵无故置于了这般险地。为夫心中，实在觉得过意不去。”

薛婵笑着将头放在裴玄贞肩头，道，“夫君这是哪里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俊美男子，亦是淑女好逑。那苏家小姐，因爱生恨，不过是她自己没有将事情想明白。怎么能算是夫君的过错呢。”

裴玄贞轻声叹息，“我原以为，她只是娇纵蛮横。却不想，竟是这般的狠辣恶毒。不管她是出于对我的喜爱。还是对你的嫉妒。伤人性命。她也不怕报应”

薛婵只觉得这一刻心中万分感慨。但觉得此事仍有待求证与考量。不禁道，“夫君。此事只是敏儿一面之词。虽然苏小姐有理由来指使她做这件事，但并不代表敏儿所说就一定属实。还是这两日寻个时机，与那苏小姐见上一面，此事没有证实之前，万万不可伤了苏小姐的颜面名声。”

裴玄贞将薛婵搂在怀里，浅声道，“阿婵所言极是。只是以我的名义，约见苏家小姐，终究是不好。不如阿婵想个由头，你一个妇道人家，终归是不算唐突。”

薛婵笑着点头，“夫君放心便是。春和景明，百花开放。赏春游园。听曲儿踏青。哪一样，都可以请了这京里半数的夫人小姐来。”

裴玄贞笑着轻吻薛婵头顶，“如此。便有劳阿婵了。阿婵万事小心。”

薛婵轻拍裴玄贞手背，道，“夫君放心便是。”

第二日一早，薛婵便让裴三去了苏府。苏柳儿捏着那张描云香笺，秀眉轻皱，不禁道，“你家夫人，要请我游湖她还请了谁”

裴三点头道，“回小姐的话，我家夫人说了。春色不是一家之有，她不过是做了个线人，想着众夫人小姐一起热闹热闹，若是有缘，还可以多多来往，请的都是京里宦官人家的夫人小姐，若是给面子的。来日里外家在官场上也好有个照应。”

苏柳儿不屑的轻哼一声，道，“呦。你家夫人可真是贤惠。难不成你家少爷窝囊到要让他夫人通过宴饮结交来保他仕途无忧不成”

裴三捧拳道。“这小人便不知了。只是小人帖子已经送到。苏小姐是否得空。还请给个答复，小人也好回去复命。”

那苏柳儿将那拜贴往裴三怀里一摔，道，“回去告诉你家夫人。小姐我不得空。怕是要拒了你家夫人一番盛情。”

裴三躬身行礼道，“如此。小人便回去复命了。不过我家夫人说。大家都知道苏小姐才名，此番游宴，若是苏小姐不去。我家夫人说，怕是她就要独占一枝春了。”

裴三照着薛婵嘱咐他的话。状似无意的说给这苏小姐听，果然，苏柳儿上前一步，从裴三怀里将那请帖要拿了回来，道，“她想得美”

裴三又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挠着头道，“苏小姐这是”

苏柳儿眉眼一转，笑道，“我这次，一定要让她把欠我的都还回来。你回去告诉她。就说我一定按时去赴约。”

裴三拱手道，“若是苏小姐肯赏脸，那是最好。小人这便回去复命。不多打扰，小人告辞。”

“你等等。”苏柳儿忽然出声阻止，裴三闻言便停住脚步，扭过头来立着，苏柳儿走了两步，问道，“你家夫人。昨天算了。无事。你回去复命便是。”

裴三再次点头离开，没有看到苏柳儿欲说未说的犹疑神情。

又过两日，便到了约定之期。薛婵为了不显突兀，果然是请了京中大半夫人小姐来。

已经是四月春暮。薛婵穿了一件浣翠云纱的长裙，她比冬日里要瘦一些。此刻穿了浅色衣服，便有些纤细骨感出来。

一头秀美长发，梳成了浓密大方的老式堆云鬓。上面玉石点翠。华美不失端庄。细眉杏眼。齿白唇红。却是当得上绝色两字。

薛婵起身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凛月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