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是件痛苦的事,沉浸在其中,痛苦会取代掉其他感官,似乎除了记忆意外的世界都不是真实的。

可是这段记忆太痛,陆绮下意识地逃了出来,手机还在疯狂地震动。理智告诉她,迟早要面对接下来的事情,放下了手账,拿起震动的手机,划开,上面有一个梦魇般的名字——吴善晓。

如果说媒体会是陆绮觉得最头痛的人,汪家是她最恶心的人,那么吴善晓就是一个让陆绮从心底里畏惧的人。

稍稍平服了一下气息,接起电话:“喂。”

“陆绮,我是吴善晓。”电话那边传来冷漠的女声。

“我知道。”

“你不要轻举妄动。”

陆绮心里的怒气未消,想起过去种种,可不就是跟这个女人都有瓜葛吗?对着手机怒吼道:“呵,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说起来,这一切的源头可都是你吧!”

那边明显愣了一下,可是很快吴善晓就继续说:“你生气也解决不了接下来的局面。”

陆绮喘着粗气,默数了几下心跳,努力把理智扯回自己的脑子里,说:“孩子不能给他们,绝不。”

“所以呢?”

“打官司。”

“呵,”吴善晓在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陆绮的脑海里都可以浮现出她那副不可一世的高傲的脸,她继续说:“第一抚养人是父母,第二抚养人是祖父母,第三抚养人是兄弟姐妹,所以你要以什么身份去打这个官司?”

陆绮忽然觉得自己是笑话,对啊,虽然说自己跟徐暖在外界看来情同姐妹,可实际上这种事她一点分量都没有,挫败感像台风一样击打着她本就残破的灵魂,狂风中的窒息感,抽走了身边所有的的空气,只留下一丝丝奢望,这个女人,一定有别的办法!

陆绮放缓了声音,近乎用一种恳求的语气跟她说:“你可以,徐暄可以。”

“就目前情况看,不可以。”

“那……怎么办?”

“三分钟之后开门。”

“什么?”陆绮没跟上她的节奏,觉得自己听错了。

“三分钟之后开门。”电话那边的吴善晓又重复了一遍。

“好……”这个女人在搞什么幺儿子?突如其来的电话,莫名其妙的举动,陆绮看着手机屏幕里不断跳动的微信信息,陆绮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一辈子都会输给这个女人。

愣神了几秒,才想起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接下来的事情不会简单,还是有必要告诉他的。

赤脚走出房门,地板的冰冷从脚底传到指尖,客厅还是黑着的,熟悉的找到电源打开客厅的灯,靳霄已经不在客厅了。

走到书房,门只是虚掩着,接着客厅的灯光可以看到那个男人正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陆绮看不到他的神情,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陆绮也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时间紧迫,她虚敲了一下门直接开口就说:“靳霄,两分钟之后吴善晓会过来,你准备一下吧。”

那个男人抬了一下头,愣了一下,转身看着她,眼神有些木然,疑惑地问:“吴善晓?”

“嗯。”

“居然来的是她。”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们不是真夫妻,好歹也是朋友,你为什么总说一些我完全听不懂的话。”

“你不需要明白。”他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说:“我们也不能是朋友。”

陆绮靠着门框,说:“等下你别说错话,这个女人不好惹。”

“这点,我比你清楚。”

两人回到客厅,陆绮坐在沙发上,她从来都没有觉得一分钟原来是这么难过的,客厅的钟在走,陆绮的心里就像有一面鼓,秒针每走一下,就在她心里狠狠地敲一下。

靳霄没有跟她一样坐在客厅,而是直接站到玄关等着。

不得不说吴善晓真的是一个掐点狂魔,三分钟一到,大门外就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陆绮从客厅奔至门口,靳霄已经把门打开了,可是看到的却不是他们想的那个人,而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那两个孩子不是别人,就是徐暖的两个孩子,小女孩应该是刚睡醒,被妇女拉着手走,小男孩则靠着妇女的肩膀继续沉睡着。

看到这一幕他们两人都愣住了,三个大人两个小孩就这么杵在了门口。

年纪较大一点的女孩揉着半睡不醒地眼睛,软软地喊了一句:“绮妈妈,霄爸爸。”

“呃……是靳先生、陆太太吗?”门口的女人问道。

“是,没错。”靳霄还没从震惊中醒悟过来。

而站在他身后的陆绮就醒悟了,一把把俩孩子抱进屋子,回头跟那个妇女说:“你快进来。”

那个妇女连忙摇头说:“不不不,我不进去,那个漂亮太太说了,让我见到你们就离开。”

靳霄问:“她让你去哪?”

陆绮打断了靳霄,喊道:“让她走。你快离开。”

那个妇女转身立即离开了,头也不回。关上了门,靳霄才压着声音喊:“到底怎么回事?”

陆绮没有理他,而是走到阳台,往下看,这个小区是本市出了名的富人区,安保程度极其的高,可是所有媒体都不可能放过上流社会的一丝风吹草动的,在小区的某些盲区还是会有狗仔每天蹲点。陆绮看了一下那几个曾经偷拍过自己家的角度的角落,果然,都没有人。再到门口看了一下门外的监控,摄像头的方向正对着那个什么都拍不到的死角。

内心不禁感叹,吴善晓和徐暄,从来都不是善茬。

“陆绮,吴善晓她什么意思?”靳霄问。

陆绮没有理他,右手抱起还在沉睡的小男孩,左手牵着小女孩,放下方才的紧张与防备,温柔地跟他们说:“这么晚了还带你们过来,是不是很困?”

小女孩揉着犯困得冒眼泪的眼睛,说:“嗯,好困,绮妈妈,我想睡独角兽小床。”

陆绮点点头,说:“好,我带你去。”

说完就带着两个孩子去到房子里最里面的那间房,那房间一整个迷你的儿童乐园,一张独角兽的小床、一张更小一点的汽车小床,还有无数的玩具布偶,先在汽车小床上放下小男孩,给他盖好被子。再把小女孩抱起来,放在独角兽小床上。

陆绮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小女孩睡,小女孩半睡半醒之际咕嘟了一句:“妈妈。”陆绮的手停止了动作,转而轻抚小女孩的眉角,跟她妈妈真像,陆绮心里想。

等小女孩完全沉睡了,陆绮才轻轻起身走出房间,关上房门。

靳霄就靠在门外的走廊的墙边,客厅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拖得很远很远,伸向了尽头的黑暗,陆绮走到他的面前,说:“我不知道。”

“你问她,还是我问?”

“我问吧。”

两人回到了客厅,陆绮拿起电话,免提拨通吴善晓的电话,三声,电话接通。

“吴善晓,是我,陆绮。”

“他们睡了?”电话那边的女声问。

“睡了。”

“那就行,这两天你们先照顾着,别让任何人发现他们在你那边。”

靳霄突然插话说:“吴善晓,你这么做,不合法吧?”

吴善晓说:“不这么做,难道等他们把孩子往国外一送再跟他们谈条件吗?世界这么大,汪家的要想往海外藏人,我还就真不一定能找回来。”

“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靳霄急切地问。

“你们两个现在只有一件事,就是四十八小时内照顾好孩子,其余的事情我跟徐暄会处理好的。”

“吴善晓,”陆绮还是忍不住要问,“你到底怎么想的?明天我们绝对要出门面对媒体,我要怎么说?”

“你们两个演员还要我教你们怎么演戏吗?”吴善晓怒了,用极其冰冷的声音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断了。

陆绮与靳霄对视了一眼,双方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疲惫和破败,可是他们来不及舔舐各自的伤口,毕竟天亮了还要上战场。对于演戏,虽然两人一直都是面和心不和,毕竟也是认识多年,也是演了半辈子戏的演员,在这方面默契还是有的。

要演好一场戏,必须先有一个好剧本。

“孩子在,家里不能没有人。”陆绮说。

“所以只有我才能出面。”靳霄说,靳霄向来对照顾孩子兴趣不大,可以说有些厌烦。

“她出事了,我不可能隐藏起来,反而让人怀疑。”

“那只有你也出事了,你才能不露面。”

“我明天开车去一趟赵医生那,你约个时间吧。”

“好,我让喻思缘和小从明天一早过来,你们一起去,让小从穿我的衣服。”

“你配合好喻思缘,她虽然经常口无遮拦,但是这件事,她绝对不会乱来。”

“你还信不过我的演技吗?”

“我是信不过她的演技。”

靳霄思索了一下,点头同意了陆绮的观点,说:“明白了。”接下来,两人再商量了一些细节,以求大家都能演好接下来这四十八小时的一镜到底。

陆绮根据对吴善晓这些年的了解,她要他们这么做,只要按着她说的去做,就一定要做到完美,否则他们可能会乱了吴善晓的棋盘。这场仗,吴善晓,是友军。

再一次,甘心成为吴善晓棋盘上的一颗棋子,这种心情,熟悉而无力。

那一日,微博的热搜上就没有停过关于他们的消息,“汪家儿媳徐暖疑再次病倒。”“喻思缘一早憔悴拜访陆绮家。”“靳霄开车送陆绮看精神科。”“喻思缘陪陆绮看精神科。”“陆绮疑似自闭症复发。”“绮姬暖暖”。

那一日,没有出过家门的陆绮看着微博上跳动的各种不利热搜与绯闻,沉浮在圈子里大半生,其实所有绯闻里大多的开头与结局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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