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之日已到。

两列秀女均低头凝神,随着前方的引路嬷嬷快步向前走,不敢多看一眼这巍峨的皇宫。

殿选设立在静怡轩,其厅内外早已在沈桐衣的吩咐之下安排妥当。

此时正是暮春时节,静怡轩外春花簇簇,暗香浮动,静怡轩正厅内正门所对台阶之上三座位依次排好,高高在上的首座为红木龙椅,其上龙纹为镶金质地,龙口中含着宝珠。李玄启身着龙袍,端坐其上,稍下首位置便是衣着素净,眸色温柔的太后。再下才是沈桐衣,她此时一身绣着金凤的红衣,头戴镶东珠的九凤冠,更显其明丽大气。

争春垂首快步走来,附在沈桐衣耳畔说了些什么,沈桐衣抬头与太后皇上两位上司交换了眼神。李玄启这便点了点头,示意司礼监内侍已可宣人前来殿上。

殿选的名册顺序是沈桐衣安排司礼监细心排过的。李玄启交代过的萧氏与林氏都被排在最前的一册。

十位年轻貌美的妙龄女子前来殿中,沈桐衣看着只觉赏心悦目,这选秀就像在看古代版的101系列,个个都是嫩得掐的出水的年纪,姿容妍丽,身段娇软。沈桐衣端详着,只觉这个也美,那个也靓,心情一片大好。

司礼监太监扯着嗓子喊道:“正二品内阁学士冯保国之女,冯忆凝觐见。”

这第一个竟便是一位必定高位入宫的皇选之女。

沈桐衣看向那正行礼的女子,只见其仪态端庄,一举一动都是典范,其礼仪简直可当天下女子去学的典范。

太后笑着发话:“抬起头,让哀家好好看看。”

冯忆凝抬起头,沈桐衣在心中暗赞了声好容貌。其眉目温润,乌发如漆,透着股娴雅气度。

“可有什么技艺?”太后问道。

冯忆凝又行了个端庄的礼,柔声道:“回太后,臣女略通古琴之技。”

沈桐衣恍惚间有当真梦回现代观看练习生偶像十八般技艺之时,轻拍手,司礼监的两位小太监便抬着古琴前来。

冯忆凝轻声对两位小太监道声“有劳公公”,便盈盈坐下,素手轻拨琴弦,一阵清冽的乐音响起,此曲初时静谧朦胧,似江南烟雨、江汉舒清。少顷便渐趋广阔激昂,沈桐衣闭上眼,似乎见到天光云影、风起云涌的场景。再后,激昂渐渐平息,只剩水天一碧,万里晴波。许久后,沈桐衣才从这曲调之中的意境脱离而出,几乎想为这不过才十七岁年纪的少女鼓掌。

李玄启虽不说话,但沈桐衣看出他眼中也尽是赞赏之意,大抵是守着自己作为帝王的矜持才没开口。

愿尽心尽力做好社畜皇后的沈桐衣便很有眼色地替上司分忧,她含笑道:“如此气度品貌,不愧出身书香世家,便是入宫便封九嫔之位,本宫看来也不为过。”

李玄启也微微颔首:“留牌,封昭仪,赐字娴。”

沈桐衣也被李玄启这大手笔一震,这姑娘还真上来就封了二品昭仪之位,位列九嫔之首,跟她父亲倒是同个品级了。沈桐衣心中“啧啧”两声,不着痕迹地与太后交换了个眼神,默契地读懂了对方眼中的含义。

沈桐衣:“皇上对女人好大方,上来就这么高的位分。”

太后:“哀家的儿子随哀家,对好看的女人没有抵抗力。”

沈桐衣:“原来如此。”

太后:“桐衣放心,哀家心中的后宫第一美人永远都是你。”

沈桐衣:“谢谢,好姐妹。”

太后:“不客气,好儿媳。”

有新晋的娴昭仪冯忆凝珠玉在前,同批次的秀女便显得俗气了些,一脸四批秀女,除却冯忆凝外,就太后留下个看着算谨慎的女子封了个最低的采女之位。

直至第五批秀女上前,沈桐衣才又寻到了一位早已内定的皇选之女。

“从二品陕甘巡抚林海之女,林梦竹觐见。”

这林氏也占了个内定名额,等沈桐衣细细端详她,恍然间觉得这女子怕不是大观园中的林妹妹转世。只见她气质出尘,见之忘俗,一双含情目,腰只堪盈盈一握,当真有那弱柳扶风之姿。

沈桐衣不着痕迹看看李玄启脸色,见他果然一扫方才的不耐,神色惊艳。

李玄启开口问道:“平日可喜器乐女红?”

林梦竹却并未因天子垂问而现受宠若惊之态,她面色如常,透着股似有似无的冷淡劲,行了一礼冷声道:“回皇上,臣女皆不喜。”

李玄启倒是未有不满,反倒继续问:“若不喜器乐亦无心女红,平日如何消遣?”

林梦竹烟眉轻凝,似乎颇为不满:“回皇上,臣女平日醉心诗书,除却女德女训都是喜爱的。”

沈桐衣几乎要替林梦竹倒吸口冷气,虽说大周对女子束缚已照前朝少了许多,但这公然言说自己不喜女德女训……好有性格的女子!想来若在说了这话后还能入宫,必定可以和明玉志趣相投。

林梦竹这番话已称得上离经叛道,虽沈桐衣知道她早被李玄启内定,还是不禁有些担忧此女的去留。

殿中众人都屏息不敢出声,却听李玄启一笑:“有趣,如此不同流俗的女子,宫中是难见的。封正三品婕妤。”

沈桐衣既为这林梦竹松了口气,若李玄启因方才那话撂了她的牌子,外头有人知晓这番不喜女德女训的话,这姑娘的怕是声名有碍,要遭遇不少艰难。

万恶的束缚女性的封建主义。沈桐衣不禁感叹。

一列列秀女经过,沈桐衣觉得自己已开始审美疲劳,美女是好看,但一气儿看得太多也就觉得也都寻常了。

太后显然也开始劳累,连着许久都没发话,只一盏盏喝着茶。

当选秀接近尾声时,入选的秀女也就十一人,除却娴昭仪冯忆凝和林婕妤林梦竹,剩下九个莺莺燕燕的美人,沈桐衣则连脸都记不住,依稀记得封了一个父亲官职不错的做正五品才人,剩下的分别封了宝林御女和采女,至于谁是什么位分皆记不清。

回去又该把这些女子的出身长相性情都当作重要知识点背上几遍了。了解这些才好给这群人安排宫室,省得两个性子掐尖的住一起跟宫里那谢采女和王采女般,三天两头闹出点事来。要是真有不好相与的就安排到娴昭仪宫的偏殿,有位分压着娴昭仪也管得住。

沈桐衣正想着这些,就听司礼监内侍再次扯着嗓子道:“正八品司务赵先之女,赵青鸾觐见。”

沈桐衣听这内侍嗓子都快哑了,想着回去得记得叫争春给这群司礼监忙上忙下的宫人加两个月的月钱做赏赐。

此批秀女已是最后一批,沈桐衣倒也没报什么希望,正八品的官员在这京中可算芝麻点大小了,没有好的出身就像入职某知名企业时学历不符合公司标准,十有八九是进不来的。

沈桐衣懒懒地抬起头,把方才想了一半的念头补全——十有八九进不来,除非自身能力优秀到可以让这人成为那破格的十之一二。

名为赵青鸾的女子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拖曳于地,外罩浅紫色薄纱,长发如瀑,未梳成复杂发髻,反而只用两支玉簪挽起。她抬头,露出那张让沈桐衣都呼吸一滞的脸。

她不过双八年华,脸上还透着丝若有若无的稚气,眼角眉梢中却一股风流妩媚的气质,她轻抬眼,那双眸子眼角微微上挑,右眼眼尾处有一小小的泪痣。沈桐衣只觉见了这女子,她才真真切切明白了汉成帝怎会因合德飞燕二人晨死长安未央宫。

沈桐衣想,日后的宫里真就热闹了。

《皇后娘娘不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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