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暖和好的过程,陆绮忘记了,但总归不会是自己先开的口。
好朋友之间放下隔阂的证明,从来都不是宣之于口的“原谅你。”而是我对你的要求毫无条件的同意吧。
陆绮进入话剧社两周之后,在一个课间,徐暖用她穿透力极强的高音把正要去隔壁班找喻思缘的陆绮喊住了,那声音吸引了几乎整个班学生的目光,陆绮也不得不停下出门的动作,她拉住了自己说:“绮绮,你以前的那台电子琴还在吗?”
陆绮在自己八岁生日的时候跟爸爸要求说要学电子琴,主要是看到表姐也在学习,而且奶奶经常表扬表姐多才多艺,所以才想学习的,结果练了几个月就闲置了。陆绮不得不承认自己的音乐天赋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每个按键都能准确的按出来,可是就是差了点什么,就连老师都说不出她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还在,怎么了?”
“我要买!”
“哈?”陆绮觉得最近徐暖的脑子又不正常了,她在忙的课外项目就有电脑竞赛、篮球队、合唱队、舞蹈队和她“兴趣浓厚”“仙气飘飘”“气质非凡”的古筝,不说学业,光是这些项目就足够榨干她的所有精力,现在的徐暖每日不过是靠着四五点起床的自律来完成这些活动,现在是她疯了还是她不想睡觉了,还想学习电子琴?
陆绮抽搐着嘴角,抬手,毫不犹豫地弹了徐暖的脑子一下,没好气地说:“早上起太早了?脑子不清醒了是吧?又想来学新东西?你是不是看哈利波特看傻了?你以为你有赫敏那样的时间转换器啊?”
徐暖捂住自己被弹的脑门,哎呦地喊了一声,接着说:“不是不是!你听我解释!”说完害怕陆绮又弹她脑门,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陆绮挑眉,不语,等着她的解释。
徐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口说:“绮绮,我不想学古筝了。”
果然疯了,疯了,陆绮摇着头问她:“为什么?”
“古筝不流行啊,而且古筝也太沉了,把它拿来拿去多麻烦,是吧?”徐暖的眼睛左右瞟着,整句话说完,就没有敢看着她来说,这跟她平时说句无关痛痒的话都爱看着别人的眼睛说的习惯完全相反,用脚指头都知道她在撒谎。
“说真话!”
徐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陆绮,才支支吾吾的开口说:“老师说我不适合学古筝,手指不听话。”
难得她也有不擅长的事情,这是陆绮第一次见到在困难面前低头的徐暖,小暖,不过也是众人之一而已,即使再多的目光注视着她,她也是一个孤独了就会哭鼻子,会嫌弃哥哥的妹妹,会吐槽作业太多的学生,但也是会为了做更多的事情愿牺牲睡眠时间的“怪胎”。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懦弱的神态,陆绮还是忍不住心疼,可是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那电子琴的手指就能听话了?”
她的眼睛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了几圈,才狡黠地说:“嘿,老师说我不听话,我便就不再去听她的话,我自己学!”
陆绮觉得自己的嘴角现在跟中风的面瘫病人没什么区别,这丫头的思维自己是完全跟不上的,“今晚回去我问问我爸爸妈妈吧,我觉得应该是没问题的,因为是他们买的,多少钱我不好说,今晚回去给你电话?”
徐暖跟她比了个OK的手势,抱着自己的胳膊撒着娇说:“绮绮,你最好了~!”
“你别高兴得太早,我家还有奶奶呢,要是她想把琴留给弟弟,那我就没办法了。”
“哦。”瞬间,声音都低了八度。
“对了,那你的古筝呢?”
“卖了呀。”
“哈?这么快,我记得你上周还有请假去上古筝课的。”
“呃……,我哥的速度嘛。”
陆绮觉得今天自己的嘴角有点累,抽着累。
每次谈到徐暄的话题,徐暖总会很快转移的,果然,她立马问:“绮绮,你居然退出了合唱团没跟我说!我太生气了!”
她终于问出来了,陆绮忽然感觉心里有一块巨石放了下来,说出在心里咀嚼了几千次的说辞:“这不是你那天不在嘛,我跟喻思缘说了,忘记跟你说而已。”
说完,偷瞄了一下徐暖,她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似乎相信了自己。
“那你在话剧社好玩吗?”
“傻瓜,我是去彩排练习的,又不是去玩的。”
“如果无趣的话,也很难坚持下去吧?”
她这是在劝自己回合唱团吗?可马上陆绮就知道自己错了。
“你也坚持了两周了耶,那你一定是找到其中的乐趣了,对了邓起也在话剧社的,他很好相与的。”
“你也认识邓起?”
“嗯,他是我的舞伴啊。”
陆绮突然停住了步伐,一直挎着她手的徐暖没有预料到她会突然停下,身体往后仰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她质问徐暖。
徐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哈?我没说过他名字吗?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还记得二年级的时候学校不是有个校外的交谊舞比赛吗?我跟他组队比赛的,你都不知道,他比我高多少,他总嫌弃我太矮了,跳舞的时候总把他的袖子拉长了,还让我赔他衣服!气死我了。”
陆绮回忆了一下,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徐暖的活动太多,她身边的朋友总是不少的,略有些尴尬地说:“那你还说他好相与?”
“嗯……”徐暖略思索了一下,“他除了嫌弃我把他袖子都拉长了之外,他都很耐心地帮我啊,你知道的嘛,我本来跳民族舞的,拉丁舞的速度和力道都不一样,要得奖的话,平时练习一节课的时间完全不够啊,可是他愿意周六日也肯来舞蹈室陪我练习耶,是不是好相与?”
“那是真的不错。”陆绮嘴上是这么说着,可心里有一种闷闷的感觉,也说不明是什么。
“你跟他在话剧里面没有搭戏吗?”徐暖问。
“有,他的确挺耐心的。”
“嘻嘻,要是他敢欺负你,你就吓他说,徐暖要把你的所有袖子都扯长,让他以后穿衣服都像长京剧一样!”她说得跟闹着玩似的。
“好。”
“对了,你们敬老院表演是什么时候?”
“下周六上午就去表演了。”
“啊,下周六?我要去比赛啊!”
“什么比赛呀?”喻思缘突然从她们中间冒了个头出来,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鱼儿,你吓死我了!”徐暖高声埋怨。
“嘻嘻,别打岔,快说,啥比赛?”
“是电脑技能竞技比赛,无聊透顶。”
“成吧,那你加油拿个第三名?”
“不用,这次能拿个安慰奖我就满足,真受不了电脑老师对我的目光,真的是,明明是他把我拉进竞赛小组的,每次看到我就好像我欠他钱还是骗了他似的。”徐暖的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喻思缘笑得抱着自己的肚子说:“哈哈哈哈哈,他可能以为你跟你哥一样,是个电脑奇才吧。”
“去去去,别提了,对了绮绮周六上午去敬老院表演呢。”
“你们咋这么巧了呢?”
“就是,我还想说要不我去看她表演呢,这叫啥,处女秀?”
“嗐,没事儿,我帮你去看,绮绮你欢不欢迎我呀?”喻思缘的语气仿佛是电视剧里在戏台下点戏的大老爷一样。
陆绮撇了她一眼,说:“你要承认自己是个年近古稀的老太太,去看我也是没意见的,咋们少先队员为人民服务,向雷锋学习,一定尊老爱幼。”
“哼,陆绮,你就知道欺负我!我陪你去厕所那么久,你还欺负我,暖暖,帮我报仇!”
“请打手报仇?我是要收费的!”徐暖马上换了一副奸诈的奸商脸,双手一摊,举起十根手指头晃了晃说:“十张库洛牌的限定卡,少一张都不行。”
“讲个价可好?”
“不行不行~”说着两个人就在走廊里绕着陆绮追着打闹起来了。
课间的时光过得总是很快的,打闹了没多久,三人都没有去成洗手间就被上课铃赶回了教室。
“哟,陆绮心情这么好?跟徐暖和好了?”同桌问。
“没有,本来就没有矛盾,哪里来的和好?”
同桌撅了撅嘴没说话,陆绮看向了徐暖的那个方向,那丫头正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找这节课要用的教科书。叹了口气,心里想,下次上课之前还是先帮她拿出来吧,不然等下老师就会点名说她不认真上课了。
放学之后,如平日一样来到五年一班的课室,原本就在五年一班的邓起自然是最早到场的成员,邓起举手摇了摇,说了声:“嗨,今天这么早,老师不拖堂啊”
“嗯,最后一届是英语课,老师不爱拖堂。”
“英语课老师总是对学生最好的。”
“邓起,我问你一个问题。”
邓起抬头看着陆绮,温柔地回应:“嗯,你说。”
“你认识徐暖的,是吧?”
“对啊,她以前是我舞伴。”他挑了挑眉,落落大方地回答。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也知道啊,以前练舞休息的时候她经常提起你,总夸你聪明漂亮,那天在宣传栏看到你才发现那个丫头没骗我。”
陆绮沉默了一会儿,在他的嘴中得到徐暖对自己的评价,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周末一家人去茶楼喝茶,爸爸点的那种很贵的叫毛尖的茶,先是苦涩的,过后满嘴泛着一种甘甜,沁入心脾。有一个问题,在陆绮的嘴里转了两圈,才问出口:“那你觉得小暖呢?”
邓起的表情有些愕然,吞了吞口水,仿佛她问了一个很古怪的问题,可是很快他就微笑着回答道:“小暖啊,说她精灵古怪吧,她也是有极强的韧性,我捉摸不透她。”
看来捉摸不透徐暖的,不只有自己。
“你跟小暖闹矛盾了?”
“没有,只是今天小暖提起原来你是她舞伴,还说你愿意陪她加练,我有些意外而已。”
“哈哈哈,她居然还记得啊!我们也就搭档了一个月左右吧,当时她还挺小的,我以为她会没啥印象呢。”
“你也记得啊。”
“毕竟我年长一些嘛。”
陆绮走到他面前只一步的距离,抬头看着他眼睛说:“不是,你对她感兴趣,对吧?”
邓起突然收起了他那副温文尔雅的面孔,淡淡地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你的表情,你给我看的书《微表情》,还记得吗?”陆绮当时也不明白邓起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为什么会看这种书,可是现在她庆幸,她也跟着看了。
“不错,我的确对她感兴趣,徐家兄妹嘛,谁对他们没点兴趣呢?”
陆绮觉得不爽,可是她还想跟他交易,不想跟他绕弯弯了,直接说:“邓起,我跟你做笔交易吧。”
“你说。”
“我不告诉她,你接近她的目的,你教会我你们跳的那支舞。”
《她不是一直都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