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散散心,过几日自会回来,不要担心我。
沈鱼在纸上留了这么一句话后,连夜扛着包裹再次从将军府□□出去了。
只是这一次,墙外没有谢临风在等她。清明的月色里,沈鱼搂了搂肩上的包袱,回头凝望着高墙,悠悠一声叹息后,她独自踏上了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早就想着要离开这里,可沈鱼没想到真到了离开的时候,心里竟是说不出的惆怅与不舍。
原本以为重活一次,是上天给她逆天改命的机会,所以她才每每做出与前世所为相悖事情来,希望通过改变一件件小事的结局从而让她的人生变得截然不同,可慢慢的,沈鱼发现即使她再怎么刻意逃避,那些事情总会频频与她扯上关系。
就比如,她无意烧成王府,可成王府终究还是因她而失了火。
更让她深感不安的是,上一世明明没有发生过的事在这一世发生了,比如她对谢临风的感情。
沈鱼不敢想象今后还会发生些什么,如今最好的办法,就只有离开这里,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平静安稳的度过余生。
沈鱼就没打算再回京都。
她半路上从一农夫手里买了匹看起来还算是健硕的马,扬着鞭子,一路向东行去。
一个半月后,沈鱼到达庆城地界,她勒着缰绳,站在半山腰上俯视着山脚下的城池,忍不住笑了。
这座与她前世没有任何关联的地方,是她完美的落脚地。
远处夕阳仍挂在天边,露出半个头来,将自己所剩的余晖尽情的挥洒在庆城大地,沈鱼望着城中红绿交错扬起的旗幡和屋顶冒出的屡屡炊烟,似乎已经隔空感受到了庆城清明祥和的氛围。
“驾!”她将鞭子甩在马屁股上,马儿受了“激励”,奋起蹄子直奔山下城中。
“站在,你是何人,从哪里来,来庆城做什么?”刚到城门外,沈鱼便两个守卫士兵拦下,用恶劣的语气质问了一番。
沈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她还是翻身下马耐着性子答道:“我是从青州来的,路过这里时见天色已晚便来寻个住宿,敢问两位官爷,这城中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两个士兵听沈鱼的口音确实像北方的人,便也没有怀疑她的身份,只是当她问起城中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两个士兵的脸色当即一沉,喝道:“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瞎打听!进去吧!”士兵收起手中的武器侧身让她进去了。
沈鱼牵着马走了几步,总觉得士兵的并未有些反常,可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这样想着,她便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所及,两个士兵用古怪的眼神也正看着她。
“看什么看!”士兵吼道。
除了两个守门的士兵,这城中的气氛也是诡异至极。沈鱼牵着马儿缓慢的行走在集市上,虽说集市两旁也有不少的商贩,可一个个都无精打采的缩在自己的摊位里,没有一点儿生意人该有的热情。好歹她也是唯一在这集市上逛的人啊。
咦不对。沈鱼前后张望了一番,除了她和商贩,这集市上真没别人了。
那些个商贩见了沈鱼都不住的摇头,搞得沈鱼摸不着头脑,正当她上前询问的时候,一个个又像见了鬼一样惊慌失措,连连摆着手表示什么也不知道。
还有的人更夸张,收拾了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
沈鱼带着疑惑敲响了一家客栈的门,可等了很久也没人回应,她便又去了下一家,依然没人,直到最后一家客栈,沈鱼又敲了半晌后无人应答后,她透过门缝瞧见里面突然亮起又熄灭的灯光。
沈鱼铁了心要敲到对方开门为止。
客栈老板以为客人没得回应便会离开,可叩门声止了又响,俨然不打算消停的样子,老板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壮着胆子开了一丝门缝,道:“店住满了,去下一家吧!”
沈鱼眼疾手快的扒住门缝不放对方关上,凑了半个脸过去道:“我就是从别家过来的,店家您看天都这么晚了就让我进去住一宿吧,实在没房间了让我睡柴房也可以。”
店家见来者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小女子,一时软了心,便拉开了门,探着头鬼鬼祟祟的朝外面张望了一番后,对沈鱼道:“快进来。”
进了屋,沈鱼掸着衣服上的灰尘,望着未点一盏灯的客栈,哪里像是住满了的样子。
沈鱼心下一惊:不会是进了黑店吧?
店家是个年近花甲的白胡子老头,驮着背,他别上门后头看见沈鱼一脸戒备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姑娘不要担心,我不是坏人。”
坏人脸上又没刻字,沈鱼怎么会相信他的话?
“要不我还是去下一家吧。”沈鱼说着转身就要走。
“别去!”老头一把抓住沈鱼的手想要拦下她,反而被沈鱼一个回身摔在了地上,“咳咳——哎哟——”
老头嗷嗷的叫着,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鱼本想再补上一脚,想想还是算了。她正要开门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一阵铁蹄声过,有人在高呼戒严的话。
可外面明明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
沈鱼在门纸上戳了一个洞,窥探着外面的动静,只见一个全副武装的男人骑骑着马停驻在客栈门外,招手唤来了一个手下指着沈鱼拴在外面的马悄声问了几句话。
问的什么话沈鱼没听清楚,那人也没在外面多停留,只留下了几个值守的士兵便离开了。
“糟了,你不该将马拴在外面。”老头爬起来也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沈鱼见老头起来了,正欲动手制服他的时候,老头慌忙叫道:“姑娘你还是赶快想办法离开这里吧,要是让他们抓住你了,你可就完了。”
沈鱼不解,追问道:“这庆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见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
老头叹了口气,摇着头欲言又止。
沈鱼威胁道:“快说,否则的话我就拉你去报官了!”
老头苦笑一声:“报官?姑娘你看外面那些可不就是官么?”
沈鱼依旧不解:“你就不要跟我卖关子了,快跟我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老头撑着腰走到椅子上坐下,思考了很久才将这庆城发生的事缓缓道来。
半年前,城中有几人得了一种怪病,全身溃烂流脓,不到三日就死了,接着城里陆陆续续有十来多人得此病而丧生,大夫看了只说是瘟疫的病状,可要如何根治都束手无策,后来城里突然来了一个自称是半仙的道士,算了一卦后说是第一批丧生的人中有人上山采药的时候,动了山中灵脉,触怒了山神,因此才被山神施了法以示惩戒。
“一听就是无稽之谈,就这话官府的人也会相信?”
老头道:“开始大家也都不相信,可那道士不知用了什么妖术,竟然真的治好了几个人,官府和百姓便都信了,只是没过几日,又有人患了同样的病,官府只得请来了道士医治,谁知这次那道士竟然说是山神余怒未消,必须用贡品献祭方可解此祸。”
“什么贡品?”沈鱼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老头子叹着气,道:“女子。他要九十九个黄花女子,则吉日献给山神,其实就是活埋。”
“这......”沈鱼惊得说不出话来,“这等鬼话大家都信了?”
老头无奈道:“信是信了,可谁愿意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死呢。所以官府的榜一处,有女儿的便连夜逃了,有的人运气好逃脱了,运气不好的又被抓了回来,适合献祭的就被关在了一处,其余的要么打死了要么被安排到山上挖洞去了。”
“真是些猪狗不如的东西!”沈鱼气氛不已,“为何没有人将这件事上报给京都?”
老头道:“姑娘进城的时候可曾看见有人出城?”
沈鱼摇摇头,随即恍然。
老头又道:“自从有人从城中逃出去后官府便封了城,只准进不准出,信根本就送不出去,就算逃出去的人想要去京都告状,也都被半途截下了。”
沈鱼又问:“那这半年来就没有从京都来此视察的官员?”
老头道:“有啊,那些集市上的摊贩不就是拿来应付他们的么,可那些个庸官,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一个个像是没长眼睛似的,愣是没瞧出端倪来。”
“或许——”沈鱼猜测,“他们跟府衙早就串通一气了。”
老头没有过多惊讶,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了。
“所以啊,姑娘,你怎么偏偏来了这里呢?”老头忧心道,“官员搜遍了全城也没凑齐九十九个女子,那半仙便说经他与山神祈求,山神同意只要四十九个,眼下正好缺一个,姑娘你怕是难逃虎口了。”
沈鱼心中也是惊怕,可怕也没用,总得想办法逃离才是。
“店家,你这里有出去的密道么?”沈鱼问。
老头摇了摇头:“没用,只有后门,但怕是早有官兵把守着。”
沈鱼在屋中踱了几步,忽地抬起头望着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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