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肘尺做什么呀”“测量。”“那草纸呢”“书写。”白袍少年骑着马在前面走,后面的毛驴上驮了一名少女。少年有意的收拢着缰绳,马走的并不快,好让毛驴能轻松的跟上来,身后的少女问个不停。“调色板这么大你带它也太沉了吧”“你饿吗”“不饿。”她这才想起出门前没吃早饭,早上古努本来是来叫她吃饭的,但是被她带跑偏了,两个人挑衣服化妆就磨蹭到了人来接她。怎么还有空吃饭。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饿啊,她要饿死了本来昨天就因为要出去玩,激动的辗转反侧,在床上烙了好久的饼才睡着。半夜她就饿了,好容易挨到天亮,没等吃到嘴忙忘了。这才刚出门,她怎么可能承认她饿了对,她不饿在心上人面前,饿也不饿话音刚落,肚子里传来了一声异响,蒂雅窘迫地缄住了口。她的形象啊全没了。阿蒙霍特普好笑地从包裹里掏出了一块椰枣蛋糕拿给她。她的问题真的很多,他好像每次都很容易被她问到不想回答,但是好在,她好骗的紧,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转移她的注意力。椰枣蛋糕又甜又软,轻轻一推就送进了口中,堵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甜蜜的味道在嘴里化开,她满足地眯起了眼睛,真好吃,有钱就是不一样,比她上次买的好吃多了。“tui”突兀的,她神色一僵,豌豆射手一般从嘴里吐出米粒大的沙粒。牙好疼啊为什么有钱人吃的蛋糕里也有沙子啊尼鲁村这天来了两位稀客,男的英俊秀气,女的娇俏可人,身上穿的布料也是一顶一的好,身上丝毫没有贵人那种瞧不起人端着的脾性,待人温和有礼,很受村民们的欢迎。尼鲁村位于那肯城下游,紧邻着尼罗河岸,本来村民们日子过得还不错,比周围一些挨不上河岸的村子好上不少,土地也肥沃的多,往年的农作物生长的也非常喜人,除去税收还富余许多,只是从前年开始,土地不再肥沃,阿赫特季雷打不动的洪水也少了很多,水位到了一定的地方便不再上升,农作物没有了充足的养分,收获也比往年少的多,去除了税收,竟然连吃饭都成了问题。神庙的祭祀们来了一拨又一拨,城主大人也亲自来访,可这都是刚开始的事了。在多次的查探原因无果后,祭祀们和城主大人都放弃了。他们放弃了尼鲁村。今年的阿赫特季如期到来,尼罗河两岸的农民们纷纷欢欢喜喜的准备接受河神的赠礼。尼鲁村的村民眼里也燃起了一丝希望,今年洪水会涨起来么会淹没我们的土地么覆盖住我们的黄土,带来肥沃的土壤么答案是否定的,洪水浩浩荡荡的涌来,却绕过了村庄的土地。尼鲁村成了湖泊中的孤岛,河水在它身边流过,却不肯上来分毫。希望的火苗从人们眼中缓缓熄灭,铺天盖地的绝望袭来,“尼鲁村被河神诅咒啦”“哈匹神抛弃了尼鲁村”“这个村子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都是河神的惩罚”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村子里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村庄人心惶惶,不安的气氛不断蔓延,无限的阴郁笼罩了整个尼鲁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真的是河神的惩罚吗哈匹神抛弃了村庄村长本来是不信的,村民们淳朴老实,从没有浪费过半分土地,半粒粮食,每年的祭典都是附近所有村子里最最慷慨的,大量的果蔬大麦,牛奶禽肉投入到河水中,村民们毫不犹疑,只为了供奉可敬的神灵,河神为什么要诅咒他们没有理由啊。可是慢慢的,他信了,河对岸的村庄土地依旧肥沃,连下游的村庄也连年丰收,只有尼鲁村。被遗忘的只有尼鲁村。村长的身形日渐佝偻下去,村子里的年轻男人们,要么去参军入伍,要么去修建王国内的建筑,村子里只剩下了一些老弱妇孺。如果可以的话,他倒是希望大家到别的村子中去,另谋生路,好歹能吃得饱,活下去,可是村子里的人都不肯,他们对这片地,这个村子,都有着深深地感情,不愿意离开。他们的家在这个地方,又能去哪里呢要不了几年,他们恐怕不得不走,这片村子也终成废墟。“这位小哥,你也看到了,这就是尼鲁村现在的样子。”面对眼前光鲜亮丽的年轻人,村长搓了搓干裂的手掌,嗫嚅着说道。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上级官员查看了,刚才这名年轻人说他是代城主来解决村里现存的一些问题。难道说,这个村子还有希望吗想到这个可能,村长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自觉舔了舔唇。“嗯,”淡淡的回了一声,阿蒙霍特普蹲下身来,长长的袍角撩起搁在腿上,他伸手捻起了地上的尘土。他脚下是这个村子赖以生存的土地,阿赫特季已经到来,按照往常的惯例,此刻应该已经被水淹没才对,现在却光秃秃的,连个水洼都未曾出现。肯迈特连年少雨,缺了雨水的灌溉和洪水来袭,整片土地都失去了生机。妇女们不分老幼地提着水桶,一桶一桶从河中汲水倒进灌溉渠中,连年幼的孩子都出来一起参加这项活动,可也只是维持耕种罢了。那肯城的城主实属酒囊饭袋,来了没两个月阿蒙霍特普就发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努比亚的奸细,尼鲁村的干旱,桩桩件件他什么都不管,每日只缩在城主府大吃大喝,沉迷在舞姬们迷乱的舞步中。村长递来的书信厚厚的一层堆在箱子的最下面,连看也未曾看一眼。他质问城主,发生了这种事情为什么一不查明原因,二不减免税收城主竟然将所有的一切都推脱到神明的旨意上。“殿下,您看别的村子都没事,就他们村子干旱的嘛,这要不是得罪了神灵,何至于此呢”“就是因为欠收才更加要赋税才行,不然怎么能看到他们对神明的诚意呢河神不满意,来年还是干旱的嘛。”听到这些句大言不惭,阿蒙霍特普怒不可遏,当下就免除了城主的职权,将城主和写有他罪行的信件一起押送到底比斯交由国王陛下处置。在处理了努比亚奸细一事之后,他连歇息一天都未曾,直接到尼鲁村来视察。手中的土壤一点黑色未见,轻轻一捻就变成了一手的沙土,阿蒙霍特普眉头紧蹙,再这样下去,这片土地将再也不能种植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