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带兵打仗的身子骨,不过是急火攻心,太医调了两味药,又睡了一整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公荀就缓醒过来。

喉咙里烧的干涩,公荀想要些水润润喉咙,一偏头却见苏韵熙坐在屋里的坐榻上睡着了,眼睛轻轻的合着,粉嫩的手指轻抵在脸上,肌肤白皙的不掺杂一点斑色,因为睡着,红唇微微张着,露出了贝白的牙齿,竟显出了几分可爱。

侍婢见公荀睁眼观望,刚要说些什么却被公荀一个手势止住,慢慢起身靠在枕头上就静静的看着苏韵熙,那目光看得娥黛的脸都跟着红了。谁都不想打扰这平和却又带着丝丝暖意的氛围,可总有些不开眼的主。

二殿下驾到的通传,确实惊着了打盹的苏韵熙,睁开眼睛还没回过神,苏韵锦已经带着人站在了她面前,平时弟弟见自己都是笑嘻嘻的没个大人样,最近这两天却天天板着一张冷脸。苏韵熙知道这孩子准是因为她顾虑不周给苏昭惹了些麻烦才在这生气,却不知苏韵锦兴高采烈的拿着殿里做的花生酪跑去泠月宫却得知长公主一整天都泡在太医院里!进门的时候看脸色苍白,眼睛却炯炯有神的公荀正盯着苏韵熙的睡颜,苏韵锦整个人都暴躁起来。

身为男子自知道那目光的含义,倘若公荀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徐国王子,他若有那样的心思倒也是件好事,可是公荀未来会变成什么模样谁也不好下定论,此时此刻他还有同苏韵熙传情的心思,不论是从身份还是时机、动机,苏韵锦都觉得这绝不是段好姻缘。当然公荀是一国的王子,自小细心教养,不论谈吐还是气质都非寻常人能匹敌,何况公荀相貌非凡,气宇轩昂,就算在病中也难掩王者之气,苏韵锦并不否定这样的优秀男子很让人动心,但是他觉得苏韵熙的好归宿还是父王选定之人,不想让姐姐动了心思最后又忍痛割舍,所以他不允许一丁点苗头。

“你怎么来了?”苏韵熙眨着略显惺忪的睡眼,还未等苏韵锦回答,就看见公荀已经醒了过来倚靠在床边:

“王子醒了!”

苏韵熙下意识的关注,让苏韵锦的眉毛都立了起来,自己还未答话,姐姐就已经把目光放在了别人身上!苏韵锦挪了一步,把公荀严严实实的挡在身后,强压着火气:“姐姐!我本是找你去给母后请安,却不想你在这里,走吧,晚了就不好了!”

还不等苏韵熙说什么,苏韵锦就上前一步,伸出臂弯等着扶姐姐起来,苏韵熙不知道今天这弟弟又是耍的什么脾气,苏韵锦何时变成阴晴不定的人了?当着外人也没法问,只能伸手搭在苏韵锦的腕处,借了点力气从坐榻上起来。好在这会公荀已经醒了,且看上去精神不错,她也算是放了心,挂着淡淡的笑容同公荀讲道:“王子晚上定要按时吃药。药虽苦口,却能治病,其他事你且安心。”

苏韵熙刚要转身又想起什么,往前走了两步,从香囊里拿出个瓷质小盒放在公荀床边:“我宫里自制的蜜饯,甜而不腻,能压压苦味。”

公荀抚摸着白瓷盒盖上绘制的海棠花,颀长的手指和粉红的花瓣如同好看的画一样定格在苏韵熙的眼里。

“公主费心了,一定很好吃。”公荀抬眼,荡漾着微微笑意,如暖阳般温柔,苏韵熙觉得嗓子一紧,心都快跳出来了。两人眉目间的点点情谊,却彻底激怒了苏韵锦。他一个健步走了上来,不由分说的从公荀的手下抢过了瓷盒:“这是姐姐特意为我备在身上的吃食,怎么能给别人,他要想吃,你让宫娥给他就是,快走吧!”

苏韵熙的“王子安心休养!”几乎是扔下的一句话,因为人已经被苏韵锦拉了起来,走得飞快,若是苏韵锦的火气可以实化,估算着已经冲破发冠了,公荀看着这对姐弟,笑得更深了。

如果说刚才苏韵锦是担心,现在多少有些吃醋。其实苏韵熙是不喜甜食的,本就是身形走样吃甜食就更是刻制,所以这身上的蜜饯确实是为苏韵锦备着的。小时候苏韵锦本是多病,长长吃些苦药汤子,苏韵熙去看弟弟的时候总是给他带点蜜饯糖果什么的,又因为苏韵锦是嫡子所以要求上多少有些严苛,再加上兄妹们因他是王后的儿子有些敬畏又有点排挤,他又性格冷傲也没什么玩伴,有时候委屈了就躲在寝宫里自己哭,每每这个时候苏韵熙就拿出小白瓷盒子,从里面掏出个甜食塞在弟弟嘴里,告诉他,这样心里就不苦了、不疼了,所以苏韵锦长长向姐姐讨要零食,以至于长大成人了,苏韵熙和苏韵锦也都保持着这样的习惯。人家腰间都佩着香囊,苏韵熙的却只是个口袋,里面没有香草,却一直放着瓷盒子,里面都是蜜饯,一个一直揣着,一个有事没事就要块蜜饯尝尝。在苏韵锦眼里那是他的专属,是姐姐对自己独一份的宠爱,虽然知道姐姐对公荀不是姐弟的亲情,但也觉得自己在姐姐心中的位置被挤占了!心里憋气,委婉的话也不打算说,冰着脸在母后的殿里走了个形式,就跟着苏韵熙回了泠月宫,屏退左右就开始训教:“姐姐,公荀那里你不要再去了,父王虽说是要帮衬一下,但是未来的情况却很难看清楚,你别忘了,现在他可是弑父叛国,天下大逆之人……”

“韵锦,勿要妄下定论,我相信外面传得事情并非公荀所为!”

“你相信有何用,要的是这天下信他,倘若他不能为自己正名,姐姐中意他也是无用!”

“我何时中意于他!?”

“最好不要!罗素少将军马上就要回朝了,姐姐还是花些心思在穿衣打扮上好。徐国的事情父王自有定夺,姐姐不要再过问了!”

本来是高高兴兴的来给苏韵熙送吃的,结果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苏韵锦思来想去,和姐姐两个人好像从来没为什么事情脸红气粗,姐姐这是怎么了!迈出门口苏韵锦气哼哼的打理着袖摆,不小心碰到怀里的香脂,这是头天特意从母后那里给苏韵熙讨要来的。

“我走了之后再给你们主子拿过去!”顺手把香脂递给门口侍候的宫女,苏韵锦心里还是惦记着姐姐,心想着姐姐这会儿也在为两个人起了龃龉而心里不痛快吧,可是他没想到苏韵熙完全不把两个人的不愉快放在心上,脑子里都是苏韵锦那句“你信有何用,要的是这天下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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