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起了。”
“嗯~不要……我要和床待到天荒地老……”
“今天开学。”
直接吓醒。
啊,怎么就开学了,我还没玩好。又要回去面对作业面对物理面对数学,还要面对处处针对我的邹田玲。
哎……
英语课这学期我没有天天蹲在前面了——只是天天。只要我在座位上有什么小动作,还是会把我“请”到前面去。而且课间的时候,明明全班都在讲话,为什么只说我一个。这不是针对是什么。是,顶撞是我不对,故意搞也是我不对,但是不管什么老师,没有证据去冤枉学生,也是不对的。
说起证据,班上有个女生掉了800块,全班都怀疑常豪的时候,班主任说没有证据。这个时候知道说没有证据了。
不知道常豪是怎么又跑到别的班去听到了些什么,开始在我们班传一些八卦。
我们班知道常豪为人的人,大多数都跟他只是表面兄弟,实际上谁对他有真心的呢?但既然是同学,装还是要装的。
在这些众多八卦里,有一项是乌鸦的。“哎你知道吗?那个最高分进来的男生,是个同性恋哎。”
但好像,并没有几个人在班上传,果然好看是一种神奇的buff。但是常豪还总在寝室里说,还用反胃的动作表达他的反感,这让我很不爽。
“陆晓远,你和一班那个同性恋关系不是挺好的吗?这事你知道吗?”常豪带着看戏的语气对我说。
“啊,这件事啊~他的性取向我是知道的,不过啊——我觉得比起那个姓张的,我自己更像个同性恋哦~”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想我是在笑的,虽然是假笑。
我阴阳怪气的强调让常豪打了个寒颤,我一秒收戏。
“好了,不逗你了。”我装作收东西没有看着他,“因为我感觉我对男生的态度更gay一点嘛。”
“这、这样……”
我的天啊,这个还在抖的语气,还在被我吓着呢。这明显是假话啊,没看出来吗?敢嚼乌鸦的舌根,真的是嫌命长。
第二天午休我去找乌鸦问这件事。
“乌鸦,有人传你是同性恋,真的吗?”
“有人传我知道,没几个。而且我觉得不用在意别人。怎么?”
“没什么,就是我觉得我认识你这么久,连你性向都不知道,哎嘶——”
乌鸦直接一罐冰可乐怼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自己的性取向。”
“你就没对谁动过心吗?”
乌鸦吸着奶茶转头给我一个嫌弃的眼神:“额……你算吗?”
“操,老子不算。”都名声不保了,还开玩笑呢。
“可能还是我太内向了吧,接触的人比较少,我真的没有心动的女生啊。”
“真的没有吗?”
“没有啊。”
“也真的没有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
“真的没有多少人在讨论的,我都不慌你慌个毛线。”
“好。”确认了我就放心了。
“你就回教室了吗?”
“嗯。”常豪的事还是得给他一个教训。
“那,晓。这个给你。”乌鸦追上我把喝了一口的奶茶塞给我。
“你不喝了吗?”
“不喝了,太甜了。”
“哦。”和乌鸦道别之后我往教室走去。这杯奶茶……还是热的啊。
我正想着怎么教训一下常豪,你说好巧不巧,编位的时候直接把我和常豪编到一个组。
“哎陆晓远,这节课下了一起去吃饭啊。”
男生之间,并不是只有关系好才能拉去一起吃饭上厕所。只要坐得近,也会经常一起行动。既然这样的话……
“好啊。”我回给他微笑。
……
之后的一节体育课,夏英杰又偷偷提醒我:“不是叫你小心点常豪吗?他这个人阴的狠,你忘记他还欠宋星火的钱了吗?还有他偷的钱,你还跟他走那么近。”
“这个是我故意的,他惹了——惹了我,我想给他点教训。”
“我操,你别翻车啊。他这个人——”
“你放心吧,我对自己的演技还是很有信心的。”
剧本都写好了,根据他的性格还写了分支,希望不会偏离太远。
趁着假期我去买了一支录音笔。
又是喜闻乐见的英语课,又是惊心动魄的课堂听写,又是邹田玲的针对。60条听写我才错了四个,你也喊我去办公室挨打哦!
我和宋星火站在办公室队伍末尾,他的四十几个红叉和我的形成鲜明对比。真的是针对我。
“宋星火,站我前面去。”
“啊?”
我推了宋星火一把,站到他的后面。
“我怕邹田玲到我这里会很生气,为了你的手考虑,我认为我才应该站在最后。”
“谢了。”
“不用。”
这时门开了,一班的语文老师也带着一队人进来了,其中有乌鸦。他一眼看见了我,望着我一笑,我也回给他一个笑。
我突然很想耍个帅,不过——是坏学生的帅。来吧邹田玲,对线吧。
“陆晓远,来我看看你这次听写啊——”她端着架子看我的听写,“四个啊!”
她抬头看我,眼里带着诧异。不是,为什么带着诧异?老子错四个您很意外啊。
“陆晓远,以你的成绩,全对那才是正常的。”
呵,这时候知道我英语好了。
“伸手。”她打了我四个手板。
“班上底子好的又没全对的那么多,就喊我一个啊?”没事,您在多打几下。
然后她又打了我四下。她打这四下的时候我偷瞄了一眼乌鸦,他还在看我这边,那我继续咯。
“邹——老师,跟您说件事。”
“嗯,你说。”
“以后您的英语课,我都不会在听了。”
“那你学什么呢!”她突然吼起来了。
“我自学,不用您费心了。”
“你以为英语这么简单么!你以为你自己搞得好!”
“是我的话就可以。”
她好像还准备吼什么,但我不给她机会了:“那老师,我走了。”
跟老师道别要敬礼,还要微笑。
……
我买了一个笔记本,英语课自己写笔记。
后来我听高二的学长说,日语班要再招一次学生。这个机会让我有点心动。
五一放假的时候,乌鸦惯例来我家玩,留夜的那种。
开始就只是普通的一起看看电视打打游戏,我妈一进卧室,画风突变。
乌鸦凑近我小声问:“晓,你真的不学英语了吗?”
“学啊,自学。不过我可能下个学期要去学日语了。”
“阿姨知道吗?”
“不知道,下个月高考假我再问她的意见,然后再告诉班主任。”
“这样……”乌鸦像是松了一口气,“晓,你真的很讨厌被老师冤枉吗?”
我看乌鸦一眼,关上手机。说:“重点不在于冤枉,在于道歉。或者说,我希望我能在特定的时候听到特定的话。”
乌鸦也关上手机坐好,想听我说下去。
“比如我被冤枉了,对方也发觉这件事了,我不要别的,一句对不起直接一笔勾销。再比如,我做错了什么牵连到别人,我会一直说对不起,直到对方说没关系。当然,要是对方没原谅我我肯定会看出来,要是原谅我了能不能给我一句没关系!乌鸦,一直说对不起这件事我对你也有过。”我越说越激动,甚至有点歇斯底里,“但是我想要的不是一句不耐烦的‘你别一直说行不行’,你原谅我了给我一个没关系很难吗!”
“晓,小声点,阿姨睡了……”
“对不起。”
“……”
“对、不、起!”
“没、没关系。”
“是我吼太大声了。”我调整好情绪继续说,“我记得我有天发烧了,我不是经常熬夜玩手机吗?然后我那天一直睡,好多人问我,问我又玩到几点。我说我很早就睡了,没人信。最后是夏英杰问我‘你是不是发烧了’,他说那句的时候我快哭出来了。你懂吗?”
我偏头看着乌鸦,这一刻我也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听一句能真正安慰到我的一句话,能让我豁然开朗的一句话。其实很多时候,我在难受的时候,我自己都不太清楚那句话是什么。但是别人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是很开心,就是觉得之前所有的烦恼都能一笔勾销。你懂吗?”
“晓……我……”
乌鸦要说什么,我大概是明白的。就算不懂,他也会尝试着去懂、去做。
“谢谢。”
“不、不客气。”
“那你有什么希望我可以做到的吗?”
“你保持现状就行了。”
“谢谢。”
“不用。”
我真的一直都很感谢乌鸦对我的理解和包容,人生难得一知己,随着我和乌鸦相处时间的加长,我们之间,一个动作、一个字眼,仿佛就能知道对方要说什么做什么。能遇见你,真的是太好了。
回到学校,继续跟邹田玲对线。
今天,我又因为搞小动作被请到讲台边蹲着了。
“measure这个单词呢,表示措施,层组。它的复数形式是measures,measures也可以作为动词,意为测量——”
“讲反了。”我蹲在讲台旁大声说。
邹田玲看着黑板愣了一会神,她对我吼着:“你那么有本事,你上来说啊!”一边把粉笔砸到我的脸上。
“不不不,您没错,measures的确是测量,只不过是单三形式。您没错,您继续。”
“陆晓远你给我滚出去!”
我没继续抬杠,乖乖站了出去。那节课是饭前最后一节课,打铃了之后我直接把书扔在窗台上就去吃饭了。
宋星火和夏英杰到食堂来和我一起吃。宋星火一见面就说:“可以啊陆哥,这么勇。”
“呵,那肯定,我超勇的。”
夏英杰安慰我说:“你不要理邹田玲,她讲的东西真的好多错的。”
“嗐,谁在意啊——哎宋星火,你不是英语差吗,为什么当时不去学日语啊?”
宋星火摆摆手:“还不是觉得我要是有劲头去搞日语,英语也不会这么差。”
“我听高二的学长说啊,日语班是收两次的,高一分科收一次,高二还可以收一次,但是限人数,因为要赶进度。怎么样,不考虑下挣脱邹田玲的魔掌?”
“你要去?”
“嗯,下次放假给我妈做思想工作,再来的时候我就直接跟班主任说了。”
“你把握大吗?”
“我妈应该挺好说话。所以——宋星火,私奔去二班吗?”
说完这句话,背后总有种凉凉的感觉,但其实身后什么都没有。错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