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心》
大概两百年以后——这是先灿燃的主观想法，事实上不过两分钟，他就被系统清退了。
结束了神经的高度紧绷，先灿燃的脑子一阵抽疼。可在这建立交感的两分钟中，他没有产生一点不适。交感灵敏，五感清晰。
他成功了。
先灿燃推开机甲的舱门，从里面轻手轻脚地钻了出来。
没过一会，剩余几台机甲上的人也陆续出来了。蒲师定扫视一圈，问道：“如何，成功了吗？”
“成功了也别太得意。”他根本没给他们留回答的时间，只管自说自话，“这几台机甲的交感阈都改动过，宽得要命，狗都能连上。”
“……”
这人真烦。
先灿燃扫视一周，从其他几个同学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也不知道他们都成功没有。
不知道是连狗都不如，还是比狗强点。
先灿燃浅浅地抽了两口气，缓过脑子里针扎一样的痛觉。就像掐准了表一样，没给他们留出一点松口气的时间，蒲师定立刻宣布进入下个项目。
“不过我们下个项目的项目道具还没到。”
他低头看了看表：“我说这位队长呢就是太廉洁了，让他买个私人飞行器他也不买——买个飞行器难道很贵吗？就天天搭公共交通，这会估计正堵在天上呢。”
连几台机甲都能随便拉出来用的金玫瑰，也不知道下面是要用什么神秘道具，还需要一个队长亲自护送过来。
先灿燃一边想，一边听蒲师定大呼小叫：“来了来了，正说呢就来了。”
这间屋子的房门被叩响了三声，从外面推开了。
宁贞冰雪一样的面孔出现在门外。
先灿燃：“……”
屋里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向他背后望去，看见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带。
道具呢？
“隆重介绍一下，各位小朋友。”蒲师定不紧不慢地说，“这位就是我们的测试道具，即将亲自跟你们格斗对战的宁贞宁队长。”
宁贞冷若冰霜地在几人脸上扫视一圈，扫过先灿燃时，脸上神色一变都没变。
先灿燃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就听蒲师定宣布道：“还是按照学校格斗的规矩啊。”
他也是第一军校毕业的，对这些了如指掌：“胸前贴标，取之者胜。”
心脏是在格斗中最需要保护的地方，胸口处的标签被摘，自然意味着失守落败。
先灿燃一进屋就注意到他身边站了个漂亮女秘书，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时候就看见那一直一言不发的秘书走上来，给他们一人发了一个金色的胸标。
格斗训练了这么多次。先灿燃对这东西熟悉得不能再熟，利索把它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蒲师定说：“刚好六个人，就分三组吧你们……诶，还有个女生？女同学，你也比格斗吗？”
秦木木把胸标贴牢，抬起头：“对。”
蒲师定耸了耸肩，未置一词。
三下五除二把分组抽完，蒲师定懒得操心，就安排各组自行比试，他在旁边一起看着。此时知冷知热的三等奖还袅袅娜娜地给蒲师定端来了一杯咖啡。
咖啡香气飘飘，蒲师定烦了一天的心情总算好起来了。他喝了一口咖啡，兴致勃勃地开口，要给三等奖讲解第一军校的格斗规则。
“长官，他们会有危险吗？”三等奖一脸担心，“格斗，听起来好凶残呀。”
蒲师定脸上露出一种“你有所不知”的神情，心满意尊地慢慢开口，对她说道。
“波波啊，这你就不知道了。”蒲师定说，“这类内部格斗一般都很胶着，不至于有太大的悬殊。规则就是碰到对方胸口的标签就算获胜，你要注意看……”
三等奖眨巴着长长的睫毛，凝神认真听他说着。
被她专注的神情鼓舞，蒲师定越说越兴起，话头却忽然被人打断了。
“长官。”旁边有人叫了他一声。
蒲师定转过身，看见先灿燃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还有什么问题？”蒲师定不耐烦，“没有问题可以直接开始，不要浪费时间。”
“没有问题。”先灿燃眨了眨眼。
他的睫毛很长，扇了两下，就像是什么善良无害的食草动物：“报告长官，已经比完了。”
“什么？”
“完了。”先灿燃说，面不改色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在脸侧竖起v字，“我赢啦。”
与他对战的同学站在一旁，点了点头，示意他说的是真的。
三等奖转过头，困惑地看着蒲师定。
不至于有太大悬殊？
蒲师定：“……”
其实在听见蒲师定宣布项目是格斗时，先灿燃的心就放下了一半。格斗是他的专长，格斗体术又是他专长中的专长，在学校和同学练习时，差不多也有这样摧枯拉朽的壮观效果。
他看蒲师定不说话，也不关心长官到底经历了怎样尴尬的打脸，溜溜达达地走到一边，好整以暇地旁观起了别人。
另外两组人马他都不太认识，自然便把目光落到了秦木木的身上。
秦木木的战况远远没有他乐观。先灿燃抱着手臂，像只猫似的半眯起眼看着场上，耳边响起蒲师定的声音。
“比如你看现在，呃，这个女生，她的技巧比对方要强很多。”他为了找回场子，对着三等奖好一通分析，“……意图也更前置更清晰，好，漂亮。”
像是为了印证他说的话，秦木木利落地反身一记肘击，结结实实击中了对方。
“哇！”三等奖感叹，“军长，您真厉害！那她肯定会赢吧！”
先灿燃在旁边听得差点笑出声来，深觉得这位美女秘书已经牢牢掌握了与蒲师定相处的方法——说话之前先吹捧他一句，再恰当地展现自己的无知——难怪蒲师定宝贝她跟宝贝自己的眼珠子一样！
听了三等奖的话，蒲师定摇摇头。
“不一定。”
“嗯？可是……”三等奖不解其意。
她话音还没落，场上果然出现了变故——秦木木和对方一同伸出手，同时攻向对方身前的胸标！
第一军校的所有人都是天之骄子——他们从没有太长的试探和蛰伏，自信总会让他们选择更直接的进攻方式。
同时伸出手，没有时间差，此时便是纯粹的角力了。两人死死地互相制住，肌肉紧绷到发白，因为用力而发出着微不可见的细细颤抖。
三等奖看得一阵牙酸，自己身上的骨头仿佛也跟着痛了起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小声叫道：“军长……”
先灿燃一脸淡漠地在旁边看着。
他和蒲师定都能看出，秦木木的技巧和意图固然都占优，但她依然很难战胜对手，而且战局越长，胜算越小——原因无他，因为对面是男生而已。
两人骨骼与筋肉的强度不可同日而语，即使是经过了刻苦的体能训练，秦木木的手腕与对方的叠在一起，依然纤细到产生鲜明的对比。
秦木木并不清楚此时看客的想法。她站在属于战士的决斗场中央，咬着牙，死死坚持着。
她感到自己的太阳穴一阵熟悉的生痛，这是用力过度血液奔流造成的钝痛。耳边响起一阵又一阵尖利的啸叫，耳膜痛得好想要滴出血来。
秦木木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种疼痛——习惯将自己的体能拼到强弩之末，习惯了强做不可能的傻事。
她的指尖绷紧，骨头要碎掉一般剧痛，颤抖着抓向对方胸前的标签……
只差一点点……
就差一点点……
……
场上分出了胜负——
秦木木低垂着头，浑身的血都涌到了头顶，她需要降温。
她的脊背剧烈地一起一伏，只留下一个沉默的头顶，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站在他身边的男生手上拿着她胸口的标签。
“啊！”三等奖发出低声的惊呼。先灿燃忍不住别开了视线。
蒲师定手上拿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放着这几个学生投来的档案。
见状，他抬起笔，在秦木木的档案上画了个叉。
没有虽败犹荣。没有败亦从容。秦木木咬着牙，紧紧攥起了拳头。
她输了。
“好了。”蒲师定看得有些于心不忍，额外开口多说了几句，“一次胜负什么也决定不了。我能从有的同学身上看见天赋，看见练习量，越往后走会越发光。”
全场都看向秦木木。
秦木木低着头，一动不动，不知道究竟听见没有。
蒲师定暗自叹了口气，只能将后面的流程继续下去。
“至于胜出的三位同学，马上还有一轮——你们的体能还能支撑吗？不行的话随时示意。”
当然不会有人在这时候言弃。蒲师定象征性地一停，便继续说道：“好的，那现在隆重向你们介绍一下我队的队花兼镇队之宝……”
除了先灿燃以外，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汇聚过去。
先灿燃盯着宁贞，看见他脸色淡淡的，也向蒲师定移过了眼。
“没错就是我的秘书波波小姐！”蒲师定说。
“……”
全场面无表情。
“……别这么严肃嘛。”蒲师定简直是无聊得令人发指，“开个玩笑哈哈，大家都没有什么幽默感啊……
“唉，不说了。”
见没人能领会到他的高级幽默感，蒲师定叹了口孤独的气，言简意赅地说。
“宁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