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我兴龙帮的地盘上闹事活得不耐烦了吗”
这番话语在一众帮会成员听来不失霸气,但唯有龙兴自己心里清楚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行酆都语气轻挑,道:“哟,龙帮主先别发这么大火嘛~今天在下来此只是想告诉龙帮主一件事罢了。”
龙兴怒道:“嗯什么事”
行酆都拍了拍何骏晨的肩膀,笑道:“从现在起,我身旁的这位小兄弟就正式入主兴龙帮了,他性格不错,相信你们应该能相处得很融洽。”
此话一出,所有帮众尽皆愕然,仿佛听到了一件这辈子都不可能听到的事情,但事实确实如此,可龙兴却是另一种思维
却见龙兴喜形于色道:“哦原来是想加入我兴龙帮啊,哈哈,好说好说,这位小弟一表人才气宇不凡,将来必成大器,我兴龙帮更将如虎添翼。来人去准备入帮仪式”
龙兴心里此刻已经打起了小算盘,在他看来,朱儒已是他帮里最顶尖的好手了,但和行酆都一比简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他和旁边那个少年似乎关系匪浅,若是让那个少年加入岂不是等于拉拢了一个超级高手做靠山这样一算就是死十个朱儒也算不了什么。即使何骏晨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他也是不留余力地大加吹捧。
然而,任凭龙兴敕令如雷,但一干帮众却是面面相觑未有行动,似乎都在顾忌什么。
这一切被何骏晨看在眼里不禁有些想笑。
龙兴刚想发火,却听行酆都笑道:“龙兴啊龙兴,亏你还是帮主,你的耳朵却没有你手下的灵光,我说的是“入主”而非“入驻”,简单地说就是你这个帮主做到头了。”
这下龙兴的脸色也变得和他的帮众一样了,他大惊道:“什么好大的口气那你们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去了弟兄们抄家伙”
本来龙兴令出如山,帮众莫敢不从,但这次他的命令似乎并不好使,只因帮众全被行酆都出场时的威慑手段吓破了胆,一时皆是踌躇不前。
龙兴恼羞成怒道:“你们这群王八蛋还傻站着干什么难道还要老子亲自动手不成”
行酆都笑道:“龙兴,你不觉得像这种情况还是有作为老大的你亲自出面比较好吗莫非过惯了锦衣玉食已经想不起刀尖舔血的滋味了如果是的话就大大方方承认也罢,毕竟命只有一条,聪明人总是惜命的,没人会笑话你,呵呵。”
若是换了一般人,龙兴早就一刀将其劈了,但这人之前将朱儒抛尸的那一手委实可怕了,龙兴此刻也是投鼠忌器。
但阎王的双眼总能洞察人心。
行酆都看穿了龙兴所想,当下朗声笑道:“放心吧龙大帮主,要和你打的人不是我,而是”
虽然行酆都没有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来,但大家的目光却都是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何骏晨的身上。
行酆都笑道:“是我身旁的这位小兄弟。”
众人虽然早已猜到,但听到行酆都亲口说出后仍不免震惊。
龙兴道:“什么你竟要派这小子来送死你可别以为他是个孩子我就会对他手下留情”
行酆都满不在乎道:“那是自然,不过在下还是奉劝你别太轻敌哦,否则你可能会死在他手上啊,呵呵。”
行酆都朝何骏晨点了点头,示意其放手一战。
“好拿刀来”
只见人群中抛出一把钢刀,龙兴纵身一跳接住空中钢刀并稳稳落在平台上,显然是要把这个平台变成他与何骏晨的生死擂台。
何骏晨神色镇定,但手掌已是捏汗,心里想着行酆都在路上指点他的那一套制敌之法,一步步向擂台上走去,于龙兴面前三丈处停下。
“哼小子,怨自己命苦吧”
说罢,龙兴大喝一声,手中钢刀已横劈而来。
却见何骏晨身体朝后一倾躲过一刀,随后趁龙兴刀势将老未老之际快速闪至其身后,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针,朝着龙兴后背的某处刺了下去。
龙兴一刀落空又感后背刺痛,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气急之下回身再砍一刀。
何骏晨就地翻滚,步伐轻柔飘逸,将自己的身子紧紧贴着龙兴,使其永远背对着自己,接着又是一针刺在了其后背的另一处。
“还差最后一针”何骏晨默默念道。
“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教你两招,一会儿用得上。”
“你是要带我去打架”
“杀人。”
“谁”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我接下来只示范一遍,能记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行酆都将手中的白伞收拢插在地上,随即以伞为中心施展起了一套身法,只见其身形如鬼如魅,飘忽来去,直似轻烟。
不过何骏晨心中虽是震
惊,但仍是看得专心致志,不敢懈怠丝毫。
当行酆都再次站定后对何骏晨道:“你走一遍。”
何骏晨走过去凭着记忆走了一遍,一遍过后何骏晨看向行酆都,只见他的脸上既没有赞赏也没有失望。
“我这套身法叫做绕体魅步,共有四四一十六个方位,你只看一遍就能记住九个也算不错,我接下来再传你一手针法。”
行酆都说完以指代针,在何骏晨后背的两个穴位上轻轻点了一下,又走到何骏晨正面在他胸前点了一下,道:“就是这三个地方。”
何骏晨道:“哦,是神阙,命门,膻中三个穴位”
行酆都不虞何骏晨竟会辨识穴位,惊奇道:“你能认得穴位”
何骏晨道:“嗯,以前我爹身体不好,就去跟杏仙堂的常大夫讨教过一些穴位上的知识。”
行酆都点头道:“好,那别的我便不必多说了,但我还要提醒你,你用方才我教你的那套步法刺出前两针不难,难的是第三针。因为除非你的武功已经能够出神入化,否则即便是最不入流的武者都绝不会把自己的胸口要穴暴露给对手。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诱导他漏出破绽,这就非常考验你的眼光和手段了。”
“那万一失手了呢”
“没有万一,失手了你就死。”
龙兴接连两次吃瘪,已是怒火中烧,只见他侧转刀身用右手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将手中钢刀顺势脱手,那柄脱手钢刀竟然诡谲地绕龙兴身体一圈,抹向了他身后的何骏晨
好在何骏晨反应不慢,及时翻身闪躲,但胸口还是被拉出一条长长的血红色口子。
龙兴眼看何骏晨已和自己拉开了距离,便大开大合地挥舞着钢刀一步步朝其逼去。如此虽然耗费气力,但也让何骏晨失去了近身的机会。
何骏晨此时按着伤口伏在擂台边上喘着粗气,血和汗止不住地滴在地上,没一会儿就混杂着形成了一个小血泊。
就在何骏晨思考破敌之策时,身后却传来金属摩擦之声。原来是兴龙帮帮众已偷偷拿出兵刃,只要何骏晨敢跳下擂台就立时将他剁成肉酱,料想行酆都武功再高也鞭长莫及。
何骏晨猜到他们的意图,此刻前有猛虎后有群狼,但以自己的实力是决计敌不过群狼的,与猛虎一搏或许尚有生机
何骏晨急中生智猛一发力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扯下,往脚下的血泊一扫,一汪血花朝前方飞溅而去,正疯狂挥舞钢刀的龙兴恰好被几滴血珠溅入眼中难以视物,刀势为之一顿。
这一顿足以决定胜负。
何骏晨如离弦之箭飞身冲出,目光紧缩龙兴膻中,势在必取。
可惜他未免高兴的太早了。
只见龙兴的双眼陡然睁开,露出狰狞笑容,并从那柄钢刀的刀柄中又抽出一把小刀,两把刀以双燕回旋之势分别朝何骏晨左肩和脖颈劈刺而去。原来龙兴是故意装作自己目不视物来引诱何骏晨送命,而双手刀才是龙兴真正的杀手锏。
双刀寒意掩面而至,何骏晨想取胜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快比龙兴的双刀更快只要自己的针能够先一步刺进他的身体不过那是不可能的,即使自己的针能够先他一步刺入他的身体也来不及了,那两把掩面而至的刀仍然可以将自己杀死。
这是何骏晨预知的结果,更是行酆都眼中既定的事实,所以那双隐藏在紫色长袍下的纤手已暗暗蓄力,准备助少年一臂之力,因为他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念想。
“我要死了不,我答应逸峰要亲自送他出城,我还未报答顾先生的教导之恩,我还要娶小曦为妻,我还不能死”
卜卜。
卜卜。
卜卜。
何骏晨的心,猛然急速跳动起来,接着双瞳失色。恍如有一股异常雄浑霸道的感觉,正在驱策着他体内的气不断运行,不断运行
倘若换做是林逸峰的话,他就会非常熟悉这股力量,因为正是这股力量帮助他打败了比自己强数倍的服部村正。
何骏晨体内的那股气已于闪电间增强至一个他无法承担的极限,登时只觉胸口一闷,不得不将自己体内的力量尽情宣泄。
“哗”他猝地朝天暴嚎一声右脚奋力一踏,地面崩裂逾寸,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打出了生死难料的最后一击
潺潺秋雨,已伴随凋零的花瓣和树叶渗入了深深的泥土中。细密的雨点儿敲打着席棚,散出一层薄薄的烟雾,棚上的雨滴滑下来,晶莹地散落在地面上,跳动的影子清晰地映入眼帘。一种寒气从远到近、从头到脚升起,不禁打了个激灵,周身的倦怠悄悄远离,让人格外清醒。
茶棚不大,只摆了四张桌子,一张桌子只能容两人,此刻棚内已有了七人。
他穿着一袭青衫,撑着伞,缓缓步入茶棚,来到一名同样身穿青衫的佩剑男子面前。
他收起
雨伞,缓缓笑道:“这位朋友,可否让在下暂歇片刻。”
“请便。”
“不知兄台欲往何处方”
“访友。”
“哦,可我观兄台行色匆匆,满面愁容,根本不像是去与友相会,倒更像是”
男子手按剑柄,道:“像什么”
“赴、死。”
“死”字甫出,青衫男子拔剑出鞘,凌厉剑气随之而出,誓要将面前之人与木桌一道劈为两半。
然而对面那人已于长剑出鞘的瞬间朝右后方闪电般的掠出五丈,更已气劲带动一旁的雨伞,使其在空中打开后飘落自己手中。
剧变突生,周围的茶客包括茶棚老板瞬间作鸟兽散,以免被殃及池鱼。
持伞男子淡淡问道:“潇湘剑雨程立风”
程立风道:“不错你是何人”
持伞男子微笑不语,将手探入怀中,扔出一张字帖。
程立风接住字帖,赫然看见字帖上用朱砂圈着一个“一”字。
程立风大惊,皱眉道:“啊你是拂衣榜的杀手“十步杀一人”中的一,一剑无痕范庸”
范庸冷冷道:“不错。”
“是什么人叫你杀我”
“呵呵,你明知故问”
“好”程立风将剑指在胸前,道:“早就听闻拂衣榜杀手来无影去无踪,杀人更是无形无迹,我今天就要打破你们无人不杀的神话”
范庸语带讥讽道:“嗯,我也希望你能做到,只可惜”
不带范庸语毕,程立风已是一剑递出直取范庸咽喉。
范庸不慌不忙,头颈一偏躲过来剑。
程立风眼见一剑落空不待招式用老当下朝其右肩转刺为劈。
范庸身形急转,朝左后方急退而去,程立风不给其丝毫喘息之机,紧跟着朝范庸退去的方向挥出一道半月剑气,横贯四方。
但范庸也在后撤的同时用足尖在地面积水上掠出一道浪花,无数水珠在范庸内力带动下犹如箭雨一般直扑半月剑气。
而程立风在二者交汇之前已经一跃而起朝范庸头顶一剑劈下,无视剑气和雨箭在身后交拼发出的爆响,意在拉近自己与范庸的距离,他坚信久守必失,只要不给范庸出手的机会,就一定能打败他。
此时范庸退势已缓即将止住身形,熟料他足尖再次点地又倒飞数丈,速度比之第一次只快不慢。程立风不但一剑落空,更是又被拉开了距离。
程立风出身伯仲剑乐府,更是府内弟敬仰的二师兄,在剑术和乐艺除了大师兄以外无人能出其右,惟是他的轻功造诣却是在同门中无人能及的。可眼下自己居然在自己最得意的轻功上失了优势心中很不是滋味。
程立风豁尽全力,剑快步更快,剑花在范庸胸前狂开,但剑尖却始终与范庸差了半寸,半寸之差,天壤之别。
其实比起范庸,程立风自己的处境更加危险,只要他细加观察就会发现范庸每踏出一步地上便会长出一柄水剑,而水剑长出时与程立风的脚掌仅差一分三毫米。
百招过后,范庸“呼”的一声凌空倒飞出去,蜻蜓点水般落在一柄水剑的剑尖上。
而程立风也如梦初醒的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于一座尖刀阵中,更糟糕的是他并无法像范庸那样立于剑尖之上,意味着他已寸步难移。
范庸这时已如苍龙出水般高高跃起,来到被困于阵中的程立风的正上方,与之随行的还有无数雨点。
漫天大雨受其内力裹挟,围绕着范庸形成一道巨大雨龙卷,范庸轻声道:“可惜你做不到。”
范庸以己身为剑身,以足尖为剑尖,如银河倾泻轰然朝下方的程立风碾压而去,如投巨石入小湖,数百水剑瞬间溃散。
一同溃散的还有程立风的血肉。
面对如此强横的一击地面却丝毫无损,点到为止而已。
范庸落地后环顾四周,除了四散的布条以外,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叫程立风的人存在过的痕迹。至于地上的血肉,很快就会被大雨冲去,被野狗食尽。
这才是杀人于无形。
就在此时,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香甜气息,一个老人拉着一个制作糖人的流动摊位出现在范庸的视线中,“嘿,范庸,一月不见你的武功有长进不少啊,看来再过不久你便能够得偿所愿了。”
老人笑吟吟地从车里拿出一个画卷和羊皮包裹扔给范庸,“包裹里是你要的东西,画卷上的两人是你这次的任务目标。”
范庸扔下雨伞地打开画卷,又皱眉望向老人。
老人道:“左边那个生擒,右边那个必杀。你放心,这次任务完成后剩下的两部分会一同交给你”
范庸不多言,扔下画卷,隔空摄来雨伞,消失在雨幕中。
而落地的画卷上,赫然画着两个少年,正是林逸峰与何骏晨。
墨迹遇水融化,两人的图像变得模糊一片无从辨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