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阳的这番话,不仅令崔静诗不解,其余人也纷纷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看了过来。
崔静诗起身向珉阳行了一礼,而后问道:“长公主言语高深,臣女不解其意。”
珉阳不解的看着崔静诗,继而恍然大悟似的,捂嘴笑道:“瞧本宫这嘴快的。”
珉阳说着,举杯向崔静诗示意,以示歉意。
可她的话只说了一半,不清不楚的,让人以为崔静诗莫不是已经相看并定下了人家,怎么却没人听说这事呢
崔静诗是崔阁老的孙女,家世渊博,才貌双全,是许多夫人眼中的最佳儿媳人选。
是以,她的婚事备受瞩目。
诸位夫人纷纷小声议论,崔静诗到底许给了那户人家,令她羞愤难当。
崔夫人不忍女儿被为难,却也不敢指责珉阳,只能和声和气的问道:“长公主莫不是误会了什么”
珉阳笑道:“哦,本宫是听说,前段时间二皇子曾向崔姑娘赠以莲花作为定情信物。适逢今日乃是千秋节,若这两个孩子情投意合,不如喜上加喜,让圣上做主赐婚可好”
正在极力缩小存在感的萧遵听到这话,顿时如惊弓之鸟。
不待崔家人说什么,他便赶紧起身解释道:“珉阳姑母误会了,那日的莲花并不是侄儿送给崔姑娘的,而是柔嘉姑母赏赐给崔姑娘的。”
萧遵那日所采的莲花,实际上是想送给颜苒的。
哪知却被萧瑟捷足先登要了过去,并做主赏给了崔静诗。
虽然萧遵确实对崔静诗有意,毕竟她身后的崔家有权有势,能够成为他极大的助力,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不敢在盛帝面前表露此心。
如今盛帝健在,太子安好,萧遵若将野心暴露的太过明显,很容易受到盛帝的猜忌。
所以,他也就只能私下撩拨撩拨崔静诗,利用她萌动的少女之心,暂且拖延婚事。
待到日后时机成熟,他便将崔家一举拿下。
可珉阳突然当众提及此事,仿若他的心思也被挑破袒露在了众人面前,令他倍觉难堪,又十分惶恐。
果然,盛帝见刚刚犯了错的萧遵又被卷进一件桃色绯闻,面露不喜之色。
他并不看萧遵,而是向萧瑟求证道:“柔嘉,可有此事”
萧瑟正斜眼看着沈钰为她拆蟹,因他笨拙又专注的举动感到好笑又感动。
突然被盛帝点了名字,她赶紧回神道:“回皇上,当日臣女正与诸位贵女在爱莲亭赏莲,二皇子并驸马以及温小公爷和苏公子一起到来。二皇子采了一株莲花,声称要送给亭中最美的女子。臣女厚颜,便向二皇子讨了这株莲花。又因臣女许诺要给崔姑娘作诗的彩头,可又没有合适的物件,便借花献佛,将这株莲花赠给了崔姑娘。”
萧瑟不疾不徐的叙述着前因后果,看似将来龙去脉解释清楚了,可言语之中却留下许多机关。
譬如,那一个“讨”字,便道明莲花不是萧遵主动送给萧瑟的,至于萧遵原本要将莲花送给谁,就给众人留下了许多想象的空间。
珉阳自然能够听懂萧瑟的言外之意,掩唇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本宫还以为,二皇子和崔姑娘那绣着同样式莲花的香囊,是一对呢”
珉阳此言一出,崔静诗的脸色骤然失了血色,连忙低下了头,以免被人看出异样。
萧遵的脸上却闪过了一抹恼怒、责怪、不耐的神色。
萧遵所佩的香囊确实是崔静诗送给他的,他因还想吊着崔静诗,于是便将这香囊随身戴着,以哄她高兴。
岂料崔静诗竟这般大胆,将自己的香囊也绣上了同样的花样,惹人生疑。
崔静诗自从被金鸾郡主当众设计,却被萧遵解围后,就对他心存好感。
此后,二人常有往来,情愫渐生。
崔静诗知道,以萧遵现在的处境,两人暂时无法光明正大的订亲。
但她还是按捺不住小女儿心事,想和心爱之人用同样式的东西,并用这种方式暗戳戳的宣告主权。
其实,崔静诗已经十分小心。
那两个香囊单看并无任何不妥,只是样式都是莲花而已,并不会令人起疑,只有放在一起,才能合成一幅完整的图案,像并蒂莲一样。
只不过她没有想到,如此隐秘之事,竟被珉阳发现了。
萧遵再次诚恳的解释道:“珉阳姑母误会了,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乃是品性高洁的象征,想来爱莲之人不在少数,以其图案作画之人更不在少数。因此,绣样款式相同也不足为奇,都是巧合而已。崔姑娘出身名门,有七步之才,可千万不能因为这种莫须有之事,误了姻缘。”
萧遵的这番话,撇清了与崔静诗的关系,令崔静诗心中很是难过。
可萧遵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他急于向盛帝表明自己没有拉拢权势,觊觎帝位。
虽然萧遵的解释也说得通,不过除了盛帝和无关之人,那些夫人可不会觉得这两人之间一点猫腻都没有。
珉阳没有继续深究,举杯道:“好好好,是本宫说错了话,本宫自罚三杯”搜书吧.soshuba.
盛帝哈哈大笑道:“以皇姐之量,三杯可不够罚的,还得再加三杯才行”
珉阳爽朗笑道:“今儿是皇上的吉日,皇上说怎么罚就怎么罚”
宴席重又恢复了觥筹交错的和乐之景。
颜苒被珉阳当作工具人,从旁看了好一出大戏。
通过今日珉阳突然针对她一向看好的崔静诗的举动,颜苒渐渐有些明白了,当初崔静诗为何会急切的设计一向与她毫无交集的敏安县主。
想来,应是珉阳属意于崔静诗做她的儿媳,并向她透露过这个想法。
可崔静诗早已心有所属,不愿答应,又不好直接拒绝,便想到了这个迂回的方法设计敏安县主与温承衍私会,给珉阳送一个和她家世相当的儿媳。
如此,崔静诗得以脱身,珉阳也能如愿以偿,因敏安县主的身份符合珉阳的期望,珉阳也不会过于责怪崔静诗。
颜苒猜想的不错。
珉阳确实有心给温承衍另娶,让颜苒做妾室,如果颜苒不愿意从而退婚,那就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所以珉阳曾隐晦的向崔静诗表达过这个意思,并且希望崔静诗能和她联手,共同整治颜苒。
谁知崔静诗不敢当面拒绝,却在背后一不做二不休的设计了温承衍和敏安县主,并让颜苒看到。
按照崔静诗的预想,颜苒和她一样,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她与温承衍已经订亲,必然不能容忍此事,一定会退婚。
何况,就算她忍下了,敏安县主也不会罢休。
崔静诗还存着一点私心,说不定此事定会闹开,温承衍的名声一落千丈,她就不用再迫于珉阳之威;颜苒也讨不了好,她和温承衍之间会梗一根刺,和敏安县主也会就此陌路。
在这件事中,珉阳和颜苒各有所失,只有崔静诗是最大的赢家。
只不过,崔静诗的算盘虽然打的好,可是她却忽略了最重要一点,那就是珉阳绝不能容忍温承衍被人算计,所以就有了今日的这一幕。
今日,珉阳并没有揪着香囊一事不放。
如果她要求验证两人的香囊,很容易能够发现,两个香囊不仅图案一致,连材质、绣线、做工都相差无几,很明显是用同一块布料制作的,出自同一人之手。
不过她若是这么做了,想来今日萧遵和崔静诗的婚事也能定下了。
但珉阳没想得罪萧遵,更不会成全崔静诗,所以点到为止。
她要的就是这种,模棱两可、惹人议论的局面。
她倒是要看看,将崔静诗与萧遵有私情的烟雾弹放出去,没有人敢向她提亲,可萧遵又与她撇清了关系,她以后要怎么办
千秋节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度过了。
第二日到了学馆,颜苒便将钟槌被人恶意割断一事上报给了徐夫子。
徐夫子很生气,虽然这事明显是针对颜苒而来,可若她当真在祭乐表演中有所失误,搞砸了祭天大典,整个学馆上到馆长下到夫子,都要负起连带责任。
徐夫子答应颜苒,会将此事报给馆长,定要查出是何人所为。
可过去了好几天,这事却迟迟没有下文。
甄蘅道:“颜姐姐,要不我让祖父向馆长打探一下”
颜苒摇了摇头:“不必了,我已经知道是谁了。”
甄蘅好奇道:“是谁”
颜苒缓缓吐出两个字:“颜瑶。”
颜苒先前学习骑射时,骑的马被下了醉心花之毒,险些丧命。
此事极为轰动,馆长也说要彻查,结果查着查着就没了音信,成了一桩悬案。
此次钟槌被割断之事也是一样,馆长必然已经知道是何人所为,却碍于压力只能不再追查。
因为,这两件事的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势力是他惹不起的,便是珉阳。
惊马一事是珉阳所为,可如今颜苒已与温承衍定有婚约,珉阳必然不会再使出这种有可能牵连到他们的手段对付颜苒。
毕竟祭祀是极其庄重之事,容不得半点闪失。
所以,这事应是颜瑶所为,温氏知晓颜瑶事迹败露,便去求珉阳将此事压下。
轻萱气愤道:“二姑娘是疯了吗倘若祭乐有何闪失,不只是您要受罚,整个颜府都要遭殃姑娘,您一定要将这件事告诉老爷”
这事虽然严重,但到底已经被颜苒化解了,并未造成什么后果,想来颜老爷也会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颜苒便道:“不急,颜瑶的报应,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