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个亲信,知道身处他国王宫,还不对施以援手的人三跪九叩?看着一脸病容的主,就算倚靠在枕头上都把肩膀端得方正,知道自己是二殿下也没行大礼,苏韵锦知道,他和父王期盼的事,怕是成了泡影。请神容易送神难,但愿这公荀王子,赶紧出离苏昭,对外隐去这段奇遇。
公荀刚醒的那会儿确实是打算讨些银两车马,赶紧回徐国。可是刚掀开被子想下床,却发现右腿上了夹板,太医解释只是错位不是骨折,但是也要好好休养,不然会留下病根,不光阴天下雨会疼痛难忍,外力之下也容易重新脱位。这样看,总是要养上些时日,他现在的情况更难只身回国,本想着托苏昭给他的将领送去消息,谁知道这二殿下进门就挑破身份还下了逐客令。
还未等公荀吐个只字片语,“长公主驾到!”的通传就响了起来。
来人穿了身鹅黄色的裙衫,轻纱绣蝶飘飘转转,红色绢面的鞋子上绘着朵朵牡丹,头戴着金枝步摇上缀丹红玛瑙,金红相应不仅好看还尽显华贵,女子薄施粉黛,柳眉唇粉,若是这样的眉眼放在纤细的女子身上倒也正好,可是刻在圆润的脸上却都显得小了些许,好在肤白如脂,也显出几分俏丽。公荀与来人相望对视,心中一动,竟然一时恍惚呆愣在那,直到苏韵锦轻咳了一声,两人才都回过神来。公荀忙施一礼,苏韵熙更是满脸绯红,那一眼真是摄人心魂。
“王子身体可还妥当,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明。”苏韵熙坐在苏韵锦旁边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言,赶紧询问公荀的状况。苏韵锦看着姐姐的样子,心里嘀咕,何时在姐姐那最关切的不是自己而变成了旁人,于是蹙着眉头看向别处。
“有劳公主挂心了,承蒙您王弟搭救,我总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苏韵熙迟疑了一下,想到昨天为了不让父王大动肝火,苏韵锦一力承担下来,所以今天公荀才道是韵锦救了他,可是心里突然有些失落。本是不想解释,但苏韵锦根本不想承这个人情,凉凉的说道:“都说了应不下王子这声答谢,昨日救你的是我王姐!”
话音刚落,公荀竟然撩开被子,下地施礼,苏韵熙看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下带着些许血痕的绷带隐约可见,腿上还绑着夹板,还不等人站起来就忙不迭的说:“王子莫要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好生安养便是。”若不是苏韵锦在,怕是苏韵熙都要亲自上前搀扶公荀了。
本来苏韵锦刚才还只是心有懊悔,心想昨个进了泠月宫就应该直接把人送到宫外的医馆,现下更是火冒三丈,跟自己这公荀就是拱手道谢,到他姐姐那,就要深施一礼!于是没好气的说:
“公荀王子只是皮外之伤,几日便好,他现在要事缠身,刚和我说打算明日启程赶赴徐国。”
“什么?”由于过于惊讶,转头的时候步摇都跟着发出叮当脆响。见弟弟面无表情的拿起茶杯直直的看着公荀,苏韵熙也向公荀投过询问的眼神。
公荀僵硬的一笑,内心里已经开始数落起这个二殿下可真是好不留情面。“是呀,现下我身份尴尬,留在苏昭也是给你们平添烦扰,身上也无大碍……咳咳……”好看的手,指节分明,微握成拳抵在唇边,强压着咳嗽声,还不等公荀这几下咳喘平息下去,苏韵熙就着急的说:“王子这哪里是什么轻伤!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着急,可是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你若是强行回国,路上万一伤了身子如何是好!还是休养好了再走吧。”
“公主殿下说的都对,可是战事瞬息万变,我若迟不现身军心动摇,强势逆转,我如何能对得起父王的嘱托,定要将那逆子绳之以法,救我父王、母妃!”
“王子莫急,我命人给你阵营送封亲手书信可好?”
苏韵锦再想拦已经拦不住了,他着急撇清关系,本来狠厉的话已经说完了,结果被苏韵熙这么一闹,事情开始朝着他不想预见的方向发展。
“姐姐想得简单了,国家征战事关重大,王子公荀若不现身,一封信件难以服众,中间若是有什么突变,也不是谁能承担得起的。”
苏韵熙心心念念的都是公荀的伤势,女人家家的也没权衡这中间的利害关系,只想着莫让这人丢了性命,却忘了王权在男人心中的分量,低头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讨了没趣。
苏韵锦心想话已至此,估计公荀也知道自己的意思,不会在苏昭久留,他虽然是想让公荀尽快离开,可是话语间都是为公荀的帝位之争思量,说得也都是事实,当下想要一举功成,只能是公荀挂帅亲临,所以就算到时候真是公荀得胜登上帝位,也不至于为了这事找苏昭的麻烦。
公荀定定的看着苏韵熙,苏韵锦的话好像是没有进耳朵一般,柔声问道:
“公主殿下可是担心我?”
苏韵锦的拳头捏得噼啪乱想,这公荀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怎么话锋一转,问起这了,这不是当着他的面跟他姐姐……转头看向苏韵熙,苏韵熙竟然忽闪着睫毛,一瞬间绯红爬了满脸!
还未等苏韵锦火烧冠顶,公荀便换了正常的口吻:“公主殿下,我随身的玉佩你可看见?”
“娥黛!”苏韵熙红着脸唤着贴身侍婢,让她把白布帕子呈给公荀。
“我亲笔书信,辅以我贴身玉佩,营中的将领定可确定信中内容。我虽心中急切,可腿上确有妨碍,又有人惦念,不应逞一时之强!”公荀的“有人惦念”说得又急又快又轻,像是不小心吐露又像是不好意思表达,但听在人心里莫名的脸红心跳,连他自己也羞赧的垂眸,像是说了什么见不得人的话一样。缓了一下,复又说道:“还烦请公主殿下,将信送往徐国!”
“好!”
苏韵熙的“好”字,刚脱口,苏韵锦就站了起来,生冷的安抚着:“公荀王子好生休养!”便拉着姐姐出了太医院。
扯着苏韵熙的衣袖一路上步步疾行,惹得苏韵熙上气不接下气,终是忍不了弟弟突然发难,拂了衣袖,喊着了他的名字:“韵锦!”
苏韵锦横眉冷对,挥手一指,随身的侍者溜溜的退出去几米!见侍者都转身背对着面红耳赤的姐弟俩,苏韵锦把话一股脑的扔了出来:“姐姐是被迷了心窍吗!两国战事一触即发,怎能随便应允!现若帮了公荀,那就是与公浚为敌,倘若公荀战败,那时公浚起兵伐我苏昭,又当如何!”
“一封信而已!同公荀讲,到时候隐去他失踪这些日子的情况,不就好了!”
“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群雄割据,实力相当!能在这乱世自保都是难得,你却自惹鱼腥。我们苏昭水宜土肥,在谁眼里不是块宝地,若是公浚以捉拿弑父叛国忤逆不道臣子之名,联合所谓的正义之士讨伐我们,那又当如何!”
苏韵熙一时语塞这国家大义确实她不曾考虑,但是……“但是,你也听了,公荀说他要将公浚绳之以法,现在他并不知道他父王已经仙逝……这其中必有隐情!”
“姐姐!隐情就是隐情,这昭告天下,自然是胜者成王,败者为寇,若是公荀赢了他便是真理,若是败了他便是弑父叛国!”
“这……”
“姐姐刚刚应允下的事情,已经不是弟弟能办的了!”
就算苏韵锦帮苏韵熙揽下救回公荀的事情,现下也没法背着父王为公荀送信,毕竟这关乎江山社稷,不能意气用事,如何定夺,还要看苏昭王上的意思,苏韵锦能做的就是在王上怪罪的时候,替苏韵熙领了责罚,同时心里对公荀这人一万个看不上,觉得这人城府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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