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明杰阴沉着脸,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条件,“第一,不能把我们的事说出去。第二,别影响我们。”
第一条在我意料之中,可第二条我就糊涂,难道还怕我抢生意不成
见我不太理解,憋了许久的老裴走到我面前,笑呵呵地跟我解释“其实也没别的,就当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就成了,别影响我们,疗养院的情况你是知道的,镇静剂数量有限,领用方面比较谨慎,能捣鼓出来一些真的很难,要是存在竞争就”
我一听还真是怕我抢活儿,于是好奇心就上来了,“你们偷狗很赚钱吗”
老裴看了一眼史明杰,得到许可后,摆出真诚的面孔对我说“也不是太赚钱,刚够维持生计。其实你从衣着上就能看出来,我们过得也很艰苦。明杰就更困难了,虽说他股份多,可他开支大,也是入不敷出”他这种老油条,就算你再听他唠叨半小时,别想听到准确数字。
我瞪了他一眼,直接对史明杰说“就算你一年赚几亿,你觉得我会眼红吗”
他自嘲地笑了下,表示理解,“我还不知道你的脾气,只想让他们爷俩安心。”
“别废话了,说第三吧”我清楚他前两个根本不是重点,已经在猜想着各式各样的不平等条约了,毕竟是囚徒的身份,想要自由就必须放弃些别的什么。
我话音刚落,一老一小也统一看向了领导。我又迷糊了,难道这第三个条件不是他们一起商量的
再看当事人,他嘴巴张张合合,竟然又摆出了一幅杵窝子了架势。刚才还是秦始皇的面孔,突然变成了残疾乞丐,让人看了很想大嘴巴子抽死他。
在我们三个注视中,他总算扭捏地说“把把王晨让给我。”
“什么”老裴没听清。
裴根人小耳根静,所以双眼快瞪出了眼眶。
我完全傻了,这太无厘头了,最后一个条件竟然是让我把一个和我毛关系都没有的女人让给他。
在一段时间内,我脑子里像钻进了几百只大虾,皱皱巴巴的感觉,还不停跳动着,挣扎着,非常混乱。
如果所料不错,此事根本就是个坑,史明杰挖的大坑。和老裴爷孙根本没关系。
他其实早就知道我不会抢他的生意,也知道只要他说明不是西山事件的黑手,我们之间根本没必要兵戎相见。就算我们带着个刘志斌,他也完全可以分清主次处理。最终导致被麻醉并捆在这的原因很简单,就是王晨,那个丰满白净的“小报记者”。
我都要细琢磨才能反应过来,那一老一小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老裴又问了几次,根本得不到回应。
他不回答,是因为看出我听明白了,只顾可怜兮兮地望着我等待答案。
我整个人都给他气哆嗦了,很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松开我”
“不行你必须答应我”他马上厉声说,并摆出了逼供的凶相。
“你特么是傻逼么”我一句话都不想多说,真想扑上去咬死他。
裴根回过神来,骂骂咧咧走向我,就要给我松绑。
他竟然疯了一样冲向小家伙,吓得老家伙赶紧张开了翅膀。
形势所迫,我只得硬生生咽了口吐沫,无奈地朝他点点头,并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以示真诚,“同意”
“不许反悔”他有些激动。
我尽量说清每个字,“不反悔。”
“你发誓。”他脸上全是喜悦,可依旧不放心。
看着他如孩童般不自信的表情,我深呼了口气,“其实你心里清楚,我根本不喜欢她,何必这样呢你喜欢她就对她说,我觉得”
“说了。”他竟然双眼竟然射出两道阴狠的光芒,不悦地说“她没同意,还说非你不嫁,我跟她一起的时候,她脑子里只有你,只要提到你,嘴角总挂着笑,我嫉妒你、恨你,甚至都想让你消失。”
我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但我理解他的心理,“但你害怕,害怕我消失后,她还是不选择你。”
“所以你还得承诺帮助我。”他并不隐瞒自己肮脏的小心思。
“能力范围内可以,但我不会强迫她,而且她也不会一直喜欢我。你要想成功,策略不可或缺,这点我相信你的实力。你有变脸的能力,给她一张喜欢的脸不就好了。”我尽量将事态引导到和平的发展方向。
他边听边思考,似乎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嘴角慢慢翘了起来,但他着实很鸡贼。
“我不管,反正你得帮我。”他完全摆出了地主老儿的态度,实际上是为了让我开口求他。
我上下打量他,始终不说话,他马上就毛了,心虚地问“怎么了”
小家伙在不远处骂“瓜娃子你就这么请人帮忙”
他听了一拍额头,来了个顺坡下驴,笑呵呵地给我赔不是,马上就来给我解绳子。
我是用仅能使用的倔强恢复了自由身。
绑着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一松开,血液猛然贯通整个身体,一时间反差太大,麻酥和揪心的勒痛感遍布全身,心脏乱跳个不停。
缓慢地沟通自己的各部零件时候,我忙示意他们给恶少松绑。
老裴哪会放过老好人的工作,主动请缨后都不等主子同意,也不管恶少听不听的见,像对亲爹一样问寒问暖的,很快就把他解开,并把他温柔地放在了一排三个椅子上。
见他如同死人一样,我皱着眉头问“他挨了几针”
“我投了六针,我爷爷吹了两针,日本人还补了一针。”小家伙说到这事还是一头雾水。
“尼玛,他是大象吗”我一听就火了,马上抬脚踹向刚走过来的史明杰,吼道“他俩我就不说了,你在疗养院工作你不知道药剂使用量”
他也不躲,眉头一皱,恢复了我最早见他时的懦弱态,“可不敢这么说。第五针下去他才倒,可老裴刚走到他身边,还让他晃晃悠悠给来个过肩摔。”
“可不,我现在还感觉这几根肋骨可能是折了,一会儿得让他带我去照个。”老家伙说完靠椅子上就装死。
小家伙朝我重重的点头,“真真是量大,要不是我赶紧补针,我爷爷很有可能已经粉身碎骨了。这么说吧,你这兄弟比大象有量。”
其实我也知道没事,他本就量大,而且什么量都大,喝酒都是两斤起,麻药自然也要加量。况且我早就听到他的呼噜声了,就是借机发泄一下心中的闷气。听到他们的解释,我有意控制了下节奏,装作急匆匆走向恶少,仔细观察了一下。
当我走近的时候,突然一口气憋在了胸口,那种想杀人的冲动无法言喻。
我身体刚好挡住了后面的人,眼前的“死尸”竟然突然睁开眼和我对视了一下,又马上闭上了。绕是我了解他,也差点儿被他吓蹿出去。心脏扑通扑通地挑个不停。
原以为这是我的表演时间,突然发现自己只是配角,心里落差使心口闷得慌。不过,看他无碍,还是踏实了不少。既然他还打算继续装下去,我也没多说什么。
史明杰其人善变,老裴就是只笑面虎,裴根人品不错,可要是在我和他爷爷之间选择,我不认为他会站到我这边,所以,事态依然严峻。
相比之前,心里多少有了些真正的底气,于是侧目观察了一下废物警察。
他身上满是泥土,针头还没拔掉,半靠在墙边,头往左歪,哈喇子从嘴角流到地上,双眼有缝隙,看起来像将死之人翻白眼,让你绝不会主动接近。
在我观察他的时候,余光看到另外三人都在观察我,于是便摆出为难的表情,“他,不好解决。”
老家伙立刻把难题推给我,“那也得解决啊,你脑子快,想想主意。”
我才不会接这差事,摇头说“等他醒了你就知道了,太死性,很难说的通。”
“那怎么办”他哭丧着脸问我。
傻子都明白,他是想让我说出他脑子里的那个恶毒的提议,遗憾的是我并不是恶魔,于是我看向史明杰,“最好善了,以免节外生枝,你有千百张脸,他喜欢何达,或许是断背,你多花些时间吧。”
他苦笑着点了点头,思绪并非眼前。
可以肯定,之所以他能接受我的提议,与我答应帮他追求王晨有关联性,而且能肯定,不是百分九十九的关联性,就是百分百。因为他很难和平安抚废物警察,估计谁都不行,除非能变出个何达来。
我淡笑着在心里幻想了一下血腥的场面,注意力忽然被一眼前遮挡的帘布吸引。那后面有红光一闪一闪,还有倒磁带的声音,好像露天放电影的前奏。见主人没什么阻拦的表情,我直接走过去把帘子拉向一边,屏障消失,惊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所见与心中所想差异极大,这不是什么另类设备,而是类似于疗养院的监控设备。总共两个电脑显示屏,每个被分为个小屏幕,全部呈现浅绿色画面。我扫视了一下,画面都是静态的,但情景怪异,加之有些画面不时闪耀,看起来甚是妖异。
我刚要问他安装监控的目的,忽然看到屏幕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吓了我一跳。
定睛一看,竟然是个人,而且这人我还有幸一见,是那个赤身的妖孽黑妞。
“我妹妹。”他很平静地告诉我,后又重重地加了句“亲妹妹”
“为什么这样”我脱口而出,任谁都能看出她不正常。
“她四岁开始出现怕人,怕光的异常,这只不过是内向的恐惧心理而已,只需亲人帮忙疏导一下就好了。可就在那个时候,我父亲竟突然人间蒸发,临走时什么都没留下,哪怕是一句告别的话。村里传言他在大城市又结婚了,所以才会抛弃妻子,母亲急火攻心,一病不起。那时候我岁”他叹了口气,似哭一样的笑着,分明是勾起了痛苦的回忆,“我妈虽然病重,但自付费用还可以接受。但她的病,几乎是个无底洞,不是医疗开销,因为这病没法根治。想要她活下去,我得保证她不受光线照耀,有生肉吃。说起生肉,我最初是逼得没辙才去偷,可后来发现,用偷来的换牛羊肉,不仅供大于需,还有利可图”
因为刚刚证实他有无数张脸,现在无法判断他话语真是性,所以我只是抱着听故事的心理,虽然心中微痛,却很难再表情上迎合他那种剧痛。这,或许是他不再说下去的真正原因,毕竟,他比我更会看人。
“还有个事求你。”话锋一转,他把手伸向鼠标,并不关心我的反应,很熟练地切图,找出了几段视频,“你看,这是你们来这后的视频,你注意看看她的反应。”
在他对比每段视频中我和她妹妹的段落中,我很快发现,黑妞根本就不是人,她像一只借助月光捕食的黑豹。从视频中可以看出,我们还没进院子,她就已经警觉了起来,而她绝不是看到我们了,而是感觉到,因为她的“地盘”是顶棚里,那里根本没法看到,听到,嗅到大门外的异常。
我更愿意相信这只是巧合,可视频还在继续,完全能够分辨出,这与巧合无关。
我跳进院子的一刹那,她开始是恐惧和不安,猛的在“囚笼”上窜下蹦。之后兢兢战战地从缝隙向外看了看,那种无限恐惧似乎突然变成了好奇,再后来直接忽略废物警察,盯上了我,也就有了我们之后的初见。
对比中,废物警察被藏匿顶棚的裴根撂倒,和后来我们被围攻都让我看了个大概。让人费解的是,黑妞对史明杰在内任何人都满是恐惧,保持距离都是最大化的。可就是这样,依旧很明显看出她在找机会接近我。最想不通的是,我昏厥后,她竟然跟史明杰他们发飙了。无法想象她为什么如此反应,我也只能和史明杰耸耸肩。
他眉头紧皱,像是扫描机一样上下扫了我几遍,“别看房间封闭很严,但这只是为了防外人进入。以前她从未出过房间,今天为了你,她竟然冲出房间挠了我几十下我只能用奇迹来形容了”
我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不会是想让我常来吧”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趁热打铁。
“原本可以”我烦腻地打断了他的话,“是我把麻烦带给了你,但我们之前好像已经解决此事了,你必须清楚,妥协也是有度的”
“我清楚,但你也应该想想,她已经这样暗无天日的活了这么多年了,现在突然出现你这剂良药,我怎么可能我这些年学了很多关于她这种病的知识,如果你肯帮忙,她肯定能康复,就算恢复不到正常人,也不至于一辈子当野人。请你理解一下我这个做哥哥的,看她现在这样,我甚至有过杀了她的念头。我也不逼你,可以算是交易,你可以提要求。”
看着他乞丐的脸蛋,我拍了拍他弯曲的腰,“我不是生意人。”
“你是担心安全问题吗这我可以解决”他马上打包票。
我摇头,鄙夷地说“据你所说,你恨你父亲,但你可曾想过,你现在完整拥有他的性格。看似你很在乎你妹妹,但我记得你先跟我谈的是钱和王晨。”
“表面看是最后,可她在我心里却是第一位。我不先说她,是因为我确定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会帮我这个忙”最后一句他语气很重,说完就邪笑着盯着我。
“对不起,就像我看错了你一样,你也看走眼了。”
虽然我依稀听到了身后有脚步声,已经判断出老裴肯定是移动位置了,可我厌恶威胁性的目光。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虽然老裴并不是只好鸟,但他不是最后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