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纯光“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谦益想的那些,他都明白,但他更清楚的是事到如今,他再想改口,也是欺君之罪啊

还是自己亲口招认的

如今横竖都是死,不如搏一搏,或许能糊弄过去,若实在不行,也许太子会念在自己满腔忠心的份上,转圜一二。

“皇上臣说的话句句是实啊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周阁老,才被步步紧逼,筹谋陷害,引来这杀身之祸啊”

王纯光哭得呼天抢地,一边使劲将脏水往周谦益身上泼。

若是别人被泼了脏水,或许还要心虚一些,可周谦益是出了名的家徒四壁,正人君子,就连皇上都不相信周谦益会蓄意陷害。

所以皇上就更肯定了王纯光是在糊弄自己,当下也动了几分怒意,直接让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去牢里将丁秋月带来。

丁秋月是被担架抬过来的,双腿虽然经过医治,但也是血肉模糊一片,刺鼻的血腥味瞬间飘满了大殿,引得群臣侧目。

“好,好啊”

皇上看到丁秋月这般模样,当即点点头。

王纯光真是太子的一条好狗啊,竟然都欺瞒到自己头上来了也不看看到底谁才是大周朝真正的主子

皇上冷眼扫过太子,后者垂头拱手,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却又不由得让人生疑。

这里面,到底有没有太子的事呢太子会不会欺瞒自己呢

皇上将手里的佛串丢到一边,看来是时候提点提点太子了。

“王纯光欺君犯上,论罪当株连九族,朕特念旧恩,准其保全家人,男丁流放,女子发卖进教坊司即可,不必斩杀。至于王纯光本人,即刻拖出去斩首”

皇上两句话的事,就交代了王纯光和他家人的命运。

“皇上皇上臣冤枉啊皇上太子,太子您救救臣唔唔”

王纯光听到要斩首,吓得拼命哭嚎着,跪着爬向太子,抓住太子的衣襟死死哀求着,谁知太子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一脚将王纯光踢开。

没用的废物

太子在心中恶狠狠骂道,敢在父皇面前耍小聪明,自己死了不说,还要连累我

太子快被王纯光气死了,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千刀万剐,可他不能表现出来,父皇还在上面看着自己呢

“王侍郎,国有国法,你犯了罪,就应该认罪。况且父皇才是一国之君,你求我是没用的。”

太子正色道,一方面是让王纯光死心,另一方面是让父皇安心。

王纯光还要再说什么,御前侍卫已经走上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人拖走了。

临走时,王纯光的一双眼还死死盯在太子身上,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又有些认命,自己这一生,实在是不值得。

他为太子做了这么多龌龊事,如今说被踢开就被踢开,毫不留情,更没有半分安慰保证

王纯光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

断头台上“咔嚓”一声,大殿里却人人肃静,不敢多出一声,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事就交给周阁老,细细审问吧。”

皇上淡淡道,一句话定乾坤。书吧.shuoba.

“老臣定不负皇上所托。”

皇上长袖一甩,“散了吧。”

群臣退朝,周谦益直接将丁秋月送到了太医院,找了两个侍卫看着,自己则直接带着衙门里的人去了平阳侯府。

平阳侯府门第非凡,朱红色大门轩昂挺立,上有鎏金兽首门环,显得富贵逼人。最绝的,还是最上面那一块牌匾。

四个烫金大字“平阳侯府”,乃是开国太祖手书,笔势遒劲,恣意从容,是莫大的恩典。

不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如今的平阳侯府,实在平平无奇。

周谦益注视着那牌匾许久,终于低下头,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呦,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在我平阳侯府门前蔑视太祖亲提的牌匾来人,即刻将这人捉了,扭送官府,砍头”

一个尖细刻薄的女声厉声喝道,竟是昨晚突然被放出来的魏梅沁

原来昨夜里王纯光传出信来,说是温氏苛待庶女,当晚温氏就将魏梅沁放了出来,又给她恢复了小姐的荣光,拨了丫鬟,赏了一堆金银珠宝,还许诺要给魏梅沁找一个好人家,给她丰盛的陪嫁

魏梅沁自然将生母的死完全抛之脑后,铁了心做温氏的狗。

而门外的周谦益对此并不知情,甚至不知魏梅沁的身份,他正要开口问话,魏应亡却已经从屋内迎了出来。

“不知阁老亲临寒舍,失敬失敬。”

魏应亡说着,客客气气地迎着周谦益就要往里走,魏梅沁却张开双臂挡在了门口。

“呦,这是哪来的糟老头子,应亡姐姐你就这么急着往家里带啊怎么,上次的流、氓没成事,如今连老头子也不放过了”

魏梅沁说着,厌恶地瞥了魏应亡一眼,还刻意地往旁边挪了一步,仿佛魏应亡有多脏似的。

“你这口味,也太广泛了,生冷不忌啊”

魏应亡见魏梅沁没有让路出来的打算,索性也就不惯着对方了。

“若说这生冷不忌,还是妹妹你最厉害。柴房的那些时日怎么过来的,你自己最清楚。若是没有下人们的垂怜宠幸,只怕你熬不到今天活着出来吧”

魏应亡的话直戳魏梅沁的心窝子,后者恼怒万分,心道若不是魏应亡这个贱蹄子,自己怎么会沦落到在柴房过活

柴房里肮脏龌龊,饭食都是馊冷的,若不是与下人苟且,换得一点优待,哪里还能活得下来

她魏梅沁也是堂堂的侯府小姐,竟然沦落到连风尘妓子都不如的境地,全是魏应亡害的

当初若不是魏应亡拆穿了自己的计谋,抖落出下、药的真相来,自己怎么会过那种猪狗不如的日子

魏梅沁越想越觉得怒火中烧,恨不得现在就进魏应亡大卸八块,鞭尸泄愤

是以魏梅沁看向魏应亡的目光越发狠辣。

“魏应亡,你不忠不孝,秽乱家宅,你连畜生都不如应亡,就是该死你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母亲能容你苟活到今天,都是你多得的等着吧,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让地狱烈火烹油尽数加在你身上,方泄我心头之恨”

魏梅沁或许已经被囚禁得半疯了,竟然将这些心里话说了出来,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此刻的魏梅沁哪里还有半分从前楚楚可怜的柔婉风采,倒像个被仇恨吞噬的怪物:刻薄的脸庞,尖嘴猴腮,丑陋非凡。

是以魏应亡也不愿多在魏梅沁身上浪费时间,只是微微一笑,眸光清澈。

“天道恢恢,疏而不漏。我若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等着报应便是了。”

魏应亡淡淡道,抬手点住了魏梅沁的穴位,引着周阁老等人径直入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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