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棼城皇宫内依旧灯火通明。
英娥宫,引水为池,建宫池上,水流曲折,面域宽广。正殿面阔5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前后出廊。檐下施斗拱,梁枋饰以苏式彩画。
宫中,一名穿着明黄色便服的青年男子独坐在雕花黑檀木桌前饮酒。那名青年男子正是皇甫尚仁,此时的他正在为白天朝中发生之事以酒浇愁。
一杯饮罢,正要再次把盏浅斟,却暮然有个娇滴滴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臣妾拜见皇上。”
这道声线似有魔力一般,勾魂夺魄,让人想入非非,教人如何刚正不阿也难免为其动容。
未等皇甫尚仁回头,一团红云已飘然至他身旁将其搂住,香气扑鼻,熏人欲醉。
皇甫尚仁轻轻握住肩上的一双柔荑,“爱妃坐下赔朕喝两杯吧。”
女子依言入座,皇甫尚仁的目光也随之迁移。
女子不过双十之年,一条火红色的襦裙将其如雪肌肤衬托的愈发娇艳,细雪般的前额饰以淡红色的三瓣梅痕,美目秋波流转,透露着一股贵气和妩媚,这女子便是深得皇甫尚仁宠信的丽妃。
丽妃入宫不过短短两年,便一路从一位秀女爬上了贵妃的宝座,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可以说是史无前例的,可见此女手段非凡。
丽妃拿过酒壶为皇甫尚仁满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心问道:“皇上忧色忡忡,可是遇上了什么烦心事”
“今日在朝堂之上,那名新来的东瀛使臣竟敢当众羞辱于朕,还声称要对中原发兵,真是岂有此理。”皇甫尚仁说着,拿捏酒杯的手不禁加重了几分气力。
丽妃娇笑道:“皇上所言之事臣妾也略有耳闻,那个叫出云秀吉的东瀛使臣,虽然只有始龀之年,却已能够出口成章工于心计,确实不容小觑。”
皇甫尚仁眼神一变,笑道:“爱妃虽身居后宫,但消息倒是灵通的很,你难道不知后宫干政是大罪吗”
伴君如伴虎这个道理谁都知道,何况贸然猜测皇上的心思和在老虎头上拍苍蝇是一样的行为,无论你拍不拍得到最后都会被老虎吃了。若是其他的嫔妃碰到眼前这种情况早已吓得跪地求饶,而丽妃不仅不怕反而向眼前的男人撒起娇来。
“皇上,臣妾出身卑贱,不曾见过世面,自然不通政事,但臣妾也晓得皇上郁结于心才会招臣妾来此侍酒,况且”丽妃说着将身子倚靠到了皇甫尚仁的怀里,一只如兰花般优雅纤细的玉手不断在他身上游走,“况且臣妾即使不能为皇上分担政务,也当明白皇上心中所忧,否则岂非辜负了皇上的恩宠,如此一来不是更加罪该万死”
皇甫尚仁一把抱起了丽妃让她做在自己的大腿上,眼神炽热的看着那张玉颜,宠溺道:“爱妃所言倒也在理。”
丽妃娇声道:“其实皇上大可不必担心,东瀛虽然国力不弱但毕竟隔着汪洋大海,异国之间向来皆是远交近攻。臣妾听说东瀛最近正在与邻国高丽开战,是决计分不出多余的兵力的。”
“爱妃所言朕也想到了,朕只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想朕乃堂堂九五至尊却被皇甫靖天一个亲王压着一头,这还罢了,现在就连区区一个外国使节都敢给朕脸色看,真是岂有此理。”
只听皇甫尚仁手里发出“咔”的一声,竟是将手中的酒杯的杯脚捏断了。
丽妃轻轻的拉住了皇甫尚仁的右手,使他手中断裂的酒杯滚落一旁,纤长的食指在男人的手掌心里画着圈,“如今我赢朝大军势如破竹南疆节节败退,皇上你大可以趁东瀛分身乏术之际巩固实力,等东瀛与高丽战事了结我赢朝早已一统天下,届时再出兵攻下东瀛便能易如反掌,至于皇甫靖天那个老匹夫嘛”
丽妃说着,腾出一只手拿过自己那杯酒递到皇甫尚仁面前,娇声道:“眼下虎符遗失,那这天下的兵马大权也就等于落在了您一人之手,只要您御笔一挥还怕各地藩王不听命于您谅他皇甫靖天也不敢和您公然作对。”
皇甫尚仁略作沉思后突然朗声大笑,接过丽妃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道:“好好好爱妃不但姿容绝世更是聪慧绝顶,朝堂上那些个尸位素餐的老家伙竟比不上女流之辈,真应该拖出去砍了”
得到男人的夸奖,女子腼腆一笑,低声道:“皇上过誉了,其实这等小事根本无需臣妾提点,只是皇上正在气头上失了方寸才没顾虑到这许多。”
“朕听了爱妃你的一席话后是真的心情大好,仿佛朕已然一统天下一般,朕要重重的赏你,不知爱妃
想要何种赏赐”
此刻的皇甫尚仁已经不再掩饰自己心中的,开始对怀中的佳人上下其手。
“皇上,臣妾臣妾”丽妃既羞又喜,双颊绯红,却是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皇甫尚仁不等她开口便已坏笑道:“既然爱妃拿不定主意那就然真来决定罢,那朕就赏你与朕共赴巫山一游如何”
“啊”
不知是不是被猜中了内心所想,女子惊喜之际已被男子一把抱起,伴随着一声娇呼被男子轻轻地放在龙榻之上。
灯火荧荧,芳华黯了刹那;娇靥滴滴,佳人欲迎还羞。
夜深露重,一个僻静的巷角里,刚从鬼门关前打了个转的少年缓缓睁开了双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少年动了动手臂,发现有东西套在自己的上身。
哦,是了,那是偷袭自己的那两个混蛋干的。
冰冷的地面和清凉的夜风使少年的意识逐渐清晰,但接踵而来的还有遍体鳞伤的痛楚,少年吃力地褪出麻袋,仅是这样已经耗尽了少年仅存的一点体力。少年仰面朝天地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望着夜空心思涣散,他已经爬不起来了,少年叫何骏晨。
“丑时四更,天寒地冻”
远处,更夫的吆喝声将何骏晨的心思拉了回来,已经恢复了少许体力的何骏晨艰难的扶着墙壁爬了起来,三步一歇两步一停的挪动着身子,大约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何骏晨终于跌跌撞撞的来到了家门前。
门是木门,确切的说是两块残破不堪的木板,生怕开门的时候稍微用力一点便会将门整垮。墙是土墙,大概只有到成年人腰部那么高,连比何骏晨还小的孩子也爬得上去。但如此简陋的居住环境反而不用在意防偷防盗,毕竟会有哪个不长眼的贼子找这样的人家下手
贫穷使我安全。
何骏晨推开大门后就失去了信念的支持,一下子栽倒在了院子里,这一躺又是一炷香的时间。
“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这时天亮前的最后一次打更了,何骏晨已躺在了自己的床上,身上尽是尘土,他是一路从院子爬到自己房里的。
何骏晨躺在床上眯眼看着窗外如玉盘般洁白无暇的皎月,忽然想起了什么,在上衣中摸索了几下取出了一个匣子。
这便是小曦送给何骏晨的匣子,乍看之下与女子用的水粉盒别无二致,何骏晨借着月光打开盒子,盒子里面是一种半透明的紫色膏体。何骏晨拿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不知是这药膏本身的香味还是小曦身上的少女体香。
“小曦说把这药膏抹在伤处很快便能恢复,我俩感情甚笃,她总不至于害我。”
何骏晨用食指轻轻挖了一块涂在脸上,因为脸上还有淤青,所以在涂的时候须得小心翼翼。涂抹初时直感脸上清爽冰凉,片刻后又觉得有一股暖流渗入皮肤,无比舒适。渐渐的,身心俱疲的何骏晨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
鸡鸣破晓,其实习惯每日上山看日出的何骏晨早就醒了,只是浑身酸痛的他实在无力下床了,干脆就大被蒙过头旷一天工。
毕竟老子要命不要钱。
本来何骏晨即将再次入睡却突然像受到刺激一般将被子猛地掀开,一个劲的搓揉自己的脸,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他强忍痛疼,一拐一拐的走下床来到院子里的井边打了一点水泼在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水面透亮如镜倒映出少年的面容。
少年的容貌算不上英俊,高鼻梁薄嘴唇,只能算是个大众配置,但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却是让人不敢小看。
“好小曦的药果然神奇不但原先的伤口愈合了,就连昨晚被打留下来的淤青也好了”
眼见这药如此神效,何骏晨连忙回到房间将药膏涂抹在各处伤患之上,随后带上装有药膏的黑匣子往醉仙居而去。
清幽的树林,夜晚积下的露水在阳光的曝晒下蒸发成水汽,予人云雾飘渺之感,为此地平添几分神秘色彩。
忽来马蹄惊声,打破宁静,一辆马车正在林中快速穿梭。
赶车之人正是十方无命,而车内之人则是齐二。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一间草庐之外。十方无命从车内抬出了被蒙上眼罩的齐二来到门前,正欲推门而入之时,屋里传来了男子说话的声音。
“将人放在门外即可。”
“嗯行酆都医术虽高但人在屋中又要如何为齐二医治”十方无命虽然暗中疑惑却也不好当面发问,当下将齐二盘腿放在地上等待行酆都出手。
就在此时,房门忽然大开,数道针线从屋中射出疾刺齐二周身穴位,将其体内的刀气逼至丹田。
屋内,行酆都饱提真元将真气沿着针线灌入齐二体内,真气入体后迅速游走奇经八脉,受损断裂的筋脉在真气的帮助下不断愈合,随即
在行酆都的救治下齐二的意识渐渐苏醒,但他戴着眼罩无法观察周围的环境。
黑暗中,感觉自己的身体燥热异常,丹田之中如同开水沸腾一般难以平息。接着,又一股绵长的真气进入体内将丹田中那股沸腾之气推至顶峰。齐二只感喉头一热直接喷出一汪血花,夹杂着被逼出刀气的血花变成一柄血剑溅射在一旁的岩石之上,竟在那岩石上留下一道逾寸裂痕。
就连一旁的十方无命也看得触目惊心。
在齐二吐出血花后行酆都“嗖”的一声收回针线,体力透支的齐二往后方一倒再度陷入了昏迷。
行酆都在房内用油灯细细的煨着银针,缓缓开口道:“我很好奇,究竟是一口怎样的刀竟然非我出手不能医治。”
十方无命冷笑道:“哼哼,那柄刀就被收藏在宸亲王府,行大夫想要见识一番又有何难”
行酆都面露惋惜,叹气道:“在皇甫靖天的手里无趣,那就算了罢。”
“你打算离开了何时回来”十方无命问道。
“少则十天多则半月,怎么你还怕我走了以后就没生意上门了吗”行酆都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张绣有蛛网的丝帕对折整齐后塞入怀中。
十方无命道:“哦,倒也不是,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否则楼主可是会不高兴的。”
“呵呵呵呵。”行酆都放肆地讥笑道:“只怕是惹你十方无命不高兴吧吾名行酆都,酆都城内吾亦能来去自如,吾之言行何时轮到他人过问带上你的人,离开吧。”
十方无命不做声,嘴角现出一丝冷笑,心想:“半边阎王冷血无情的确无懈可击,但行酆都心中有情,有了感情就会有弱点,只要我针对那孩子下手就不怕你不乖乖就范。”
“快快快逸峰你的腿有办法了”
一个少年跑着叫着,从大堂穿过来到后厨直奔林逸峰所在的房间,少年正是何骏晨。
见到何骏晨来了,林逸峰眼神中绽放出了光彩,随即又用一种埋怨的口吻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嗯你的脸怎么突然好了”
何骏晨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却也难掩脸上的喜悦,道:“先不说这个,来,我先帮你把腿治好。”
“嗯你还会治伤”林逸峰乍听之下有些意外,但看到何骏晨脸上的伤竟能一夜痊愈也不禁觉得煞有介事。
何骏晨小心翼翼地把缠在林逸峰右腿上的纱布和夹板拆下,露出了一只修长白皙的小腿,心中暗暗称奇:“卧槽连根腿毛都没有,这还是男人的腿吗”
何骏晨拿出了装有药膏黑色匣子,道:“我不知道这药膏能不能彻底治好你的腿,但应该多少会有点用的。”
林逸峰道:“嗯,没关系,我相信你。”
腿部的受创面积较大,何骏晨直接将匣子中的药膏用掉大半,最后再将夹板和纱布包了回去。何骏晨抬头看了林逸峰一眼,发现林逸峰的一张清秀的脸庞已经涨得通红,显然疼得不轻,但从头至尾都没吭一声。
何骏晨油生愧意,轻呼了一声道:“啊不好意思啊,你定是疼的要死了,我已经尽量很轻了。”
林逸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没事的,你动作快一些我就少受点苦,你动作越慢我吃得苦就越多。”
“好吧,那骏哥我就请你吃顿好的权当赔罪了。”何骏晨笑道,正要转身离去。
“哎,等一下。”林逸峰叫住了他,“骏晨,你不用为我特意准备什么,剩饭剩菜我也可以将就一下的。”
林逸峰早些时候就已从孙华阳口中得知自己的伙食费都是从何骏晨的月薪中克扣的,何骏晨一个月的月薪也不过二两五文钱,这让林逸峰无论如何也过意不去了。
何骏晨也不傻,当下就明白了林逸峰说这番话的用意,只是笑了笑,道:“没事的。”
林逸峰还想说什么,却见何骏晨已夺门而出,只得颓然往床上一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