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妈敲开我卧室的房门。
“晓远?”
我迷迷糊糊地回答:“嗯……”
“家里牙膏快用完了,等起来了记得买一点,钱放桌上了,你们买零食也可以。”
“嗯……”
“那我走了啊。”
“嗯……”
……
然后大概临近中午我才醒。哎?母上走之前说了什么?买什么?
一片空白。
我捏乌鸦的脸,把他叫醒。
“乌鸦,你听没听见我妈说买什么来着?”
“嗯?好像是牙膏……”他回答之后又有继续睡着的趋势。
本来母上觉得有乌鸦在我能起得早一点,怎么现在喜欢赖床的反倒是他呢?我不得不想起母上叫我不要把乌鸦带坏了的那句话。
“乌鸦,快起了,把东西买了,等会下午一热你又不出去了。”我继续捏脸,乌鸦挥挥手赶我。
“再不起我亲你咯~”话音刚落,乌鸦直接一掌拍到我脸上。
“不是梦啊……”乌鸦说得很小声。
“嘀咕什么呢?快起!”
出门后。
“结果这个点也很热不是吗?”其实那天没什么太阳,但是看着要下雨的样子,有点闷热。
“出来就当是走走不好吗?”
“你一个人不好吗?”
“我丢个垃圾都能迷路,免费的导航我还不能带啦!”
“你就欺负我吧,真的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没有没有没有,是我欠你。”
走到百步梯,乌鸦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走到我旁边来:“晓,下学期是不是有军训?”
“好像是有说来着。”
“那要买防晒。”
“好。”
“钱够吗?”
“够——吧?不够我等会给我妈说一声,这个应该不算是乱花钱的范畴。”
快到的时候,乌鸦迅速把我拖进有空调的超市内。啊,真的是一秒都不想在外面待的那种吗?
我拿了两支牙膏,还挑了一些零食,回来看见乌鸦还在生活用品前发呆。
他对着那一排防晒霜沉默许久,见我来了才终于开口:“可我不会挑防晒霜。”
“随便拿好了,看哪个顺眼拿哪个。”我念着做选择的口诀在货架上游移,口诀念完,就拿起最近的一瓶直接放进货篮。
乌鸦看了眼价格,说不贵。我们才放心去挑选其他的东西。
……
“嘶,乌鸦,你听——是不是下雨了?”
乌鸦愣了一会,回答我:“好像是。没带伞?”
“买一把?”
“你家里因为没带伞而买的伞还不够多是吗。”
“那、那先去结账,看看外面雨大不大再说。”
“好。”
结果在超市门口,我们看见外面大雨倾盆。
“乌鸦——”我回头准备找乌鸦商量,他却看着店内手写的促销活动,“乌鸦?”
我走过去,看那张手写海报。
上面写着:本店大促销,买一支xx牌牙膏,送一个盆。
我揽过乌鸦:“哎呀走啦,这种牙膏就是那种卖不出的。先去结账吧。”
乌鸦扒开我的手,指着地上那一摞盆说:“不是,晓,你看这个盆。”
“嗯?”
这个塑料盆是那种、大概是洗脚盆,又大又深,洗衣服应该也可以。
我看向乌鸦:“你在想什么?”
乌鸦回看我,轻笑一声:“呵,你在想什么?”
“我们想的大概是一样的。”
乌鸦从货篮里拿出那两支牙膏说:“嗯,放回去吧。”
“好嘞。”
拿牙膏和盆、排队、结账。
我和乌鸦人手拿着一个盆走出超市。
我冲乌鸦挑眉:“比谁先跑回去?”
“算了吧,你还嫌不够丢人啊。”
“噗,也是。但还是快走,用盆挡雨,亏你想得出来。”
“你还不是想到了的。”
暴雨中,街上出现两个少年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举着盆跑回家的身影。
真没想到,这个暑假的作业,我居然不是开学前一天才写完的,我竟然是前三天就写完了!
于是腾出了时间干别的,但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还乖乖的去预习了语文老师要求的选修内容。
“啊……《长恨歌》——白居易的?”
“嗯。”
“我记得《琵琶行》也是白居易的?”
“嗯。你是不是恨死他了,写那么长。”
“倒是没有,那《琵琶行》还挺好背的我觉得,朗朗上口,我还挺喜欢他的。”
在这个暑假的最后,我姨妈和姨夫离婚,鸫儿被留给了我姨妈。
感觉鸫儿可能会越来越严重。我希望不要……拜托不要……
高二开学,先去2班班主任那报了到,又扯着宋星火去搬寝室。
但是因为603、604都只有两张空床位,为了行李放置的问题,我和宋星火要被残忍地分到两个不同的寝室。经过一系列猜拳,最后我入住了604,宋星火入住了603。
604几个室友,乍一看面相都还不错,好不好相处就不好说了。
打了招呼我就直奔教室了,觉得寝室太尴尬。去的时候班长已经在黑板留下信息,给我们安排了位置。
我的位置是靠门第二排,另外2班是按照分组编位的,一组6个人,3个人坐一排。至于班级人数也和三班差不多,50来号人。
……
随着时间的推移,班上的人三三两两地来齐了。
坐在我旁边的是两个女生,一来就找我搭讪。不知道她们名字,我们暂且称他们为甲乙。
女生甲:“哎你就是新来的同学吗?”
我:“嗯。”
女生乙:“那你英语多少分呀?我们来比一下?”
我:“119,上次期末的。”
她们俩一起惊呼起来,问我:“你英语这么好为什么来学日语啊?”
我:“嗯……因为我喜欢动漫,有兴趣就来了。”我没有说是被英语老师气来的,不过我喜欢动漫也不是假话。
女生乙:“啊那你都喜欢看什么啊?班上大部分都是英语不好又喜欢动漫才来的。”
于是,被两个女生拉着聊了好久。她们没问我名字,估计开学前班群里有说。交谈中,我得知甲叫冯婷婷,是我们日语课代表,乙叫乔巧。
临近四点,前面这三个男生才来。啊,他们三个都好矮,说起来旁边这两个女生也很小巧,是按身高排的座位吗?
坐在我正前方的男生愣了一秒才坐下,刚坐下就转身问:“陆晓远还是宋星火?”
我:“陆晓远。”
他:“哦~我和你一个寝室,但你走太早了没看见我,我叫戚启。”
我:“哪个七和哪个七?”
他:“戚启。”他念得一字一顿,还给我比划了声调。
我:“好的七七。”
其实我还想问问抢了乌鸦第一的段越是哪位,但是怕被认成寻仇的就没敢问。
谁能想到戚启下一句就是:“这个是段越,那个是叶昴。”
戚启依次指着旁边的两个同学。
“他就是段越?”
“嗯?谁叫我?”段越回头。
震惊!抢了乌鸦年纪第一的,就是这样一个、矮瘦矮瘦的、我甚至可以扛起来跑三层楼梯不带喘的瘦小男生?
我:“啊,没什么,你拿过年纪第一嘛,听说过你。”
段越:“嘿嘿。承蒙夸奖啦~”
操,这人不谦虚一下的吗?
戚启:“他们俩是隔壁寝室的,然后你放心,段越他——绝对没有你想得那么正经。”
段越:“嗯?启启我哪里不正经了。”
戚启:“操,你离我远点!”
操,同样是起外号,为什么感觉启启比七七莫名嗲了许多。传说中的学霸,这么骚的嘛?
坐在过道的叶昴静静地看着他们俩打闹,也没说什么话。啊,想打招呼却不知如何开口。
叶昴看着很凶,太阳穴的位置长着胎记,看着很不好惹的样子。
“段越,你上课再摸我大腿,我就跟老师说你性骚扰!”戚启突然爆出这么一句,把我给惊到了。
什么?学霸摸戚启的腿?难以想象这个画面。
旁边的冯婷婷在偷笑,她说:“段越他啊,上课总是骚扰同桌,还带着我们一起讲话,明明看着都没听讲,也不知道是怎么考那么高的。”
天啊,不听讲考高分,那乌鸦真的差很多啊,乌鸦肯定是认真听讲的。他可能,抢不回这个第一了。
班主任四点准时进来,叫我和宋星火做自我介绍,然后给我们每个人发军训服,就叫我们回寝室了,明天直接开始军训。
诶,防晒好像放乌鸦那了,算了,懒得拿了,反正就一管,拿来拿去挺麻烦的。我蹭宋星火的就是了。
回到寝室厚着脸皮去问了其他几个室友的名字,第一印象都还不错,希望再也不要碰见常豪那样的人。
然后我以和宋星火商量防晒霜的事为由去了隔壁寝室。
603门口,一个男生扒拉着门框做引体向上。
“咳咳,宋星火在吗?”
他松开门框,看我,愣了有两三秒。
“你不就是宋星火吗?”
“我是陆晓远。”
“哦~那他是宋星火?”
“对。”我憋着没笑出声,“哎兄弟你叫什么?”
“我叫谭立。”
好的弹力。
他放我进去,我找宋星火商量白嫖他的防晒霜。结果宋星火这个壕直接给了我一管新的。
靠,我爱宋星火!
解决了防晒霜我并没急着走,过来主要也还是想快点和他们打成一片。
于是我又厚着脸皮开始问名字了。问了一圈之后发现少个人。
“啊,是班草。晓远,我以为见到你和你家张阳旭,已经是我能亲眼目睹的颜值极限了,谁能想到,2班还有个更极限的。”宋星火搂着我的肩郑重的告诉我。
啊?真有这么神?
“他出来了。”宋星火朝厕所方向指。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生从厕所走出,仿佛自带慢动作特效。哇这个脸,好像宋星火说的是没错的。哇这个锁骨,太好看了。哇这个笑容,好邪魅,是那种标准的坏笑。
班草出浴第一句话:“哎怎么你们今天没疯啊?”
这个颜、这个声音,什么都没问题,就是——
“噗哈哈哈哈哈哈。”我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旁边的宋星火也开始笑。
宋星火:“他们早就跟我预警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笑哈哈哈。”
班草:“两位新同学,你们不能这么过分啊~”
我笑得坐到了地上:“哈哈哈哈,道理我都懂,但是为什么,你的浴巾哈哈哈哈、要裹到胸哈哈哈哈。”
终于其他同学也开始有了细微的笑声。
班草:“对,高一第一天他们也是这样问的。”
班草也开始笑,然后突然后退一步开始讲道理:“哎我问你们,你们从浴室出来沾着水,冷不冷?你们看的电视剧那种帅哥出浴都是骗人的,太着凉了就这样出浴。哎哎,宋星火,你说,娘吗?啊?娘吗!”
宋星火努力憋着笑:“不娘不娘——md我真的没想到这么好笑。”
我说:“而且还挺有道理的是挺冷的。”
班草:“啊你叫陆、陆、陆晓远?”
我:“嗯嗯,陆晓远。”
班草:“真的,你习惯就好了。”
我:“好好好——快,宋星火,拉我一把。”
我站起身,又对班草说:“你怎么不披着。”
他走到床边一边扯开浴巾一边换睡衣,说:“裹着好洗内裤。”他身材也不错。
“宋星火我先回去了——哎,班草,你叫什么?”
“我叫张逸。”和乌鸦一个姓诶。
“好,我先走了啊。”
回到604,我立马跟他们说我撞见了刚出浴的张逸。他们都开始笑,看来都是见过的。
哎,多好一张脸,可惜是个沙雕。
第二天开始了为期五天的军训。我发现在2班还有个好处,就是年级集合的时候离1班近,我和乌鸦身高不差太多,稍微换下位置,还能跟他争取个同排聊聊天。
这次军训其实没什么好玩的,又晒又累,学了几首歌,然后我们班和1班对着吼。
五天军训很快就结束了,期间我胳膊晒伤了一次,倒是前面的戚启,他白,然后一晒就是红的。叶昴则是暴露在外的部分和被衣物遮挡的部分形成鲜明对比。
高二的开端,我以为是快乐的。
但不长。
某天午休,鸫儿给我打电话。
“哥哥,我在二中看见小米了。”
“我知道,她报的二中。”
“可是我还看见刘笙了。”
“什么?”刘笙不是在一中吗?
“对,我确定了才给你打电话的。刘笙他大概是转过来的。”
我举着手机,半天没有说话,脑袋空了。
“哥哥?”
“没事,鸫儿,谢谢。”我挂掉了电话。
刘笙去二中了,肯定是为了她。跨班如异地,那跨校,就是异国了吧。
我觉得自己可能没什么胜算了,我想……放弃了……
那天我想了很久,纠结了很久。我给伊米打了一大段字,又删掉,又重新打,又删掉。我想不到任何让我坚持下去的东西了,我觉得和刘笙一比,我不可能把这个“试着”去掉了。后来想想,可能早就萌生了“放弃”这个想法,刘笙因为伊米爸爸的原因,和她接触的机会很多,伊米家里人也都很喜欢刘笙。能让我不放弃的因素,大概只有伊米本人了吧……可我不想想了,等伊米发觉刘笙对她的感情,我就完全没机会了吧……
晚自习下课,我找班上男生要了根烟,借了打火机。然后我在厕所给伊米打电话。
“喂。”我声音有些哽咽。
“喂,晓远哥,我刚下课。我跟你说——”听见她的声音,我其实很犹豫,我又不太想放弃。但是我真的、发自内心地觉得,我是比不过刘笙的。
“伊米。”
“嗯?”
“我坚持不下去了。”
“晓远哥?”
“我要放弃了。”我带着哭腔说出这句话。
我直接挂掉电话。我不想继续说,我怕我自己后悔。然后我删掉伊米的联系方式,拉黑了电话。
我在厕所抽完了那根烟,烟很呛。我以为尼古丁可以麻痹我自己,呵,难受的时候,抽烟根本没用嘛,都是自欺欺人。我在厕所静静呆了好一会,才回寝室。没有直接回604,而是敲了601的门。
“找张阳旭。”我低着头告诉开门的人。
乌鸦出来,我关上他寝室的门,蹲下,在门口哭。
“晓?怎么了?”乌鸦也蹲下来。
“乌鸦……我失恋了……是我自己……我自己放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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