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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霖还有些犹豫,二夫人赶紧推了他一把:“别愣着了,想想你祖母箱子里那些金银首饰,还有这个大宅子,以后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苏霖咬了咬牙,掰开苏哲的嘴。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想干什么,苏哲浑浊眼底猛然射出了光芒来,他拼命挣扎着,从低哑的喉咙里挤出了难听得像风箱一样的声音。
因为他的挣扎,那碗药水泼了个干干净净,二夫人一急,赶紧从怀里又掏出一包药粉来直接塞进了他的嘴里。
苏霖七手八脚的将那些被弄出来的药粉又全都堵回苏哲的喉咙里。
“三叔,你就安心去吧。你放心,等你死了,我会多给你烧点丫鬟婢女,让你在九泉之下也好好享乐一番。”苏霖低声道。
那些药粉入口即化,苏哲全然没有挣扎的力气了,眼神逐渐开始涣散,失去神智的最后时刻,他的脑袋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眼前浮现出了当年的情形来。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还是云阳馆中的学子,声明虽比不过文家那个才华横溢的男人,却也被人称为少年英才,师长也曾对他交口称赞。
那年洞房花烛,他揭开苏文氏的盖头,所有人都羡慕他娶了一个貌美又娴静的妻子,后来女儿也出生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要不是他当年科举落第,要不是他发现自己妻子曾经
一切也不会变成这样吧
苏哲的眼睛疲倦的眨了眨,最后缓缓闭上,流出了一颗晶莹的眼泪,彻底没有了声响。
蜡烛在夜风之中发出了轻微爆裂的声音,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苏二夫人胆战心惊的踮起脚尖:“死了没有”
苏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颤抖的手指伸到苏哲的鼻子下探了探:“死死了。”
苏哲那张枯黄干瘦的脸彻底失去过了生命的象征,迅速变得惨白如纸,在烛光下有一种极为可怖的感觉。
苏霖不敢再多看一眼,匆忙将手里的药粉和碗都塞到了自己怀里,然后将被子床帘恢复成如常模样,拉着惊魂失魄的二夫人狼狈得逃离了这里。
景霜匆忙的推开了苏云的房门,玉盘正在伺候着她起床,将一头乌黑松软的长发简单的挽成一个发髻,插上珍珠簪子。
见景霜脸色败坏的冲进来,苏云放下了手里的口脂,回头去看他。
“怎么了”
景霜向来沉稳能干,哪怕是面对着生意场上最难搞定老奸巨猾,也能够面不改色。
除了跟自己耍脾气的时候,苏云还真没见过景霜的如此惊慌失措过。
景霜看着玉盘拿起一件水蓝色的外衫给她披上,才僵硬着开口:“三老爷去了。”
苏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里的三老爷指的是苏哲,手里的杯子应声而碎。
她死死握住自己颤抖的手指,良久之后,才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死了”
景霜点了点头,靠近了她。
“丫鬟今早醒来才发现,身体已经凉了,大概是昨天半夜就去世的,现在表少爷正带着人在收拾,准备发丧。”
还好他早就私下里做好了准备,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过陈大夫明明说过救回来的概率很大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
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苏哲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他只是担心苏云
景霜虚虚得扶了一把苏云:“你要去看看吗”
苏云其实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她都好不容易才做好了心理建设,打算拼尽全力将苏哲救回来,即使他醒来之后会半身不遂终身都躺在床上,她也愿意派人照料着,也算是替这个身体全了一番父女缘分。
没想到,他竟然死了
“算了吧。”
她有些疲倦的坐了下来:“既然死了就按照这里的风俗,准备发丧。”
景霜应声点头,朝玉盘使了使脸色,体贴的将空间留给了苏云。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苏云才怔怔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难看的脸色。
据文岚说,她与母亲长的极为相似乎,不知道母亲的在天之灵,知道苏哲已死的消息,又会是怎样一番心情呢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外头响了一阵鞭炮声以及锣鼓声,还有那和尚念经做法的声音,苏云知道,大概是灵堂已经搭建了起来。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换上了一身素服的文岚轻轻走了进来,与苏云的黯然的眼眸在镜子里对视着。
“哥。”她的声音涩涩的。
文岚走了过来,将她轻轻拥入怀里。
“想哭就哭吧。”他沉声说道。
苏云安静的窝在了他的怀里,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厚实可靠的胸膛,瓮声瓮气的说道:“他对不起我娘,对不起外祖一家他是禽兽不如的家伙。可是”
“可是我还是有点难过。哥哥。”
“我知道。”文岚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其实苏云对苏哲和苏家并没有什么感情,她只是透过这些来追寻那个与自己素未谋面母亲,那个据说出身商贾之家却才华横溢,聪慧异常却所托非人,最后命丧黄泉的可怜女子。
文家没了,苏家也看就要散了,连苏哲也已经死了,与那个女人相关的人,世界上也只剩下一个文岚而已。
她搂紧文岚的腰,仿佛害怕着失去什么似的更加用力了。
“没事了乖。”文岚沉声安抚着她,心疼得要命,修长的手指缓缓的抚摸着她颤抖的背脊。
“还有我呢。”他说道。
苏云默默点头,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毅然站了起来。
“走吧,哥哥,我们去送他最后一程。”
她握紧了文岚的手。
灵堂就摆在苏府的大厅里,景霜的动作很快,安排得也井井有条,不过半天的时间,便什么都备好了。
入殓,挂丧,孝服,一应器具,样样都妥妥当当。
苏霖和苏二夫人也放下了后院那个温柔乡,洗了脂粉,褪下首饰,素着一张老态毕露的脸庞跪在灵堂里哀哀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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