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岄不信,流火剑明明是很喜欢穆一尘的,她召动流火剑,试探问道,“你这柄小破剑呢,不乖也不听话,现在我要将你送给穆一尘,你同不同意”
流火剑剑身铮鸣一声,窜到了空中,剑身布满流火,一剑直直奔向穆一尘,这是第一次它发这么大的火,千岄急了,来不及细想就挡在了穆一尘的身前,剑尖离她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流火剑火焰尽灭,落在了地面上。
“生气了”千岄深吸一口气,心有余悸看向穆一尘,这破剑居然想杀人,就因为她说要将它送给他吗那当年师父转赠它时也没见它发这么大火啊,看来还是这破剑死性不改,又欺负她灵力修为没有师父高。
“多少人想求也求不来,也就你上赶着要送人。”这句话带着几分宠溺味责怪,千岄莞尔,“我这不是想着别浪费了一柄神剑么谁知道这破剑气性这么大,别看它现在神气,在师父那乖的不得了。”
“你要向它道歉,不只是人挑剑,剑也是挑人的,流火剑不易主是忠心,你不能责怪它的。”
她捋了捋秀发,拾起地上的流火剑,道,“对不起,我不该随意说要将你送人,是我不好,原谅我吧,等我们出去了,带你去雪谷之境玩雪呀。”
这番话听得穆一尘直蹙眉,带火性的灵剑去玩雪,这样不会损耗剑身的灵力么有的铸剑师也试图用过这种两极相克的法子锻造灵器,基本上都是碎成了渣。
流火剑一听就来了精神,兴高采烈的围着千岄转圈,没眼看,这样看来她和流火剑还是很配的,最起码能在一个水平线上沟通。
“这谷内不就是有个云中雪吗流火剑你去找找啊。”千岄想起穆一尘说过的四大画卷之一。
“额...那个。”穆一尘还未说完,流火剑一经溜得没影,她扭头问道,“你想说什么。”
“那个传闻好像只是云像雪,没有雪山。”
“怎么会呢,你看晴时雨,花沁月,两卷之中晴和雨,花和月都有,那么剩下两卷自然也是有云有雪,有画有仙。”她分析的头头是道,穆一尘不禁被逗笑了,按照这么说也是对的,不过传闻云飞雪在谷内最北,不知流火剑能否找到,也不事先问问具体方向。
他盘腿坐下,调养身心,从崖上跌下,体内气息紊乱没有那么平衡,身后的树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这种香味似乎无比熟悉,在哪里闻过,又有几分笔墨的清香味道。
眼前漆黑一片,连光打在眼皮上的光觉都没有,他像个盲人,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头脑一片空白,见他休息千岄也没再说话,四周寂静,只有鼻尖时不时嗅到花的清香。
不知不觉他更像脱离了躯体,甚至能清醒的感觉他自己坐在树下打坐,千岄坐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看他一眼,确认他是否醒来,他又瞧见了那个女子,她怀抱古琴坐在树干之上,银鱼白的纱裙拖曳下来,这一次他看清了,她的头发不是苍老的白色,而是充满活力的银白,袖口和裙摆身上走了些花纹,她的手搭在琴上,低头看着琴面,旗面上的琴弦已经断了两根。
穆一尘想要看清她的面容,眼前又变得模糊起来,树上的女子,手中的断弦古琴,还有银白的长发,以及唇边那抹无法言喻的落寞。
他动了动手指,微微睁开了眼睛,光线柔和了许多,树上的花瓣落在一身,千岄正在拾他肩头的花瓣,一地都是凋落的花瓣,他抬头看向枝头什么也没有,这棵树生长了太久,将生前的记忆也一并留了下来,他在树下打坐,机缘巧合就瞧见了那女子生前的光景,这么说来,这画卷中的画中仙说不定就是她了。
“你怎么样了”她问道,穆一尘起身,身上的花瓣纷纷洒落下来,他摇摇头,“无碍,好些了。”
“流火剑已经回来了,而且我会御剑了。”她信誓旦旦作出了师范,流火剑乖乖在她的脚下,穆一尘看不清,但是看架势千岄已然掌握了御剑要领了。
“我不过休息了片刻就...”穆一尘十分惊讶,千岄轻笑,“你那叫片刻,你休息了一天,再不去找泽鸣,他都能急哭了。”
穆一尘休息的时候,待流火剑飞回,她就一遍一遍联系御剑起势和控制走向,好不容易掌握了,生怕自己忘了,一遍一遍的练习,她就是学的快忘得快,一转眼就给忘了等于没学。
“你看,起。”她踩在了剑身之上,缓缓飞起,左右平衡了一下,对着穆一尘道,“你快上来,我们去接泽鸣了。”
“好。”穆一尘跃上了流火剑,千岄双手打开,小心翼翼驱动着流火剑,“你再飞高一点点,一点点就行了啊,对对对,起起起,慢些慢些......”
别人御剑费灵力,她御剑费嘴啊。
流火剑在她的控制下缓步上升,越飞越高,“再往前走点,我们要去泽鸣那里的。”
流火剑一听嗖得一声加快了速度,千岄没反应过来一下倒进了穆一尘怀里,她站直了身体,两侧的风吹起她的秀发和裙摆,“还可以这样啊,早知道就直接告诉他去哪就好了,哪需要这么麻烦。”
泽鸣还在原地等他们,拾了许多的藤蔓,搭了长长的藤蔓,试图从山上顺着藤蔓跳下去,千岄远远的就大喊起来,“泽鸣快拉住我一会下去了就难飞了”
泽鸣瞧见他们眼眶迅速泛红,这些时辰可急坏他了,脸上的笑还僵在脸上,一只手拽着他的衣领就飞了起来。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两个人一齐鬼叫起来,泽鸣攀上了穆一尘的臂膀,站在了剑尾,“对不起,师父。”
“没事。”
两岸的山越来越小,千岄第一次体验到亲自御剑这么快乐,泽鸣没有瞧见她的外衫,好奇问道,“你的那件花花绿绿的衣裳呢”
“啊”千岄反应了过来,“哦,被树枝刮破了,扔了,以后叫穆一尘赔我一件。”
那衣裳哪里是刮破了,简直就是变成了布条,她想捡回去找个心灵手巧的裁缝补救一下都没有机会,身上的衫裙还好只是裙摆有一处轻微破损。
落地之后,四周一片雪白,脚下有积雪,没有冷意,踩下去陷进去两个脚印。
“这里好冷啊。”千岄缩了脖子,手也缩进了袖子里,低头瞧了瞧脚下的雪,这雪似雪非雪,没有积雪的冰冷,踏上去咯吱作响,脚下的雪也不会累的结实,还似雪花一样蓬松。
不是雪,那这里怎么这么冷她环顾四周,周围有几株才冒了嫩芽的红梅,枝头上落满了雪,经过时刮碰到枝条,积雪就纷纷掉落下来。
“师...师姐。”泽鸣将手中的斗篷递给千岄,这斗篷大红,披在身上在雪中一眼就能瞧见,和那些红梅站在一起,似乎也成勒其中一个。
泽鸣将另外一件披风给穆一尘系上,穆一尘道谢,茫然的看着前面的路,多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她缩在斗篷下,还时不时跺跺脚,朝着掌心哈气,“快些画,这个鬼地方冻的很。”
她回头看着两人,泽鸣脸色正常丝毫没有冷的意思,穆一尘也只是鼻尖微红,倒是她好像淋了雨又落入一个大冰窖一般,是她反应太大了
“这里有汤婆子。”泽鸣将汤婆子递给她,她如见了救星般双手捧过,在脸上蹭蹭,开心道,“还是这个暖和。”
流火剑在这里更加兴奋,乱窜个不停,浑身散着热气,所到之处融化了大块的冰雪,千岄走在最前面,踏在干净的雪面上,“没有看见雪却冷的厉害。”
她蹲下将汤婆子放在一旁,捧起一捧白雪,捏成一个雪球,扔了出去,雪球撞在了树枝上,四散开来。
“这雪怎么和面粉一样,一碰就轻轻散掉了”她站起身看着远处,连绵不绝的雪山,他们在山间极其渺小。
“云中雪,天上也有有云的。”泽鸣补充道,她抬头看去,天上雾茫茫的一片,白云一层接着一层完全覆盖起来,和这雪山一样,看不见尽头。
一阵寒风吹过,树枝上的寒梅纷纷掉落,坠在雪地上开着花,像是从雪地里冒出来的一样。洋洋洒洒的雪花落了下来,不一会就白了头,落在手背上也冰凉刺骨,和地上的雪花完全不一样。
流火剑窜上了高空,大堆云朵就掉了下来,千岄来不及躲避,被埋了个严实,刨开积雪从雪坑里爬出来,大叫着要流火剑好看时,他们忽而发现头顶的天空空缺了大块。
流火剑就像寻到了乐趣一般,天上的云朵大片大片剥落下来,有一处光秃秃的地方,他们甚至看见了树枝的嫩芽。
不止一株,那一片都是刚发了芽的嫩叶,只不过被云层遮掩住了,雪下的更大,暴风雪突至,风雪刺的人睁不开眼,一阵天旋地转,三个人都被倒扣掩埋了起来。
天地倒转,刚刚还在雪地上的他们随着翻转,一齐跌在了云层上,世界都颠倒过来,千岄摔得七荤八素。
手下一凉,摸到了真正的雪花,雪花在手里迅速融化,留下一滩雪水,刚刚生长了的腊梅树也不见了,头顶上是一片白云,带着几处绯红的流云。
脚下一片雪白,她看向远处,引入眼帘的是一处特别熟悉的六角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