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
当天晚上老师调了位置，还分了组。我被编到教室最右边倒数第二排，后面是一个满脸痘痘的男生，小明就在我前面的前面。
政史课我都是听不进去的，老师讲课时我抽出一张便利贴抄歌词。中途班主任进来巡视，还好我字够小，班主任或许是以为我在写笔记，也没看写的什么，就路过了，抓了一个睡觉的同学。
第一节化学课的时候，我继续抄歌词。
但是我大意了，我在老师没有讲知识点的时候写了字，问题是化学老师眼睛还特别尖。
完了完了，他已经在讲台座次表上找我名字了。
“陆晓远。”果不其然，我站起来，不敢看他。
“你来回答一下，怎么除碳酸钙？”
“嗯……”这个反应我有印象的，快想啊，“用……盐酸？”
“对，有什么现象？”老师继续问。
“嗯……碳酸钙溶解。”
“然后呢？”
“有、有气泡？”
“是什么气体？”
什么气体？嗯……碳酸钙化学式是什么？想起来那个应该就知道了，快想，快想啊。
但是我愣得太久了，化学老师说：“生成的是二氧化碳，这又不是什么新知识。”
我不好意思地挡住额头。
“坐下，下次不要开小差！”
谢谢化学老师！我坐下，收起便利贴开始听讲。
……
哎？听得懂诶。
中午我在楼梯口等乌鸦一起吃饭，顺便交换今天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你居然听懂化学了，人间奇迹。”
“啊你就不要嘲笑我了，这个化学老师眼睛太尖了，他绝对记住我了，我以后肯定不好过。”
“我们班主任说下个月就分科的。”
“真的嘛？那我只用忍受他一个月。”
“你选文还是选理？”
“啧，我这个成绩……都行吧，看你的呗。你都舍弃一中来陪我了，这回换我舍命陪君子了。”
“其实我也都行的。你记性好，选文吧，文科你搞不到你可以背。理科你不会是真的没办法。”
“看情况吧。哎呀不要说学习了，好烦。”
“好。那讲讲我室友吧，有个室友他睡不惯，昨天查寝后去别人寝室睡，然后……”
物理老师是个四川人，讲课杂着方言特别搞笑。然而这并不能让我认真听讲……
下课后我趴在前桌赵航肩头叫小明，把他吓了一跳。
“我操，你干嘛，吓我一跳。”
“哎呀喊人——小明～”
男生熟起来都特别快，尤其是我这种，搞定前后左右只需要一节课时间。
小明回头：“干嘛？”
“分科的话你选文还是选理？”
“我准备考体育，所以文理无所谓。你呢？要一起吗？”
“我看乌鸦的，到时候和你说吧。”
“行。”
下午的体育课，小明又让很多男生吓了一跳。在球场上我突然觉得自己长高了，果然是男生发育比较晚的问题。
高中时间比较紧，晚上还会熄灯断电，有四十分钟洗漱时间，所以我们一个寝室十二个人需要两三个人一起洗。当然，男生寝室里难免有那种，一周只洗一次澡甚至是我们说有味儿了才去洗的人。
我很小的时候和父母洗过澡，后来就只和乌鸦一起洗过。所以在有些人比较纠结的时候，我就已经接受了。开始几天在寝室，好多人是穿着内裤洗的，但后来也放开，坦诚相待了。
晚上查寝后有人开始打游戏，有人开始讲话。我听力特好，别人讲的八卦全都听得很清楚。睡在我头顶的兄弟给我递了包辣条，也来找我讲话。
“谢了——你叫什么来着？”
“宋星火。”
“好的。”此时我的脑内正在给他起外号。
“我是开学那天和你说时间那个人，没印象了？”
“没有，那天才醒，完全没看清人。”
“所以哪里可以抓乌鸦啊？”
“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我当时不是说的‘抓’，我说的‘找’，乌鸦是我发小的外号——但是你不能叫这个外号啊，我专属的～”
“发小啊，哪个寝室？”
“605，他就是那个班主任说过的，全校唯一一个过了一中的分但是没报一中的傻逼。”
“他怎么不去一中呢？”
“陪我，感动吧。”
“感动了，这感天动地的爱情。”他调侃道。
“爱情你妹啊，这是纯正的兄弟情。”我伸手打了他一拳，感受到他的肌肉特扎实。
“哇兄弟，你胳膊肌肉可以的。”我捏他胳膊，“今天打球有你吗？”
“什么球？”
“篮球。”
“没我，我不打篮球，我只打羽毛球。”
“哇塞只打羽毛球打成这样，牛逼。这个不打篮球可惜了。”
“但你摸我左边，反差很大。”
“真的。”
我发现我和宋星火很聊得来，我喜欢他直爽的性格，那天我们聊到很晚，甚至都没玩手机就睡了。
乌鸦好几天吃饭的时候被老师拖堂，他叫我可以不等他，直接去吃。于是我加入了宋星火和他初中同学的吃饭队伍。
除了午饭，我好像根本没什么时间能见到乌鸦，就偶尔在厕所遇见。于是我放学后在寝室找他，但发觉根本没什么想聊的，后来也没去了。
一天晚上查寝过后，我和宋星火坐在床上打游戏，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是隔壁寝室的常豪。
他伸进来一个头，问：“嘿，来隔壁打牌吗？赌钱的那种。”
“不了不了。”我们寝室异口同声。
常豪走后，夏英杰轻声对我们说：“哎我跟你们讲，常豪和我初中一个班的，你们别和他走太近。他初中欠了好多钱，还偷别人的钱，都拿去充游戏了。他有一次还……总之是个特不要脸一个人，你们以后可别给他借钱啊。”
第二天的时候，听说常豪在厕所讨论昨天打牌赢了多少多少，被在厕所隔间的1班班主任听到了，直接抓到办公室严刑拷打，问出了其他参与者，后来被上报聚众赌博开了处分。话说，1班班主任能在学生厕所微服私访，这是我真的没想到的。
果然，月底考试之前班主任带来确切消息，这个月底的考试就是分科考试了。然后叫我们做好选择。
自从上次乌鸦跟我说了，我就有好好考虑过。我想好了，但是要考试了，还是等乌鸦考完去跟他说吧。
考试ing……
考完就是国庆假期，放假前一天的晚自习可以少上一节课回寝室收拾东西。我一回宿舍楼就跑到605找乌鸦。
“嘿，乌鸦！”我悄声进去，把正在收行李的他吓了一跳。
“干嘛？”
“我今天过来睡，有意见吗？”
“有。”乌鸦说，“你别过来，我过去。”
“我操，你说话就说话别大喘气，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翅膀硬了，不跟我睡了。”
“哪有。就是我们寝室可能今天会通宵写作业，我觉得去你们那比较好，讲话不怕打扰他们。”
“快慢班的差距吗？”我无奈笑笑，“那你快点收，把箱子拎过去，查完寝就跑过来。明天早上就不回教室，直接去操场集合。”
“那你在这儿站一会，我马上收好你直接帮我拿过去。”
“哦。”
我看着乌鸦收东西，乌鸦室友出来注意到我。
“啊，你就是上次来找张阳旭的人对吧。”
“是我。”其实我完全没印象。
“班主任说了我们才知道，张阳旭是全校唯一一个上了一中线的人。”那人用肘子轻轻戳我，又附在我耳边问，“哎，张阳旭是不是有什么喜欢的人在这个学校啊？”
这话听着我有些脸红，是，他是为了什么人来的，但是不是喜欢的人。但他这么问了，我也不好说是因为自己，只好答：“别八卦了，他没有喜欢的人。”
“哎真的啊。”他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他只是害羞不想说——不聊了，我去洗澡了。”
他刚走，乌鸦就合上箱子推到我面前。
“晓，拎走。”
“好。”
乌鸦看上去不太高兴。
查寝后，乌鸦如约跑过来了。他进来的时候，我和室友们打开手机电筒欢迎他。
“Hello，学霸。”夏英杰向他问好。
“打扰了。”乌鸦很小声地回应，然后低下头爬上上铺。
“已经介绍过了，这是我发小张阳旭——然后乌鸦，他叫宋星火。”
乌鸦钻进被窝，然后用手戳我的脸颊。
“笑一个。”
“干嘛呢。”
“笑一个。”
我微笑，乌鸦才放下手。
我有点懵：“这是干嘛？”
“我就是觉得，很久没见到你了，看看我还记不记得你酒窝的位置。”
“陆晓远你有酒窝的吗？我怎么没注意到。”宋星火盯着我的脸问。
“我平时说话看不见，要笑才有。”说完我自己戳乌鸦刚刚戳过的地方，然后微笑，乌鸦戳的位置是对的。
“叫我来有什么安排吗？”乌鸦问。
“有啊，我们三黑呗。”
“打游戏啊……”
我和宋星火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乌鸦。
“行吧……”
……
打游戏时突然想起分科的事情。
“对了乌鸦我想好了，我选理科。”
“啧，为什么啊？”
“哎乌鸦你别送——因为理科好就业啊。”
“好，理科。”
……
我不知道那一天我们怎么睡着的，醒的时候，他背对着我，我抱着他，腿压在他身上。其实这些都没什么问题，我经常睡醒后发现自己抱着乌鸦，但问题是——我那天晨（_>`）勃了。啊啊啊！怎么今天就刚好抱着他晨(╯‵□′)╯︵┻━┻勃了，早一天晚一天都没问题的，我TM也没做奇奇怪怪的梦啊！乌鸦没醒，但他在睡在外面，我不好下床，只好背过去装睡，等他起了才跟着起。
校领导站在操场升旗台下讲了半个小时，终于宣布放假。我们坐车回家，乌鸦没有去我那里，直接回去了。
我进家门后，母上给我一个熊抱，她问为什么我都不打电话，还说她请了假，放月假这几天她会陪我。
还好乌鸦没有跟来。
时不时我都会觉得，果然人类都是期望自己没有的东西的。我羡慕乌鸦的父母对他一直放养，而乌鸦羡慕我有个能关心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