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断落的刀身象征着对一名武者尊严的彻底摧残。
大殿上,气氛凝滞,时间仿佛暂停了一般,唯有徐徐凉风徜徉在殿内。
林逸峰弓步立在服部村正背后,而手中的刀被其反手插入服部村正的腰间,冷峻的眼神不带任何感情。
这时,座下轰的一声炸开了锅,本来这一阵惊叹是给使出燕返的服部村正的,但此刻招仍是同一招,但出招的人却是易了主。
服部村正脸色煞白,呼吸颤抖,任凭额头上留下的冷汗模糊了自己的视野也全然不顾,眼神中充满了错愕。
忽然,林逸峰如梦初醒般地“啊”了一声,看见自己的刀插在服部村正的腰上更是吓了一跳,一不小心跌倒在了地上连同雪蔷一起抽出,但刀被抽出后却未见鲜血喷洒,原来林逸峰方才那一刀并未刺入服部村正腰间而是刺破了他的织袴,只是林逸峰是的那招燕返太过迅速,才使得众人没看清楚。
座下又是一片哗然,这次是真正为林逸峰发出的喝彩,可喝彩声中却有那么几双不合群的眼睛充满了愠怒,比如策划这一切的皇甫靖天,比如一直冷眼旁观的齐二。
就在此时,再见服部村正做出惊人之举,服部村正猛地捡起地上的断剑举过头顶正要往自己的腹部扎下去,他想剖腹
“不要”
“服部先生”
“服部大师”
林逸峰、羽田广志、皇甫尚仁三人几乎同时出声喝止,但为时已晚,就在断剑即将刺入服部村正的腹部时,只闻“叮”的一声,服部村正手中的断剑就被弹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几个小圈后直直的插在其三丈后的地面上。
而将断剑弹飞之物也“咚”的一声插在了大殿中的蟠龙柱上,眼力好的人一眼就看出了那件物什竟是一根竹制筷子,由于力道之迅猛,筷子在插入柱子后其尾部还有一阵细微的震颤。
可想而知,在场众人只有服部村正,林逸峰,齐二,以及皇甫靖天会武功,以齐二的立场自然不会出手,那出手的人只有那位摄政王了。
皇甫靖天走出了席位,破天荒的去扶起了跌坐在地上的林逸峰,然后对服部村正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服部大师何须介怀况且世子是倚仗神兵之利及临摹大师之招式方得取胜,于大师威名无妨。”
服部村正到底还是有一点前辈风范的,虽
说心中尴尬无比,但还是躬身对林逸峰说道:“世子刀法精湛,鄙人自叹不如,请。”
惊魂未定的林逸峰一时也忘了服部村正对自己的必杀一剑,拱手回礼道:“是晚辈承让了。”
这个以妖刀为名的男子说完后也顾不得地上的断剑,灰溜溜坐回了座位上,只见羽田广志轻声地用东瀛语在服部村正旁边说着什么,服部村正也只能一直点头说“嗨”。
皇甫靖天又凑到林逸峰耳旁轻声问道:“世子殿下的刀法果真了得,不知本王何时有幸能够领教”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直接让林逸峰傻了,但却见眼神严厉的皇甫靖天忽然展颜一笑,“哈哈,本王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让世子受惊了,本王亲自与世子斟酒压惊,来”
殿中内侍听见皇甫靖天召唤,立刻诚惶诚恐地端上一壶宫廷御用的紫红华英,皇甫靖天拿起酒壶微微倾斜,往酒樽里倾倒。
据说紫红华英产自西域,是用一种名叫紫红璃果的果子发酵而成,而这紫红璃果对成长环境的要求极其严苛,生长周期更是长达三年之久,因此珍贵异常,只有皇室才有资格享用。
初见于壶中时,并无任何气味,但刚一倾倒,就立刻有一股清香弥漫,淡紫色的酒液夹杂着闪烁的丝丝红线,配上以祁连山特产的新山玉雕琢成的酒泉夜光杯,好不华丽
场上的文武大臣都不禁瞧直了眼睛,当然不是因为酒香,而是他们实在想不透,皇甫靖天素来视林震轩为政敌,怎么会如此厚待其子
杯酒下肚,沁人心脾。
“谢过王爷。”林逸峰有些受宠若惊。
两人下场后,林逸峰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地跑向师父那边邀功,“师父,太好了,我赢了”
齐二对其点头微笑以示认可,但眼神中却多了一抹不甘,比起服部村正更有甚之,好像刚才打输的人是自己一般,但林逸峰此时真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并没察觉到齐二的不自然。
回到座位后,叶燹关切道:“世子你是否有恙”
“叶大哥放心,我没事。”转而对林震轩说道:“爹,孩儿让您担心了。”
爱子安然无恙,林震轩已是满心欢喜,又怎会再去责怪,“没关系,人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啊。”
这时,皇甫尚仁笑道:“好好啊服部大师的刀法不凡让人大开眼界,更难能可贵的是林国
公的公子英雄出少年,不愧为名门之后。”
“皇上谬赞了。”
“谢陛下夸奖。”
宴会很快就在笙歌燕舞中结束了。
夜色下,九曲河图马背上的九曲星辰图莹莹生辉,格外夺眼。
叶燹骑着白马在前面开道,后面跟着两辆马车,最后是几十人的随行护卫。
车厢内,林逸峰像个孩子似的不断吹嘘着自己与服部村正的那场比武,而林震轩只是静静的微笑着看着他,偶尔点头应和一声。
当林逸峰说累了,林震轩忽地脸色一肃,沉声道:“峰儿,你相信你的叶大哥吗”
“爹,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林逸峰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答我便是了。”林震轩没有理会林逸峰的疑惑坚持发问。
“嗯,叶大哥就像亲大哥一样待我好,我当然是信他的。”
林逸峰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他的母亲在生下他时便走了,小时候犯错受罚时,和他年纪相仿的叶燹就和他一起争先恐后得认错领罚,叶燹从小便是个干练之才,深得林震轩赏识,是其重点培育的对象,而爱子林逸峰更不用说了,林逸峰生来就长得与其母有七分像,这让深爱亡妻的林震轩如何下得去手,手心手背都是肉,因此二人每每整这一出,林震轩也只有哭笑不得了,往往是小惩大戒不会动真格的。
林震轩闻言后,脸上神情显得宽慰了许多,“那就好,峰儿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相信你的叶大哥,另外,你宁叔也是个明事理的好人,有事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多听听他的意见。”
林逸峰道:“嗯,孩儿晓得,可您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眼前这个年近半百的护国公伸出那只粗糙的右手轻轻搭在爱子的左脸颊,柔声道:“爹向来知道你生性纯良待人以诚,可世道险恶,防人之心不可无,为父哪天要是不在你身边了,也好让你知道该相信谁不该相信谁。”
林逸峰似乎体会到了林震轩话语中的悲凉之意,激动之下一股脑扎进了父亲的怀里,带着哭腔道:“不会的爹,我们一定能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
林震轩这才体认到眼前这个,虽已是成年模样,言谈也见成熟的林逸峰,内心其实还像个小孩子似的,林震轩心疼不已,只能以拥抱来对其安抚,珍惜这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