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白云山茶花园。

今天是沈倾耳来到这里的第二个星期天。

暖光下,孩子们在和煦的微风中肆意的奔跑,玩闹。

沈倾耳坐在竹楼的阳台上,看着一眼望去生机勃勃的茶花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这才是她向往的生活。

只是,她还有可以再次重来的机会吗?

她已经残破了,她已经不堪了,她只是一个疯子,一个被人践踏的疯子!

不会再有面对阳光的一天了。

她将会一辈子活在阴暗中,活在地狱中。

楼下的几个孩子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还在一起玩耍,忽然之间就吵了起来,相互推搡着倒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就有哭声传来,争吵声越来越大,周围工作的家长们闻声便跑了过去。

又是安抚又是责备,好一副充满烟火气的生活节奏啊。

在这里住了两个星期,想到七七还一个人呆在梅园,沈倾耳只觉得眼前的视线瞬间凌乱了起来。

”啊!啊!七七!我的孩子!孩子!”

楼下正在做饭的陆言之闻声立马冲了上来,然后就看到正在发疯的沈倾耳。

快步上前将沈倾耳紧紧的抱在怀里,陆言之安抚道,”小耳,没事了,没事了,乖,没事了。我们会将七七带来的,小耳,别怕,没事了没事,我会带你去找七七的。别激动,别激动。”

趴在陆言之怀里,沈倾耳哭的肝肠寸断,全身力气几乎脱掉。

”七……七七,我的孩子!七七!”

”好,没事的,我会给你找到七七的,会的,一定会的。”陆言之不断重复,一遍一遍的跟她说也是跟他自己。

……

梅园。

”怎么样,找到了吗?”

陈泽明摇摇头,”对不起傅总,没有。”

”没有!没有!为什么会没有!”

随着一声暴厉,桌上的茶杯被尽数的挥扫在地上,碎成渣。

整个客厅静的只有傅承君愤怒的呼吸声。

大气都不敢出。所有人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看着傅承君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陈泽明实在忍不住了,明知道傅承君会生气,可是他不能不说了。

”傅总,已经一个月了,我们真的将榕城都找了一个遍,这一个月的所有的交通工具,机场,高铁,大巴,甚至是一些出租车都找了,依旧没有沈小姐的影踪。

陆言之跟顾言临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两人每天都按部就班的上班回家,没有可能会带走沈小姐。

傅总,放……”

后面的那个字没有说出口,傅承君一个眼神便如同刀子一般的看了过来。

生生的吞咽下去,陈泽明硬着头皮重重的叹了口气,毅然道,”沈小姐已经成了那个样子,我觉得她肯定不会再见您了,您就放过沈小姐,也放过自己吧。”

”你说什么!”傅承君忽然站起身,一把拉住了陈泽明的衣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陈泽明咬着牙。”我说什么你很清楚,傅总,沈小姐不可能回来了,她遭受了这么多,跟您在一起每一天都是煎熬。您跟她在一起有过快乐吗?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彼此,非要彼此折磨呢?”

放过?

紧握的手指缓缓松开。

放过?

他该怎么放过!

他放不开,放不过!

漆黑的眼眸慢慢涣散,直到眼前忽然一黑,傅承君直接一头栽倒在了沙发上。

”傅总!”

……

从病床上醒来,陌生的环境令傅承君一愣,手上挂着的点滴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

自从沈倾耳离开之后,傅承君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如果可以,他情愿自己一辈子都不要再进医院一次。

在这个救死扶伤的地方,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的东西了。

一把扯开手上挂着的吊针,傅承君挣扎着起身,穿上鞋站了起来。

一阵眩晕,傅承君没有站稳后退两步重新坐在了病床上。

陈泽明接完电话进门的时候刚好看着坐在床上扶着额头傅承君,陈泽明担心的走上前。”傅总,您怎么样?还难受吗?需不需要叫医生?”

傅承君摆摆手,他曾经也学过医,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最了解,不过就是劳累过度而已。休息休息就好了。

”公司有什么情况?”

跟着傅承君这么多年,终归是有感情的,尤其是他参与了傅承君所有的人生起落,对于傅承君有了一份抛除上下级关系外的兄弟感情。

看着此刻的傅承君,苍白的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陈泽明终究没有忍住的开口:”傅总,对不起,之前是我多嘴了,我只是看着您这么折磨自己,我心里难受,我……”

”陈泽明!”傅承君一声冷厉,陈泽明立马禁言,低垂着头不再看他。

看着陈泽明低垂的头,傅承君沉了一口气,淡淡的说了一句:”去办理出院吧。”便起身走出了病房。

陈泽明听命去办理出院手续,傅承君将外套打在手上,托着疲累的身子走在走廊上,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几乎是用飞奔的速度,追着那抹熟悉的身影,傅承君疯了一般的跑去。

陈泽明拿着手续单刚走上来,就看到一闪而过的傅承君,愣怔几秒,陈泽明跟在傅承君身后跟着跑了出去。

那个身形一定是她!一定就是她!傅承君百分之百确定,他不会看错,他知道那一定是她!

他的陌陌没有死!

”傅总。傅总!”陈泽明跟在傅承君身后,一直出了医院,傅承君还在跑着追在一辆车后面。

陈泽明加速追上傅承君,”傅总,开车。开车去追!”

傅承君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把将车上的司机撤下,傅承君坐在驾驶座上,车子像是流水一般,猛然冲了出去。

被拽出来的车主反应过来的时候,傅承君已经开着车跑远。

甩给车主一张支票,陈泽明坐上了跟上来的车,紧跟在傅承君的车后面。

车上的傅承君像是疯了一般,完全不顾及红绿灯。一个劲的踩着油门,躲闪着前后的车辆,毫无规章的行车轨迹惹来一阵咒骂。

找到沈倾耳的喜悦几乎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他只想赶紧追上,他要确认那个人到底是不是沈倾耳。

一阵紧急的急刹车。傅承君一个漂移用车身挡住了白色轿车的前进。

车上的陆言之一个紧急刹车,另一只手扶着挡住了副驾驶上的人。

傅承君完全不顾及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危险,打开车门,他全身的细胞都在跳跃着。

陆言之看到傅承君从车上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僵住了,看着傅承君走到车前一把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他想要阻止的时候。傅承君紧紧的将沈倾耳抱在了怀里。

突如其来的变动让沈倾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良久她才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一个陌生人抱着,双手挥舞着要从傅承君怀里挣脱出来。

陆言之从驾驶室出来,走到傅承君身后一把将傅承君拉开,他的力道很大。傅承君一时没有防备,身子后退两步被路沿石一绊,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沈倾耳被傅承君吓了一跳,眼里带着泪花的看着陆言之,委屈的像是个孩子一般。嘴里不住的说着:”阿君,他是坏人,是坏人!”

傅承君浑身一抖,她刚才喊……喊什么?

阿君?

她喊陆言之”阿君”?

傅承君忽然心里一阵欢喜,她还记得阿君。她还记得她的阿君。

同时,他又觉得失落,她记得她的阿君,却忘了阿君长什么样子了。

傅承君撑着地面站起来,看着紧紧抱着陆言之的沈倾耳,”小耳,我是阿君,我是你的阿君,还记得吗?”

沈倾耳似乎很害怕傅承君的靠近,他越是想要上前靠近她,她越是将头紧紧的埋进陆言之的怀里。

反复几次,直到沈倾耳彻底爆发出来,嚎啕大哭的趴在陆言之的怀里,像是小孩子一般,”阿君,他是坏人,你快赶他走,赶他走,我不要见到他,不要见到他,啊!!!让他走,让他走!!!”

面对这个的沈倾耳,傅承君完全像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找不到任何办法,眼看着沈倾耳哭的快要晕厥过去,傅承君没有办法的只好走到了远处,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躲了起来。

陈泽明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傅承君躲在车后透过车窗看着车里的人,陈泽明询问着是否要动手,傅承君只是突然的摆摆手。

傅承君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听着女人渐轻的哭声,他内心早就溃不成军,可是面上却依旧寡淡,她身上的花香伴着微风徐徐吹来,跟他因为追赶而出的一身汗混合在一起,通过呼吸探入他的鼻子,钻进他的心里,安慰着他因为紧张而颤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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