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荆棠拖着个右腿就把屁股往床上一墩,把腿盘上来方便上药,也减少拉扯后腰伤口的疼痛感。腿上和胳膊上的伤口搞定了后,后腰和肩那块的位置他就无奈没办法了,眼睛没长到后脑勺上面去,手也不够长。
在小阳台不知道在捣鼓些啥的周寥这时候回来看见楚荆棠这幅攥着药犹犹豫豫的样子叹了口气,他径直走过来,把手里的玻璃碗递出去让楚荆棠接着。
里面装的是洗好的水果。
“之前叫你吃怎么不吃?再放下去都要烂了,你看看你一天到晚的菜不吃几根净挑肉捡,我都给你洗好了总给我啃几口吧。”周寥横手夺药,还不忘数落他。
“......”我不占他便宜还成我的罪过了是吧?他属狗还是属我妈的?
“这是爸爸对你爱的关怀。”周寥把药膏拧开,新拿了根棉签,“我看你这幅样儿就是后背涂不着药了是吧?之前叫你别瞎逞能现在倒是求我啊。”
周寥这人不大正常啊,怎么对自己这么好?
他伸手作势把药拿回来:“那还是不劳烦您了,我自己来吧。”
“啧!躺好!”
楚荆棠学乖了,他实在是上不了药,放以前他宁愿让伤口感染也不愿意让别人触碰自己,但如果是周寥的话,那也行。楚荆棠把碗放到床头柜上翻身趴下脑袋埋在枕头里。
周寥试图够他衣服:“那你不把上衣脱了?不然我怎么上药啊?”
“那算了我还是自己来吧。”楚荆棠又有点羞,支胳膊把自己撑起来。
周寥重新把他摁下去:“你这什么意思?你够得着伤口吗?说得我对你有企图一样?大家都是男人你害屁羞。苦难当前齐相助,同生同死兄弟情!”
确实没什么好扭捏的,楚荆棠把上衣卷上去,后背整片都露出来。
周寥对他笑:“等着啊,慢工出细活。”
“你活好?”
“对你够好。”
“打住!”楚荆棠脸上快飘红了。
周寥不说话了,认真救死扶伤,做好本职工作。
手下的皮肤很白,楚荆棠随了她妈。曾经有几个人说话不经过脑子的说他是个小白脸,惹得他一顿揍这才消停。近几年人抽条了长开了身子骨更挺拔加倒也不显孱弱。
白背红痕,愈显狰狞。周寥又不是没挨过打受过伤,以前训练的时候见血了他是能慢悠悠地拿扎条绷带给自己糊药水,胳膊脱臼了自个儿就能掰回去,再大的伤势也没听他哼哼过。不过眼前身体上的伤口却让他脑顶充血脚底发凉,手差点都抖了。
当时就不应该说单挑!单他妈的挑!我就应该一棍子抡死那个姓宋的。老子我以后见他一次砍他一次!
周寥越想越气。恨不得马上把宋钧威捆进麻袋叫人群殴他然后丢江里喂鱼。
“受了伤怎么不说一声瞎逞能?说句疼能死?”周寥嘴上抱怨手上动作却不停。
楚荆棠不以为然:“火气上来没感觉了嘛。”他打哈哈,“心疼我了?”
“不,是心动你。太帅了,拜倒在楚霸王的拳下。”周寥微微俯下身凑近了对楚荆棠说。
“旌少这么会说话呢。”
周寥没说谎话,他还真有点心动,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欣赏,无关爱情。打起架来的楚荆棠和那天站在主席台上的楚荆棠不一样的,硬要说的话,前者为虎,深山老林里头称王称霸,后者为猫,矜娇傲贵,软绵绵趴在枕垫上舔爪子。虽然都是猫科动物,但是老虎可是会吃人的,是生的,是猛的,前爪会撕裂敌人的皮肉,牙齿会咬断猎物的咽喉,嘴里会叼着残破的战利品,眼里会闪着鲜血映出来的红芒,充满乖戾的野兽气味。
不管哪一个,周寥都觉得是那么的和他心意。
楚荆棠兀地冒出来一句:“你会打架的吧?”
“别说废话。”
“像你们这种人,会找刺激吗?”
周寥回:“我又是哪种人?找哪种刺激?”
楚荆棠也不知该如何说:“你能想到的。”
“抽烟喝酒赌博斗殴飙车溜冰飞叶到处开趴?”周寥还认真想了下:“抽过烟,喝过酒,不赌博,他们不敢找我干架,会开赛车但平时不玩,还有,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会作奸犯科而且还找不到人谈恋爱的吗。”
好吧,还真没人胆敢找周寥谈恋爱,但周寥才不会说。
楚荆棠心头想,自己上辈子破事干挺多啊。
这不活该死呢。
“一般富二代都是混天胡地的吗?”
“我可不是富二代。”周寥空出来一只手掐了把楚荆棠的腰,逗他。他的腰又细又结实,不知道哪个女孩子以后有福气了,“这么多戏都是赖闻宇能干出来的事,你难道想试试?”
“不敢。怕被刀子捅。”
给他背上药的手微微顿住,周寥沉下声:“没关系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你放火我添柴你杀人我收尸你捅破天了我也全给你兜着,我倒要看看这地儿谁害得了你。”
这是周寥给楚荆棠的承诺,也是给自己的承诺。
他说得太认真,楚荆棠都快信了七分:“好啊,旌少收的利索点别让人看见。”
周寥用着无所谓的语气,生怕别人不知道周家是阮旌的地头蛇:“报个名上来,我来当你的死亡笔记。”
旌少,这可不像你,善良仁慈好说话可不是你的性格。楚荆棠总觉得周寥有古怪,但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他也不敢直接挑明,重生这样怪力乱神的事情谁说得准啊,万一周寥坚定信奉马克思主义辨证唯物主义,那周寥还估计自己网文看多魔怔了。
楚荆棠忍不住吐槽:“你不是说不会违法乱纪吗?杀人偿命你不知道啊。我这辈子可要活得久些,年纪轻轻就死了太磕碜太糟心了太造孽了,上辈子我一定是个短命鬼。”
他有在想,等哪一天我活不动了,我就会变成鹤顶山上比火更烈的枫叶,变成巍河畔浪潮里卷来的细软泥沙;变成南角巷夏天的裹着泥土腥气的穿堂风;变成青瓦桥檐尖上那只羽翎流光的飞雀。
再也不会做人了。
活得好辛苦。
良久后周寥才回:“怎么突然说这些?”
“上辈子欠了的这辈子总要有吧。”
周寥觉得楚荆棠回来了,带着上辈子一起回来的,他想开口却又没说出来。
“你说的,这辈子全部会实现的。”
楚荆棠闷头:“那你呢?”
“我最近的心愿是月考年级第一你愿不愿意帮我实现?”抹好了药,周寥开玩笑。
楚荆棠难得和周寥反着来:“驳回!心愿无效!”
周寥把药收拾好放进了抽屉里。
抬手关掉了灯。
黑暗里只剩下天花板上着的灯管趁着仅存的几秒发出的微弱光晕和窗外透过玻璃窗射进的零星灯火。
楚荆棠:“你这么快就要睡觉了?”
“是谁刚刚说自己要养生延寿的?”
楚荆棠把被子拉过脸,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延年益寿那是我,那年级第一不是你吗?得有挑灯夜战才能勇夺桂冠的觉悟嘛......”
周寥翻了个身面朝楚荆棠床的方向:“我认真的,我还有一个小愿望,你绝对可以实现。”
“尽我所能。”
“睡觉。现在立刻马上开始。”周寥摸黑抽走他的教辅塞进他书包里。回身大跨两步跳上床,窝进被子里。他闭上眼,说:“晚安,我睡了。你也是,你敢学习试试?我开始计时了啊,先睡着的就赢了,一,二,三......”
“你是从幼儿园跑出来的吗幼不幼稚还比赛。”楚荆棠终是顺了他,把趴着的身子打了个圈翻了个转改成侧躺,背对着周寥。
也阖上眼,跟着说了句:“晚安。”
等听到均匀的呼吸后,另外一边的周寥小声回到:“计时结束。”
“我认输。”
用楚荆棠没听见的音量。
这天周五放学回家,楚荆棠背书包正准备走人之际周寥扯住他不让他走。
“又要干什么。”
“把你练习册给我一下,你昨天做的那本,我要用。”
楚荆棠:“可是我要带回家。你还是找别人借吧对不起......”
周寥:“你别跟我分什么对的对不起的,你要是拿回家的话那就更好了,我就用十秒钟马上还你。”
楚荆棠拿给他之后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册子已经放好在他桌上了,“你拿去干什么事了?”
“没。我清清白白做人堂堂正正做事,绝对不做偷鸡摸狗的勾当!”周寥信誓旦旦地举手保证。控诉楚荆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狐疑地盯了他一眼,楚荆棠拎起书包往背上一搭:“我回去了,再见。”
“好好学习啊。”周寥朝他背影挥手。
楚荆棠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那本周寥借走的那本练习册,封面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但他翻开扉页就看见上面贴着一张便利贴:
考试加油。
也只有周寥写的字跟他人一样张狂,别人学不来。字迹不是老师偏好的规整端正,有人甚至会觉得乱,但是很符合楚荆棠的胃口,连笔花样多且从来不藏锋,一派大开大合之势。然而周寥祖母又是书法大家,他的字难免会被人拿来品头论足一番,且一直被阮旌书法圈的人诟病笑称为“寥体”,说是不成体统有失法度,颇有嘲弄意味,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背后嚼。本人照样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便利贴是马卡龙粉,明显就是周寥找他同桌白钰要来的。要说他,通常都是只用个黑红签字圆珠笔,铅笔直尺橡皮擦打天下的,从来都不整什么改错胶带,记事本,荧光笔,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
楚荆棠失笑,原来他借我练习册就是为了干这事。打开手机翻出通讯录想给他发了条信息。不过他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
最后只发了四个字:
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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