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旭的目光越过高子寒,落到他身后的人身上。

而后,他发现高子寒默不作声地将那人完全遮挡住。

孙玉雪有些不满地拽了拽身前男人的袖子,被他安抚地握住了手,于是老实了。

高子寒挑了挑眉,不是很想同萧旭说话。

“萧二公子,若是无事,我便先走了。”

萧旭先前就找过高子寒,他的态度一直如此不冷不淡。抿了抿唇,他压下心中的不快,微笑了一下,“高世子有事,我便不耽搁。只是有一句话想问问。”

嘴上说着不耽搁,还要多说什么

高子寒扯了扯嘴角,“你问。”

“先前我同世子说的话,世子考虑得如何”

高子寒眸光一定,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这是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萧旭嘴角一抿,表情有些紧绷。

见此,高子寒眼神忽闪,飘着几丝漠然。

萧旭这人,自己与他玩不到一块儿去。他倒聪明,不知顺着谁摸到他身上,借着请他喝酒的名义,想让自己为他和一些京城世家子弟牵线,还想让自己和定国公府联结。

若是直说也就罢了,暗示也不是不可;关键一点好处都没许出来,都是虚妄地画未来的大饼。像宁芳笙,虽然抠门,该给的都给了;而萧瑾时,那更是痛快,随随便便能给一箱子的好东西。

想到这,高子寒就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二公子,你也知道,我最近忙着准备婚事,故而并不能多分出什么心神。你说的那事,我自然还需好好想想。”

“现下不是时机,在下先告辞了。”

说罢,他拱一拱手,拉着孙玉雪便出门去了,再给萧旭多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萧旭立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这高子寒,话说得好听,可那神态间分明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回了他原本的雅间,夏其瑄正在等着。

对方抬眼,不过瞥了一下。

“高子寒没给准话”

“呵,”萧旭冷笑着坐下,“他倒傲气呢,嘴上没给准话,其实就是瞧不上罢了。”

“他一个没落侯府,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着,气不打一出来,捞过夏其瑄斟的茶一饮而尽,眼里冒着火。

夏其瑄垂了垂眼,表情没什么变化。

“人家有那个本事。”

“不若,随便一个世家子会如此拒绝定国公府么你我都查到了,他同许多世家子都有联系,那我们没查到的你又知道有多少何况他现在背后还有孙家”

道理萧旭自然知道,但他气盛,却不能视之坦然。

“哼那又怎么。”

夏其瑄不是爱说教的人,既如此,他便不提这个。转头往窗户的位置扫了一眼,“你确定方才没让人看见”

萧旭点头,“是,没人的,我看过两遍了。”

提起这个,他表情松泛些,有些玩味。

“现在人应当已经送到父亲那儿了,你准备怎么处置她”

“处置”

夏其瑄嘴角勾了一下,“宁太傅的人,自然是要还给她的。”

“嗯”

萧旭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紧接着他道,“不过,她须得付出代价才可以。”

“你的意思是”萧旭想明白了,“你是想用那个丫头来威胁宁芳笙”

他表情狐疑,对此事并不十分赞同。

“那丫头是一个人被赶出来的,宁芳笙哪里还会管她”

夏其瑄望了他一眼,解释道:“宁太傅看起来并不是多无情的人。”

若真是无情,何必把人赶出来,直接处死不是更好么

这丫头他之前在宴上见过,是宁芳笙的侍女,也听闻她身边只有这一个近身服侍的,那么她多少都会知道一些宁芳笙不为人知的事情。

萧旭诧异地瞪眼,“宁芳笙那人还不算无情看着就是没有人气的。”

夏瑞景叹了口气,“人,不能看表面,那只不过是她愿意表现出来的罢了。”

“你别心急,不管怎么说,等你父亲审过再说吧。你回去后,提醒一声,莫要把人伤重了,免得到时反将宁太傅惹急了。”

萧旭不置可否,“行吧。”

过了一个时辰,两人分头离开。

夏其瑄并未往齐王府走,却转道去了沈府没了沈执的沈家。

偌大的门庭空无一人,匾额两旁还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

沈执死了没多长时间,容嫔不知犯了什么错也被发落,整个沈府就彻底没落下来。

夏其瑄一身月白的常服,上前扣了扣门。

一连三次,门后面才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吱呀”

大门打开,露出沈录消瘦的脸。他看见夏其瑄,愣了一下,而后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见过齐王殿下,殿下驾临,沈府蓬荜生辉。”

他话还说得周到。

夏其瑄打量着他,见他两鬓全白,但眉目间不见灰败。好像没了沈执,他也还是原来那个他。

“怎么是你来开门”

沈录手紧了紧,随后大大方方答:“府中下人走的走,发卖的发卖,故而许多事便落在我头上。”

夏其瑄点了点头,没表现出什么可怜或鄙夷。

沈录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知齐王殿下此番来是为何事”

夏其瑄:“不是朝廷的事,是我有事要同你谈。”

沈录露出三分惊讶,但很快退后,将门口的位置给夏其瑄让出来。

而后两人一道进去。

夏其瑄没见沈府的其他人,直接到了沈录的院子。

坐定后,他很直接,“我来找你,不过想从你身上知道些事情。再有,沈执故去后,你一人倒把沈府把持得不错,故而,我有几分想让你为我所用的心思。”

话落,沈录没说话,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夏其瑄不疾不徐地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沈府如此境况,你不离不弃,证明你还是颇有几分情义。沈执的事我查过,他死得蹊跷,我便是想来问你,你可知道些什么”

沈录面上的平静出现裂痕。

“这事、这事”

“你但说无妨。”

沈录手按着桌子,额角鼓起青筋,眼看着是要站起来说什么的样子。

但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与夏其瑄平视,“齐王殿下,小人如何能信得你”

不错。

夏其瑄心中赞赏。

他笑了一声,云淡风轻的样子,话却精准地抓住了沈录的死穴。

“你信不信我,与我无碍。但我如今来问你,你告诉我实话,沈执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死得不清不楚。”

“无论我是利用你来算计什么人,还是借着沈执的事发挥,都是你想要的不是么”

沈录手一松,整个人被卸了劲一般。

他守着这个沈府,至今尤在各方周旋,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想让他的主子在地下也能瞑目么

可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过微弱。甚至于,他现在连见上荣王一面都不能就算他知道萧世子不对劲又如何,还是只能憋在心里

他眼神逐渐浑浊,不甘还有执着。

等了片刻,夏其瑄站起来,将自己开始斟的第二杯茶慢慢推到他面前。

“我言尽于此,你若肯,明日子时之前,到齐王府来找我。”

“若是不肯也没什么。”

说完,他往门口走。

“对了”

转过头,他目光幽深。

“我这人,虽没什么大能耐,但还是不喜欢身边的人不尽心。你若归于我,我便容不得半分离心。”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落落拓拓地离去,坦然得仿佛这沈府是他某处别苑一般。

天边最后一抹亮光被夜色吞噬,墨云流转,时或遮挡住明月。

安静的宁王府,一道急促慌张的喘息如游蛇在院子四窜。月影之下,树丛之间,突兀又带来莫名的紧张。

宁芳笙正坐在榻上,面前的小几上点着一盏灯,斑驳的光影落在她脸上。

忽然

“噗通”一声,像是什么人摔在地上。

秀眉蹙了蹙,她抬起头。

青茗拖着一条摔疼的腿,慢慢在夜色中显出身形。

他瞪大着眼,额头上尽是汗珠。

“主子、主子”

宁芳笙坐起身子,“怎么回事”

“青萍不见了”

话落,宁芳笙捏着书页,以为是他和青萍做出来的什么苦肉计把戏。

“哦你不是日日都去酒楼看她,好端端人怎么会不见了”

他们做的事,她都知道,没点明罢了。

青茗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一着急,眼泪夺眶而出。

“主子青萍真的不见了”

“我日日去那登仙楼看她,可今日,她未曾退房,人却怎么都找不着了。我还叫了青衣,寻遍了都没看见她人”

“您知道她是什么人,不会这样突然不见的”

“我只怕,只怕她”

宁芳笙看着青茗,发现他神情没有半分作伪,眸子也沉了下来。

她先前出去,带过青萍不少次。她并不觉得自己从未树敌,若是有人见了青萍而将其带走,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噌”地从榻上起来,她冷着脸吩咐:“你同青衣各带五十人出去找”

“我去登仙楼。”

“若是有了眉目,通知我一声”

青茗含着泪应,“是”

一刻钟后,宁芳笙到了登仙楼。

她直接问掌柜的,得了青萍的房间位置;又问他,今天楼中都来了何许人。

掌柜的不敢瞒她,一一道来,却无任何可疑之人。世子轻狂,太傅撩人更新速度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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