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幽静,谷内的时间比外面的流逝的似乎要快,他们坐在山崖上等着黑夜的到来。

一连三天,眼见着弯月逐渐的变得圆润,逐渐只差了一个小缺角,今夜应是月圆。

是夜,天昏沉的暗了下去,墨色慢慢笼罩整片天空,天边亮起点点星亮。

西边最远处的有一颗星星,躲在云后面还能看见它的亮光,千岄翻了个身,发梢摩挲脖颈,冷风吹来有些凉意,“穆一尘,今夜的月亮怎么还没出来啊”

“再等等。”呆在谷内不知道确切的时辰,穆一尘也无法确定这花中月的场景何时才会出现,只听说在月光最皎洁的午夜会看见一生中的盛景。

一片厚厚的乌云逐渐飘远,露出了一轮圆月,周身朦胧,散着暖黄色的月光。

千岄躺在地上,后腰有些发痒,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土里冒出来了,她坐身低头一看,一棵小小的种子穿破了泥土,缓缓吐出嫩芽,开出花苞,最终结成月白色的小花,崖边的草地突然就热闹起来,无数的花争先恐后发芽,结出一朵朵小花,崖边变成了一片花海。

风动花落,许多花瓣被风扬起吹在了空中,草地上的月白花越长越高,渐渐就没到了膝盖边,裙摆上沾染着花的露水,空气中充满了淡雅花香,这香味忽远忽近,似有似无,味道却好闻的让人闻一次就再也忘不掉。

穆一尘已经打开了空白画卷开始临摹起来,只片刻花朵全部凋零,嫩芽缩回土中,花瓣如同落叶一般全部被卷进了断崖之中。

“好可惜啊。”千岄趴在崖边看那些只绽放了一瞬的花朵,如今只剩下了花瓣迎风飘舞,随意飘向各处,在空中翻滚几下又悉数跌入崖底。

底下的浓雾消失不见,崖底的小山峰上落了些花瓣,风一吹,颇有几分卷起千堆雪的意境。

“不对。”穆一尘放下画笔,“好像找错了地方。”

她回头,穆一尘站在原地望着飘落的花瓣愣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他们在说话,她插了一句,“什么不对”

穆一尘低头看她,她正趴在崖边,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落了崖底,又忍不住好奇探头,他走过去,高大的身躯挡面前的光,长长的身影遮住了她脸上的光,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山峰封顶平坦,峰顶寸草不生,刚刚崖上生长的出的花瓣落了许多堆积在封顶上,变成了雪白一片。

那些花瓣渐渐消融枯萎,变成了枯黄色,从那层层叠叠的枯黄中长出了透明的花朵,中间的花蕊透着橘红,天上的圆月变得清晰起来,亮光澄亮,照亮了崖边所有光景。

那透明的花蕊似乎在吸收月华,呼吸之间散发着点点光亮,如同繁星一般,仔细看去原来断崖崖边也长了些透明的花朵,顽强生长在崖缝里,倔强的发着微光。

千岄也瞧见了那透明的花朵,一只手扒在崖边,一只手想去够离她最近的那朵透明的花朵,指尖刚触碰到,那花就像玻璃一样轻轻的就碎了,跌下了断崖。

她默默收回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心虚的瞄了一眼穆一尘,干脆站起身和她并肩而立,看看他到底在看什么。

“我试着能不能落在在峰顶上,你们就在这崖上。”穆一尘跳了下去,轻飘飘就立在了峰顶之上,荡开了一层枯黄的花瓣,他的踮起一只脚尖立在一株透明花心上,崖底的风更甚,扬起他的衣衫,他抬眸,千岄和泽鸣正担忧的站在崖边看着他。

“泽鸣,纸墨”他喊了一声,泽鸣将画卷扔了下去了,画卷悬在空中,穆一尘转身接过泽鸣扔过来的毛笔,开始作画。

须臾,月光又重新笼上朦胧,脚下的透明的花整片全部碎掉,化作了晶莹的水水滴,渗入了土壤之中,枯黄的花瓣被劲风一吹,他挡住脸,整座山峰上的枯黄花瓣全部卷进了崖底,峰顶上又变得光秃秃一片。

画卷已成,穆一尘携着画卷想要飞回断崖,谁知这风越来越大,吹得人睁不开眼,几次想跃上断崖都被风力阻拦。

“你快上来”千岄大声喊道,她也看出这风不对劲了。

穆一尘只觉她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听不见她的声音,只能看见她声嘶力竭的模样,原来他并不是错觉,这座山峰在不断下落,他的耳朵和眼睛都模糊起来,他立剑垂于峰顶,峰顶竟缓缓流出殷红的鲜血。

他瞧着崖上,人影也变得模糊,突然一个颜色艳丽的身影坠了下来,他记得千岄就喜欢穿这种色彩丰富的服饰,可是无论他怎么费力想要看清来人,她的面容始终模糊。

“接住我。”她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整个人压在了穆一尘的身上,他手一松环住了她,两人一齐栽倒在了地上,最后的知觉就是他的后脑勺好疼。

穆一尘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崖底,身上盖了厚厚的白色花瓣,拨开花瓣,从花海里勉强起身,这崖底更像是谁人家的院子,远处长了一棵又粗又壮的参天大树,树上开满了百花,有一女子穿着银鱼白的纱裙坐在树下抚琴,白发拖曳了一地,和树下一地的洁白融在了一起。

他似乎听见铮铮两声琴音,那女子渐隐不见,只留下那棵大树,好似幻觉,又似不是,他仍旧看不清眼前的景象,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突然一个浅黄色的身影扶住了他,“穆一尘,你没事吧”

他看不清她的脸还是点点头,她长舒一口气,她最喜欢的那件外衫都被树枝给勾破了,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颜色这么多配在一起又这么好看的外衫了。

“你的脸色不太好,去那边坐回吧。”她伸手在穆一尘眼前晃了两下,试探问道,“穆一尘你能看得见吗”

他应答一声,“嗯,就是有些看不清。”

两人走到树下,穆一尘坐在树根上,他记得刚刚那个女子就坐在树下,还有一架古琴,“这里你见过其他人的踪迹吗”

千岄想了想,“没有啊,落入这崖底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人,泽鸣还在断崖上,我同他说了若是过了三日我们还未上去,就让他去三剑宗找人过来救我们。”

她前行了几步,脚下踩着湿润的细泥,这潭水清澈见底,水质清冽,湖底的石块和游鱼看得一清二楚,花瓣浮在水面,远处的树木长势郁郁葱葱将水潭包围起来。

“这里的灵力都倚靠这棵树供养。”他靠在树干上,试图突破体内的不适,还是不行,应该是不小心沾染了那枯萎花瓣上的花粉,他摊开手掌,冰凉的花瓣只触碰到他的手,一片也没落在掌心。

她在空中抓了几下,将抓到的花瓣全部放在他的掌中,“你是要这花吗”

“这花长什么样”

“和我们在断崖上看见的一模一样,这棵树也是一样的,上面的花瓣落了生,生了落,反反复复,无穷无尽。”她细心解释道,这棵树看上去也有个几千年了,生长在这崖底可惜又不可惜,可惜的是旁人看不见这美景,不可惜的是他们看见了一定会将这棵树据为己有,那样就太糟蹋了。

“我不知道何时才能看见,还差两卷才能进入真正的彼空谷。”穆一尘开始担忧起来。

“瞧你说的,我们都还在崖底,这会子担心什么画卷,难不成见过就没了。”

“也不是,只是这谷内气候多变,耽误了一时就要多等上许久了。”

千岄坐在一边,撑着脑袋看着清澈的湖面,又歪着头看看穆一尘,指尖火辣辣的疼,她伸出十指,上面的利爪有的已经折断,磨了血肉,胳膊上也是伤痕,之前从峰顶上掉落下来,完全靠着这爪子才没从那么高的山崖上掉下来摔死,死是没死,这下好了上不去。

“御剑飞行可以出去吧”她提醒到,穆一尘的佩剑还在峰顶上,距离太远不受召唤,而且他的那柄剑只是和同门弟子一样的普通铁质长剑,在这灵力干扰之下怕是飞不起来。

“流火剑应该可以,流火剑在那冰山之中,师父御剑,从万丈深冰里破山而出,这座山的高度,嗯,问题不大。”她补充道,木一车召出流火剑,被释放出来的流火剑兴奋的在空中转了十几圈才落在了千岄的身边。

穆一尘解释道,“像流火剑之类有剑识的灵剑非常认主,他能允许我驱动他一时已是非常认同我了,但御剑绝对不行,在它心里只会让它的主人真正驱使它。”

“这个容易,我把它送给你不就好了。”

他被这句话堵得须得深吸一口气才能平定心绪,见他不语,千岄道,“这剑是师父的,后来送我了,在谷内也有许多师弟师妹跟它闹着玩,这剑聪明的很,给我反倒浪费了,你这么厉害,给了你岂不是锦上添花,我们也能出去了。”

这根本不是给不给的问题,人选剑,剑同样也挑人,若不是它心甘情愿,纵使将它回炉重造也是不会屈服的,他在心底默默吐槽,还是说出了真相,“我驾驭不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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