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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小小的身高差,她必须用仰视的角度看着陆绮。
她静默着,而陆绮耳朵里灌满的全是自己的心跳。
忽然,一根手指比在自己的唇上,是她微凉的食指,她说:“绮绮,你能主动来找我,我就很开心了,你没有……没有因为我的任性而放弃我……谢谢你。”
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原来,比起自己不理解她,她更在乎的是自己会不会回头来找她。
薄唇轻啄她的手背,说:“你在说什么傻话,你再怎么任性,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徐暖脸一红,连忙把手抽走了,娇嗔道:“喂喂,那么多人在呢!你也不怕被传绯闻哦。”
陆绮轻笑,揽过她在夜色中诱人犯罪的裸膀,说:“我跟我闺蜜亲亲怎么了?现在网上那么多说我们不和的,让他们传出去,正好给我们证明一下我们如漆似胶!”
“咦~如胶似漆这么用的吗?你的台词老师没有意见?”
“可能是小学的时候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吧!”
“我怎么觉得你在骂我?”
“怎么会?”
“我们一直同班的,你忘了?”
“对,SO?”陆绮还是不明所以。
她弯弯的笑眼,深陷的酒窝,灌满了甜甜的蜜意,说:“我想起网上的一个笑话,哥哥跟弟弟说,我讨厌我妈妈,弟弟说我不许你讨厌我妈妈,因为你妈妈也是我妈妈!”
“哈哈哈哈哈……”陆绮了然,她们小学开始,一直同班,一直都是同一个老师教学的。
“绮绮,你还记得教数学的刘老师吗?他家乡的口音真是的哦,那年数学我差点就不及格了!”
“我记得,五年级的那年嘛!我成绩数学成绩差到我妈妈都不相信,我奶奶差点就请我吃藤条焖猪肉了。”
“真的吗?”徐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说。
“骗你干嘛?我还记的,他总说他以交过你哥为荣。”
“可得了吧!我哥要他教?我才不信!我哥最多就是在他课上多睡了四十分钟而已。”
陆绮扶额,悲叹道:“唉,你哥倒是多睡了四十分钟,我妈却要我在寒假补了四十节课!”
徐暖做出一个牙疼的表情说:“嘶……阿姨真狠!”
既然说起了妈妈,陆绮想起自己的来找她的初衷,不能让她继续习惯地在隐秘的角落里舔舐伤口,要让她说出来。
重新整理了一下呼吸,陆绮说:“暖暖,你是不是一直都觉得,是你爸爸妈妈把你抛弃了?”
徐暖沉默了,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并排地走着,不知道走过了多少路灯,徐暖才淡淡地说:“嗯。”
得到她肯定的答案,虽然知道她会伤心,可陆绮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下地了:“无论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暖暖,你都要知道,那都不是你的错。”
徐暖停下来了,她看着前方的灯,可眼神里没有焦点,还是淡淡地说:“嗯。”
“暖暖,你知道我嘴笨,我不像小鱼儿那样能言善道,也没有她那么会察言观色,可是暖暖,有一件事我能做,那就是一直在你身边,无论未来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好。”她转头看向了陆绮,原本毫无焦点的眼神,这时候才有了光彩。
“马上到你生日了,你想怎么过?”陆绮想快点转移话题,既然她习惯了隐藏伤口,那就不要一下子全部都拉出来,不然可能会反作用。
“生日……啊!我都快忙忘记了!”徐暖拍了一下脑袋说。
陆绮皱眉问:“忙?关姐不是基本停了你的工作了吗?”
徐暖摇头,解释道:“不是工作,是我的歌剧!还有,绮绮,我们出道以来,哪次生日是为了自己过的啊?都是给粉丝的狂欢。”
粉丝的狂欢?嗯,这个形容很贴切,每次生日都要在各个场地辗转参加“生日会”,许下的愿望最多不过是什么专辑大卖,涨粉,更多的工作之类的。
她们的生日早就不属于她们自己的了。
“那我们提前一天,偷偷过?”
徐暖摇着头拒绝掉,说:“前一天就是儿童节,我才不要跟孩子一起过生日,我成年了!”
“呵呵,你明明就是个孩子。”
徐暖努着嘴说:“你信不信我今年回归就搞个性感风舞曲!□□的那种!”
陆绮看着她生气而又信誓旦旦的样子,挂了她的小鼻子一下:“好,我期待着。”
性感风,是她们一直向往而不敢尝试的风格,观众都是有刻板印象的,一旦形成了“青春活力”的印象,换作不同的风格,别说观众,可能连粉丝都不一定买账。
她们一路走着,说着许多不着边际的话,忽然停在了一个雄伟的建筑旁,陆绮只觉得这个建筑十分眼熟,而徐暖忽然停下步子,说:“绮绮,我真的希望可以许个愿。”
“嗯?什么愿望?只要我可以做到,我绝对帮你做。”
“呃……你可能做不到。”
陆绮挑眉说:“你愿望不会是什么上天摘星,下地挖钻吧?”
徐暖的眼里折射着那外墙的灯光,闪烁着陌生的光芒,她说:“不是,我的愿望就是,我的孩子的成长永远都会有父母的陪伴!”
陆绮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明明快到夏天了,却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寒冷。
这确实是一个陆绮永远无法帮她实现的愿望。
甚至这个愿望是与自己的情感背道而驰的。
“你……希望有自己的孩子?”陆绮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她深陷的酒窝,用甜美的嗓音说着一句可怕的话:“当然!不过也不是现在就要当妈妈这么可怕啦!未来,未来,最好是一儿一女,跟我们三个都一样。”
一段感情来不及,也不会开口的告白,就被一个愿望宣告了死刑。
那晚剩下的时间,陆绮只是麻木地跟着她走完整个黑暗里的校区。
徐暖用叫车软件请了一辆高档的私家车送她回片场的酒店。
坐在舒适的轿车里,心情却比来时更难受。
不是没有设想过,她有一天会遇到她喜欢而又喜欢她的男人。
不是没有设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大胆一点点跟她说出那三个字。
不是没有设想过,跟她最好的结局就是永久的朋友。
不是没有设想过,她们的婚礼可以在浪漫的极光下完成。
这些设想里,全部都有她,也全部都没有她。
在她的未来里,自己从来都不是作为伴侣而存在。
不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
心里有一种痛,每一次跳动都疼得难以呼吸,只能以流泪回应,甚至无法呼喊。
在司机大哥多次提醒下陆绮用力地擦掉满脸的泪水,仓促地离开,逃跑似地走进了酒店的大堂,忽然发现忘记了给钱,又折回去,司机早就离开了。
一错再错,陆绮心底的防线早就崩溃了,靠着酒店门前的大柱子缓缓蹲下,倚在柱子边,抱住双脚,将头深埋其中,似乎这个世界上唯有这根光不溜秋的柱子才是自己的支柱。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今晚经历了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她失去了什么。
因为这个职业,因为她们的关系,一切情感未成长就注定埋没在见不得人的底下,被掩埋,不会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理解。
很久,酒店大堂的服务员觉察出她的不对劲,主动前来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需要医学救助。
陆绮低着头,利用棒球帽的视线盲区,颤抖着手将眼泪抹干净,沙哑着声音说:“没事,入戏太深,缓缓就好,我马上就回房间了,别跟其他人说。”
《如梦之夏》的剧组已经在这里进驻一个月了,服务员也对常住的演员有几分熟悉,他挡住了空旷的角度,说:“陆小姐,记者不能进门,可是门外的记者我们无权干涉,你还是快回去吧。”
陆绮微微点头,说:“好的。”
那个服务员没有其他动作,他只是绅士地站在那里,用身体挡住狗仔队可能拍摄到的角度。
陆绮缓缓站起来,走进酒店,他也一路护送到电梯口,就在电梯关门的瞬间,他说:“陆小姐,你是个很好的演员,请不要伤心。”
今晚,唯一的善意,是来自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陆绮对着紧闭着的电梯门点点头,用他看不到的方式回应这他的安慰。
呵,多讽刺啊!今晚唯一的善意,居然是来自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如果他知道自己是一个喜欢自己团员,喜欢自己朋友的同性恋,他还会这么无私地安慰吗?按照从业多年对网民的了解,他们估计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多于安慰理解吧。
回到房间,陆绮在浴室里呆了很久,花洒冲刷出来的水,洗涤着她的泪痕,冲刷着多余的悲哀。
怪不得,所有失恋的影视场景里,都是下雨,因为只有水可以带走所有的眼泪,用水滴不断的拍打,来惩罚自己,用别的触感来代替内心的痛。
可是从来都没有恋爱过,又谈何失恋?
不过是忘却一段不应该的情感罢了,对吧?
冲洗太久,陆绮觉得自己身上都可以褪一层皮了。
蜕了皮的蛇,就是一条长大了的蛇,受过伤的心,就应该比原来更强大。
在氤氲潮湿的空气里,贪婪地喘息着残存的空气。
缺氧的感觉,会让心跳渐渐变慢。
水流声中,脑子里回响着服务员的话:陆小姐,你是个好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